當(dāng)年云妃是梗在太后心中的一根刺,皇后的作為,無異于提醒太后這事兒永遠(yuǎn)不會過去——只要墨云霄還活著,這根刺就會一天比一天扎得更深。
墨云霄明白這個道理,但他還是在太后面前提了。墨天騏是他的兄長,此刻竟摸不透十三弟究竟在想什么......都過去這么久了,一家人難得能和和氣氣地坐下來敘話,為何非得搞得場面劍拔弩張不可?
說穿了還是為了慕榕,如果皇后不去招惹她,就不會有今天這些煩心事了。
“皇后此事確實(shí)欠缺考慮,有失身份,莫要再犯。”墨天麒平平淡淡地說道,言外之意細(xì)思極恐。
若是再犯,皇后的位子也不是不能換人坐。
皇后聽出了皇帝話語中的決絕,肩膀微微垮了下來,顫聲道:“臣妾定當(dāng)省思己過,絕不敢再犯?!?p> 慕榕這才明白墨云霄為何把她當(dāng)作溫室花朵,牢牢護(hù)在身后,原來是在給后頭的好戲做鋪墊......
皇后為了針對慕榕,不惜利用北月公主惹得墨云霄不快,還選在傾香殿這個戳人心的地方,墨云霄不痛快,誰也別想好過,這回還將太后牽扯進(jìn)來,成串兒的鍋全都砸在皇后身上,她恐怕有好一陣子再也蹦跶不起來了。
太后坐一會兒就乏了,看也不看皇后一眼,瞥向慕榕的目光更不如往日親近,冷冰冰地說道:“榕榕已經(jīng)是墨王妃,前塵往事,便不需再提,莫要讓皇室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哀家已經(jīng)是行將就木,日后見著先帝,還想留點(diǎn)臉面呢,都好自為之吧?!?p> 沒說幾句話,太后就下了逐客令。
眾人魚貫出了仁壽宮,皇帝只隨口囑咐了墨云霄幾句,便煩躁的擺手而去,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分給皇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慕榕總覺得皇后離去時的身影,不像是全盤皆輸,反而有點(diǎn)破罐子破摔,好像給皇帝添堵,她多有報復(fù)的快意似的。
誰心里不痛快,都跟墨云霄無關(guān),他今日就是來走個過場,順道報個一箭之仇。
雪將落未落,青石板地映照著冷冷的落暉,別有一番詩意。
墨云霄遣退引路的宮人,牽著慕榕信步而行,她瞅著宮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輕嘖了聲:“墨王殿下好大的威風(fēng)啊,你看都把人給嚇跑了,真可怕呢?!?p> ……多可怕,也要真的怕才行。
墨云霄低頭望著一臉促狹的小妻子,“妳以為人人都跟妳一樣,天不怕地不怕?”
“誰說的?”慕榕很無辜,“方才我多怕你一個沒兜住,太后當(dāng)場翻臉,把我倆關(guān)進(jìn)佛堂怎么辦?沒飯吃事小,抄經(jīng)書事大,我肯定什么都招了,絕對不白白受苦?!?p> 她不是笨蛋,知道皇宮是什么地方,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可以,絕不能口無遮攔地啥都往外說。
墨云霄望了眼皇城雪幕低垂的天,淡淡地笑,“行吧,真有那么一天,不抄經(jīng)書要緊,妳可千萬別顧忌我。”
“哪兒能呢,我不疼你誰疼你?”
兩人沿路說笑,即使是不期然紛落的雪花,看著也讓人心生溫柔。
赤炎不知去哪兒弄來一把油紙傘,悄然遞上,一晃眼又消失無蹤,很識趣的不敢打擾兩人雪中漫步。
慕榕身上披著羽緞白狐裘,并不覺得冷,只是今日穿著王妃正裝,腳下的云錦繡履莊重繁復(fù),一下雪就寸步難行。
“腳好疼?!彼宥迥_,嘟囔著抱怨,幸好不是天天得穿著這一身,否則腳丫子都要廢了。
墨云霄眉心微蹙,把紙傘塞到慕榕手里,不由分說地將人攔腰抱起。
她嚇了一跳,雙臂攀著他的肩膀,挑眉道:“墨王殿下,這可是大庭廣眾之下,此舉太不合規(guī)矩,小心被御史參奏一本,可就得不償失了?!?p> 話雖如此,心里卻甜蜜蜜美滋滋,還自動調(diào)整好舒適的姿勢,十分心安理得。
墨云霄毫不費(fèi)力地掂了掂,神情輕松,“御史?妳以為過去為何墨景熙三天兩頭就會被參奏?”
論御史大人不為人知的小秘密,白辰可以憑一己之力說上三天三夜,隨便一件小事,就能讓御史臺烏紗帽不保。
這年頭誰還沒有個怪癖呢?
只要御史別傻到太歲頭上動土,皇帝絕對不會知曉,那位三天兩頭和他作對、最是嚴(yán)正不阿的御史,最大的興趣就是喬裝打扮,去小倌館喝杯小酒。
慕榕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這些人模狗樣的言官,表面上道貌岸然,私底下玩兒太大了吧?
“……我哥哥們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要付出多少代價,你才肯放過他們?”她幽幽地說道,戲精似的苦大仇深。
墨云霄眉角抽了抽,艱難地忍笑:“這話要是讓岳父聽見,恐怕妳再也進(jìn)不了慕家門,這輩子都是我的人了?!?p> 慕榕笑倒在他肩上,笑聲如銀鈴清脆悅耳,雪花盈盈而落,掩去宮苑殿閣的棱角,少了銳利疏冷,多了幾分安詳。
行至御花園,慕榕很懂事地說道:“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會兒不礙事,你別累著了?!?p> 雖然墨云霄連大氣都沒喘一口,額角甚至沒出汗,但她還是得顧著點(diǎn)墨王殿下的名聲,不好太過放肆。
墨云霄聞言似笑非笑,“我不累,倒是妳得節(jié)約點(diǎn)體力。”表情說不出的曖昧。
他何必讓她在走路這種小事上浪費(fèi)體力?又不是傻。
慕榕簡直想掩面大叫。
從高嶺之花到毫無節(jié)操,只需要一個洞房花燭夜。
“少年?!蹦介耪Z氣沈痛,義正辭嚴(yán),“知道你體力好,沒得挑惕,但還是勸你悠著點(diǎn)吧,話說得這么直白很容易沒老婆的?!?p> 墨云霄聞言笑了,如繁花在冬日雪野盛放,低頭在慕榕臉頰邊親了親。
這一幕,讓站在不遠(yuǎn)處的傅玫心碎了。
鎮(zhèn)國公終于撤了她的禁足令,她便急急忙忙地進(jìn)宮跟皇后請安,心存一絲僥幸,就想親眼確認(rèn)墨王殿下不是真心想娶慕榕!
她確信自己會看見兩人相敬如冰、墨王殿下誰也不搭理的場景——她就能證明那些傳聞都是假的,什么墨王傾心求娶,寵妻如命,都是市井之徒編造的謊言,完全做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