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肩背上的燒傷都打理妥當,慕榕壯士被折騰得差點去了半條命,這還沒完,慕陽親自給她處理手臉的傷,以燒炙過的金針挑破水泡,敷上特制的藥膏,動作快狠準,比丫頭們俐落千百倍。
慕榕還來不及夸夸三哥的手速,慕陽長指一翻,扣著她的手腕細細把脈......好脾氣的慕大夫瞬間變臉!
皮肉傷都算小事,花點心思養(yǎng)著就行。最讓慕陽惱火的是慕榕從小身強體健,這才嫁去四王府半年,竟然一身內傷未愈、脾胃失調、臟腑皆損,按他的標準,簡直成了病秧子。
“小妹,這些日子,妳到底都經歷了什么?”慕陽心疼地嘆道,“吃苦受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為何不告訴三哥呢?”
即使慕太師狠心與她斷絕關系,難道慕陽會不知變通,見死不救嗎?
慕榕無辜地眨眨眼,她是很想跟三哥求救,奈何姓云的不幫她呀......
“三哥,當時我有苦衷嘛?!彼恍?,打算撒嬌賣萌混過去,“你想想,墨景熙不是個東西,你若是無辜被我牽連,這世上少了個風度翩翩、英俊瀟灑的神醫(yī),豈不是廣大黎民百姓的損失嗎?”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話糙理不糙。這點程度的彩虹屁,對慕榕來說不過是新手村的初階任務,完全不夠看。
慕陽挑了挑眉,身為一個俊秀美少年,什么阿諛奉承的話沒聽過?若是輕易的被小妹給繞暈過去,他還配行醫(yī)救人嗎?
“這里有十八根金針。”他慢條斯理的拿出一個皮革針囊,緩緩地在桌上攤開來,金晃晃的針尖看著好嚇人,好似跟容嬤嬤借的行頭。
“小騙子,從現在開始,妳每說一句實話,三哥就少扎一根針,再敢滿嘴胡說八道......”慕陽邪惡一笑,“就讓你體會白云山不傳之秘——死去活來金針術!”
慕榕眼皮發(fā)顫,“不要??!娘!救命??!”
凝玉軒上演了一場雞飛狗跳的你追我跑,慕陽手持金針、滿臉獰笑,沒榨出什么可信的實話,倒是成功地把無力逃跑的小妹扎成刺猬——逼供治傷兩不耽誤。
三少爺把狠話撂下了,每日早膳過后,他都會親自過來施針,還有湯藥、膳食全都得按他的話準備,若是被他發(fā)現慕榕膽敢反抗,保證金針翻倍,苦湯藥管飽!
最悲催的是這回連蕭媛都站在買雞蛋送的兒子這邊,命令丫頭們把小姐給盯瓷實了,再怎么撒嬌求饒都不管用,務必得把一身傷病養(yǎng)好。
慕榕被當瓷娃娃似的供起來,簡直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她壓根兒沒那么嬌氣,個性還有點欠,安分守己對她來說簡直要了親命,才乖乖躺了一個下午,就無聊得快發(fā)霉。
蕭媛深知她的性子,干脆命人將晚膳擺在凝玉軒的院子里,來個桂花宴。
沿著石墻邊精心栽植的柳葉蘇桂,開滿了檸檬黃的花瓣,黃昏之際暗香浮動,正是“十里可聞香,萬點黃金蕊?!钡慕^佳景致。
蕭媛偏愛桂花樹,正因其無一絲邪氣、無一絲媚態(tài),雖無姹紫嫣紅的艷,但花瓣綻放在墨綠色的葉間,有如燦然星空般耀眼。
微風輕吹,花雨陣陣落在石板地,襯著一院子歡聲笑語。
慕榕手上有傷,不方便動筷,紫荊負責喂食,好脾氣地任她指東打西,什么都想嘗一嘗,吃得不亦樂乎。
“爹,我想吃肉!”她彎了彎眉眼,指著慕太師面前的獅子頭,“還要雞蛋羹!”
“有本事自己吃。”慕太師哼了聲,口不對心地夾起一顆紅燒獅子頭,扔到慕榕碗里,“吃肉補肉,趕明兒讓廚房燉豬腦給妳補腦?!?p> “......傷還沒好呢,肉食不好克化,小心半夜鬧胃疼。”慕陽心力交瘁地劫走獅子頭,改夾了好幾筷子清淡的素菜,吩咐紫荊道:“吃這些,別慣得她毛?。 ?p> 慕榕:“……”她還是不是心肝寶貝兒了?
慕易聽得憂心忡忡,湊過來插嘴:“身體要緊,少吃點肉沒什么,要不二哥陪妳吃素吧?”
他瞄了眼慕安,這大哥一向清心寡欲,跟帶發(fā)修行似的,對吃齋茹素肯定沒啥意見吧?
慕安默默夾了塊粉蒸肉,不與莽夫一般見識。
慕太師斜睨著慕陽,一臉惹人嫌的長輩姿態(tài):“吃什么素,她愛吃肉就吃肉!”一顆獅子頭又憑空落到慕榕碗里。
開什么玩笑,這可是蕭媛親自下廚給女兒做的“清燉蟹粉獅子頭”,入口即化,軟嫩鮮美,他饞了好久才有得吃,哪能就這么浪費了--他就是不想辜負夫人的愛心而已,絕不是心疼那沒出息的東西!
“謝謝爹,謝謝娘?!蹦介判v如花,嘴甜得跟抹蜜似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地橫了慕陽一眼,在三哥恐怖的瞪視下,吃了個滾瓜溜圓。
雖然慕太師給她夾一筷子菜,都不忘要罵兩句,但她卻無端的感到心滿意足。
有家人的感覺真好哇。
晚膳后不久,慕榕和蕭媛閑話幾句,就精神不濟、呵欠連連,困得眼皮子直打架。
碧心點上安神助眠的沉水香,給怕黑的小姐在床邊留盞燈,一切就跟從前一樣。
然而有些人、有些事,早就完全不一樣了。
慕榕其實沒那么困,經歷過翻天覆地的變故,她裝睡只是為了將眾人打發(fā)走,靜下來整理思緒——碧心才關門離開,她就睜開雙眼,盤腿坐在床邊靜靜打量自己的閨房。
這裝修風格嘛,還真是......英姿颯爽。
臥室里這座雕花鑲玉拔步床,頂上懸著淡色梅花繡紗帳,黃花梨木制的梳妝鏡臺上立著樸素的銅鏡,擺了些簡單的紅妝首飾,就不知道原主的花孔雀路線是打哪兒學歪的。
墻邊開了道木雕月洞門,連接臨湖的書齋,菱花紋半窗邊擺著張貴妃榻,花梨木書案、畫案、琴桌一應具全,兩面墻幾乎全部被書櫥占滿,不過架上藏書甚少,看得出來原主并不熱衷于此。
不過這樣已經夠好的了。
慕榕呼了一口氣......從今以后,這就是她的家,不必再隨時小心提防了吧?
殊不知,要找她算帳的人早就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