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絮絮叨叨地說了各自的身世,還八卦了下白馬寺方丈這個神秘的身份。
傳說中掌門方丈有個歷代相傳的職責,就是為當朝皇帝守護一樣關乎天圣國國運的寶物。
寶物具體是什么、藏在哪里,只有皇帝和方丈知曉,也因此白馬寺掌門傳位以后,就會主動喝下一味秘藥,從此忘卻前塵往事——也許等到那一天,永安方丈才能真正卸下對云家的責任,做到真正的六根清凈、無牽無掛吧。
白辰為永安方丈未來的命運而唏噓,慕榕卻心底一沉,終于明白懸在心上的擔憂意味著什么。
當年云淮安為了就近看顧云家最后一滴血脈,毅然決然接下白馬寺方丈的重任,挖空心思在戒備森嚴的皇宮安插眼線人馬,悉心扶持墨云霄......皇帝或太后都是成精的老狐貍,哪里可能毫無所覺?
是誰在背后順水推舟?又是誰能只手遮天,在墨云霄成為威震八方的戰(zhàn)神之后,還大費周章地接連暗殺伏擊?
對這個幕后黑手而言,墨云霄為什么必須死?他礙著誰的路了?
慕榕細思極恐,越想越不安,總覺得圍繞著墨云霄的陰謀就快要化暗為明,不知他這個誘餌會引來什么嗜血的猛獸,他當真能次次化險為夷嗎?
“白辰,今晚月色甚好,出去散散心吧。”慕榕聲音平靜,一片歲月靜好,白辰望了眼黑壓壓的天空,心情一言難盡。
“王妃,三思而后行啊?!彼麥I中含恨,懊惱為何偏偏是自己留下來面對這一切,果然深夜談心都是幌子,他道行還是太淺太傻太天真!
“主子打人很疼的......說不定還會抽筋扒皮煎煮炒炸,您忍心看著屬下成為一盤菜嗎?屬下還想看小世子小郡主出生,給他們一輩子做牛做馬呢!”白辰哀哀告饒,試圖以苦肉計博取同情。
慕榕簡直太忍心了,反手插上一刀,“橫豎是個死,下輩子爭取當個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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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寒風凜冽刺骨,不知名的鳥啼聲嗚嗚咽咽,像極了孤魂野鬼不甘枉死的哭聲。
漆黑的小路盡頭,出現(xiàn)了一支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幾盞白燈籠忽明忽滅,微弱的光亮宛如飄在黃泉路上的鬼火,詭異得令人發(fā)怵。
這支隊伍行進的方向,正是城郊的亂葬崗,那里到處都是無主孤墳,可能是被隨意打殺的下人,或者是無家可歸的乞丐,麻布草席一滾便完事了。
就拋尸而言,這陣仗太過聲勢浩大,教人不起疑心也難。
泥土小徑旁的樹林深處,漆黑得讓人寒毛直豎,黑暗之中,幾道身影不斷穿梭移動,如鬼魅般潛伏隱蔽。
轉(zhuǎn)眼間,送葬隊伍已經(jīng)深入這片野狗出沒、白骨裸露的荒涼之地。
提著燈籠的彪形大漢緩緩抬手,長長的隊伍默契地停下腳步,從中走出四個舉著圓鍬的男子,極有默契的開始挖坑。
從頭到尾都沒有人說話,只有鐵鍬掘起泥土的聲響,沉悶而規(guī)律,好像某種神秘的暗號,暗示著將有驚天動地的大事發(fā)生。
墨云霄站在不遠處的樹杈上,身姿如勁松矗立,俯視著螻蟻眾生,冷傲的眉眼間懸著一抹玩味。
鼠輩就是鼠輩,除了打洞挖坑也沒別的本事了。
幽暗月光映照下,為首的彪形大漢似乎察覺了什么,隨手放下燈籠,滅掉了燭火,氣氛頓時變得肅殺。
正在挖坑的四人陡然停下動作,回到隊伍中站好,滿眼冷戾,和方才一板一眼掘土的模樣判若兩人。
突然間,如鐵片刮過地面的粗啞嗓音,響遍了寂靜的荒野。
“閣下既然來了,又何必當個縮頭烏龜,難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貪生怕死,可不是墨王殿下該有的作風啊?!?p> 戴著獠牙面具的鬼面人從暗處踱步而出,望著小樹林的方向,面具底下的雙眼閃爍著意味不明的瘋狂,有如嗜血的禿鷹瞄準獵物,下一秒就會把眼前的敵人當作盤中飧,啃食得尸骨無存。
墨云霄原本就無意隱藏,聞言從善如流地自樹梢躍落,衣袂翩翩,宛如一尊至高無上的神祇,等著將這群惡鬼打回幽冥煉獄。
鬼面人身后的隊伍倏地分散開來,呈犄角包圍之勢,身上披掛的麻衣一掀開,赫然出現(xiàn)一排排黝黑的弓弩,銳利的鐵箭頭散發(fā)著陰森詭異的碧綠色青芒。
“墨王殿下果然名不虛傳,竟然能找到這兒來,不知今夜我為你精心挑選的埋骨之地,殿下可滿意否?”鬼面人粗啞的嗓音刺耳,仿佛與遠處夜鸮凄厲的啼鳴相應和。
墨云霄神色未改,悠閑地眺望稀疏的星空,淡聲道:“就憑這些烏合之眾,也配?”
對方大費周章地設局,不惜暴露蹤跡,把他引到這兒來,總不可能是為了敘舊寒暄。他耐心有限,既然一場惡斗在所難免,干脆速戰(zhàn)速決。
鬼面人對墨云霄的嘲諷不怒反笑,粗聲道:“怎么就不配了?墨王殿下披著道貌岸然的正義鎧甲,卻干著見不得光的齷齪勾當,就該曝尸荒野,死無葬身之地!”
他隨手一甩,一支響箭沖上天際,高亢的尖嘯打破寂靜,宛如召喚厲鬼的信號,白骨遍地的亂葬崗,竟憑空出現(xiàn)了密密麻麻的黑影——全部都是手持弓弩、肩背箭囊的黑甲兵,如潮水般團團包圍了墨云霄。
終于來了。
赤炎和玄蒼率領黑衣暗衛(wèi)伏在長草間,耐心地按兵不動,緊緊地盯著主子,蓄勢待發(fā)。
鬼面人縱身躍上一處低矮的樹枝,盤膝而坐,揚聲笑道:“墨王殿下,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領,今日也是插翅難飛,可還有什么遺言要交代?”
粗啞的笑聲驚起一大群飛鳥,撲撲棱棱地四散奔逃,密林枝葉搖晃,響動聲不絕于耳。
墨云霄似是覺得吵,幾不可聞地皺眉,等到鬼面人終于笑夠了,才清冷地開口:“別的沒有,就是有點好奇,這兒還有余地多埋你一個嗎?”
高冷的陰陽怪氣最為致命。
鬼面人桀桀笑聲戛然而止,如被激怒的野獸,厲聲道:“哪怕是死,也要帶上你同歸于盡!”
突然間,兩邊的人馬同時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