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跟老父親似的一臉欣慰,叮囑道:“姑娘這幾日過度勞累,先用些清淡的飲食養(yǎng)養(yǎng)胃,好生歇歇。”
青洛笑嘻嘻地一搭一唱:“太師府那兒不用擔(dān)心,打過招呼的,姑娘愛待多久就待多久?!?p> 最好一輩子不走!
青洛和白辰美滋滋地在腦海中回味方才聽的墻角,快樂得想要轉(zhuǎn)圈撒花,慶祝主子終于脫離夜夜蹲在屋頂上吹冷風(fēng)的日子,還沒浪個夠本,手里的食盒就被拎走,還換來一記冷颼颼的眼刀。
“以后要改口叫王妃!”
啪的一聲,大門無情地關(guān)上,從頭到尾姑娘都被遮擋得嚴嚴實實,連一根頭發(fā)絲兒都沒見著。
青洛和白辰相對無言,主子的語氣有點傲嬌,有點炫耀,還有點討人厭,臭顯擺的德性真是沒眼看!
按白辰的計劃,今晚慕榕就該好好的待在墨王府,哪里也不去。
他耍了點小滑頭,讓慕家父子聯(lián)手用激將法把慕榕騙來墨王府,兩口子言歸于好是意外之喜,主要是暗衛(wèi)早早就收到來自鳳儀宮的線報——皇后娘娘對慕榕下了伏殺令!
若說先前的刺探都是小打小鬧,那么今晚,皇后是勢在必得,非要除去慕榕不可。
因為更適合墨景熙的一條路出現(xiàn)了——若是能迎娶安妍公主為妻,北月國就是他登基之路的踏腳石。
來日繼承皇位,再娶個聽話的名門貴女為后,誰還需要倚仗慕家的權(quán)勢?
皇后原先不想做得這么絕,奈何墨景熙對慕榕的執(zhí)念已經(jīng)到了優(yōu)柔寡斷的地步,她絕不能聽任自己一手栽培的兒子,敗在一個不聽話的女人身上。
就算得不到慕榕,也得斬草除根,絕不能在緊要關(guān)頭便宜了其他皇子。
墨云霄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皇后的謀算,還煞有介事地問慕榕怕不怕,來回折騰太費事兒,要不要干脆在墨王府住下?
慕榕從來不是溫室嬌花,人生最怕無處添亂,沒架可打,聞言斗志高昂地擼起袖子就想回太師府大干一場,被無言以對的墨王殿下攔住了——這也不許那也不許,她心癢難耐,又舍不得跟男人正面鬧意見,差點偷偷翻墻走人。
直到暗衛(wèi)來報,大勢底定,墨云霄才不緊不慢地帶她回凝玉軒,正好趕上清理戰(zhàn)場。
她想象中血肉橫飛、滿目瘡痍的場面完全沒出現(xiàn),丫鬟們早被安排保護起來,小院內(nèi)外干干凈凈,桂花暗香浮動,一如往常的靜謐。
慕榕打量著一臉淡定的赤炎和玄蒼,好奇地問道:“二位壯士,不是說頂尖刺客精銳盡出嗎?不是非要取我一條小命嗎?敢情各位跟那些刺客是推牌九定勝負,這么講究的嗎?”
慕易聽不下去了,在他眼里,妹妹是一種天真無辜又可愛的生物,捧在手心都怕摔著,哪里肯讓她知曉究竟有多危險,連忙安撫道:“不過是互相交流,和平解決,榕榕別怕?!?p> 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連赤炎都繃不住,要不是慕易有幾分真本事,早就連夜被踢出龍武軍,以免動搖軍心。
慕榕皺了皺鼻子,也沒說信不信,突然靈光一閃,興致勃勃地問道:“那些刺客肯定都活捉了,都送到哪兒了?開放參觀刑求逼供嗎?”
眾人嘴角齊齊一抽,若有來生,這些倒楣悲催的刺客肯定會想投胎做個好人。
白辰干笑著把慕易拉走,押著幾輛烏篷馬車,浩浩蕩蕩地去了趟大理寺。
按墨王殿下的意思,這回不需要藏著掖著,怎么高調(diào)怎么來,讓膽敢對慕家出手的皇后娘娘擔(dān)驚受怕,被東窗事發(fā)的恐懼折磨得徹夜難眠、自亂陣腳才好。
平時暗無天日的地牢,今日大門敞開,每隔幾步路就點著油燈,燭火照不到的地方還是那么幽暗冷寂,哪怕是天干物燥的秋日,青黑色的磚墻縫隙也彌漫著濕黏的潮氣,陰森的寒意能鉆到人的骨子里,一點一滴吞噬求生意志。
大理寺卿心情不大好。
過去有本事進到大理寺獄的,都是貪贓枉法的朝廷重犯,一般平民百姓犯了事兒,還沒資格關(guān)到這兒來——封建社會,連囚犯都分三六九等。
從來沒填滿過的牢房,曾幾何時變得寸土寸金,已經(jīng)不能用人滿為患形容了。
顧旻就想問問,京兆尹轄下的大牢不能關(guān)人嗎?就算金吾衛(wèi)不管事,其他禁軍十二衛(wèi)也都是吃干飯的嗎?
大理寺究竟招誰惹誰,一下子從高高在上的刑獄官署,淪落到接收成堆的廢物,每間囚室都塞了好幾個黑衣人。幸好白辰和慕陽還有點兒良心,為了方便管理,給這些刺客喂了特制的軟筋散,再加上赤炎出手封穴廢了他們的武功,就算想造反越獄也插翅難飛。
顧旻默默跟在慕易身后,瞅著獄卒往角落的囚室塞進十幾個神智不清的黑衣人,跟疊羅漢似的不講究,眉頭不禁皺得死緊。
“二哥,再這樣下去,慕榕的仇家能組一支軍隊了,她是不是還挺得意,覺得自己風(fēng)頭無兩?”慕易不是外人,他嫌棄地毒舌了幾句,一想到繁復(fù)的審訊流程就頭皮發(fā)麻。
慕易忍不住笑了聲,“得意倒不至于,就是有點兒好奇,若不是我攔著,她還想來參觀大理寺卿用刑的手段?!?p> 顧旻:“......”
他想在門口立個牌子:妖魔鬼怪與慕榕速速退散!
前前后后審了幾十上百個黑衣人,顧旻心里早有數(shù),慕榕這是攤上事兒了,對方下狠手要致她于死地,稍有差池,她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墨王授意把這些刺客丟到大理寺,正是故意把這些陰謀詭計掀翻開來,攤在世人面前,逼皇帝給慕家一個交代
“這些人都是訓(xùn)練有素的死士,刑求收效甚微,沒什么好看的。”顧旻板著臉,沒什么語氣地說道:“真好奇的話,刑場倒是挺有趣,一次砍個百八十顆人頭,那場面才叫感天動地。”
慕易打死都不可能帶小妹去參觀劊子手砍頭,瞪了顧旻一眼,“還在跟她置氣呢?你倆能不能別老是這么針鋒相對?”
顧旻想也不想就直言道:“不能……罷了,此事交給我,明日早朝見真章吧?!?p> 只要能還大理寺一個清凈和諧的地牢,怎么著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