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榕放松地沈進漢白玉石砌成的浴池里,玉雕麒麟獸首口中源源不絕涌出熱水,還隱約飄散著梔子花香。
想想不久前還待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跟蟑螂老鼠置氣,就覺得自己剛才的脾氣發(fā)得毫無道理......哎,吃人嘴軟啊。
她唾棄著古人的資本腐敗,將一頭被干涸血污纏繞打結(jié)的長發(fā)洗干凈,最后發(fā)狠清理了脖子上那道猙獰的傷口,疼得直抽氣——只能慶幸自己不是那種受點傷就會哭鼻子的女人,忍忍就過去了。
一想到朱兒挨了幾十個板子,也不知傷勢怎么樣了,有沒有被墨景熙為難......慕榕就覺得自己腦袋被門夾了,沒事跟云霄叫板干啥呢?
形勢比人強??!
她匆匆收拾好自己,七手八腳的穿好中衣、外裳,再隨手抽了條布巾絞干長發(fā),亮出厚顏無恥的笑容,準(zhǔn)備低頭認(rèn)錯。
“云霄……”慕榕拉開門,發(fā)現(xiàn)男人依舊安靜地靠在墻邊,眉目如墨畫,臉上表情柔和放松,于是就堂而皇之的忘詞了。
她努力集中精神,坑坑巴巴地說道:“我......那個,有......有件事兒......”一不小心揪掉幾根頭發(fā),簡直不忍卒睹。
“直說?!痹葡鋈虩o可忍地接過布巾,蓄內(nèi)力于掌心,一寸一寸烘干她漆黑的發(fā)。
白辰特意調(diào)制的藥湯具有祛寒暖身的功效,此時慕榕瑩白的臉頰透著紅潤,烏黑靈動的眼眸濕漉漉的,宛如一方澄澈的湖泊。
只不過她一臉躍躍欲試,不知又要整出什么花樣,云霄默了默,面無表情地潑了桶冷水:“妳沒有內(nèi)力,不用瞎折騰?!?p> 慕榕:“…...”她用奈米水離子吹風(fēng)機護發(fā)時也沒這么顯擺吧?
“咳......那個,雖然我方才出言不遜,但那是出自于衷心的關(guān)懷,一時失控,也算人之常情,對吧?”慕榕擠出一絲不值錢的假笑,何止一秒變臉,簡直完全不要臉。
云霄挑了挑眉,沒接這話茬,等著看她葫蘆里賣什么藥。
“我就是有件小事想請你幫忙,真的只是舉手之勞,”慕榕笑眼彎彎地說道:“朱兒她被打成重傷,生死未卜......”
話還沒說完,她就迅速紅了眼眶,低下頭去,不想被他發(fā)現(xiàn)自己哽咽得說不出話。
朱兒還陷在四王府,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說不定沒捱過去,而這一切全都是受自己牽連,讓一個無辜的小丫頭遭罪——慕榕緊抿著唇,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無能為力的感覺太難受了。
云霄靜靜地看著她,這鬼話連篇的女人難得真情流露,原來藏在不著調(diào)的表象之下,是心如璞玉,純善而真誠,墨景熙肯定是瞎了狗眼,才會無視她的好。
“知道了。”他語氣不自覺地放柔,她不需要示弱,也用不著懇求——只要她開口,就算要夷平四王府,也不是辦不到。
慕榕愣愣地抬眼,“我都沒說呢,你知道什么了?莫非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
云霄:“…...”好吧,瞎了狗眼的不是墨景熙。
他無言地扔開布巾,眼角余光瞥見慕榕的穿著,差點繃不住高冷的人設(shè),眼睛都不知該往哪看。
“我先出去,妳把衣服穿好?!?p> 云霄額角直跳,目不斜視的往外走,慕榕一慌,急急忙忙地跟過來,趕在他跨出房門時拽住他的袖子,“別??!等我把話說完!”
那一瞬間,雍寧院的暗衛(wèi)們同時聽到主子的傳音入密:“全、部、閉、眼!”
包括青洛在內(nèi),所有人一頭霧水地聽命照辦,各自陷入了嚴(yán)重的自我懷疑......莫非主子是想訓(xùn)練他們的聽覺?可是他們耳力好到閉上眼睛都能接暗器了哇!
云霄涼颼颼地瞪了慕榕一眼,將她嚴(yán)嚴(yán)實實地?fù)踉谏砗?,沉聲喚道:“青洛?!?p> “在!”哐啷一聲,青洛摸黑落地,倒楣悲催地撞翻了長廊邊的花盆。
耳力很好的暗衛(wèi)們很沒道義地笑噴——這是輕功最高的青洛大人該有的表現(xiàn)嗎?
青洛緊閉雙眼,若無其事地裝大尾巴狼,只要他不承認(rèn),就沒人知道他膝蓋差點被撞碎,還一腳踩進了水坑。
云霄難得勾起一抹笑意,正經(jīng)八百地囑咐:“備些傷藥,去水月軒看看朱兒?!?p> 慕榕視線完全被堵死,只好艱難地探出半顆頭插嘴:“我把玉容膏留給朱兒了......青洛你眼睛怎么了?哎,花盆都翻了呀?要不要緊???”
......一語戳中小青洛脆弱的玻璃心,他“嗷”的一聲連忙給自己澄清,“才不是,是主子......”
“閉嘴。”云霄一把將慕榕的頭推回去,“叫上白辰一起去?!?p> “???可是主子您......”青洛好傻好天真地為主子擔(dān)憂,云霄冷酷無情地再次打斷他,“快滾。”
青洛無辜地領(lǐng)命而去,云霄默數(shù)兩秒,不緊不慢的開口:“可以睜眼了?!?p> “砰”的一聲,青洛一頭撞上廊柱,暗衛(wèi)們親眼目睹天圣國第一探子翻車現(xiàn)場,完全不給面子的哄堂大笑,打算未來十年內(nèi)反覆拿出來取樂。
云霄拉著慕榕回屋,迅速關(guān)上門,聽著外面的動靜,也不禁搖頭失笑——這女人太有本事了,一露面就能把平常鴉雀無聲的雍寧院給炸開鍋。
他轉(zhuǎn)身背對著慕榕,胡亂指了指:“先把衣服穿好?!?p> 慕榕對自己的穿衣水平可謂處之泰然,豁達大度地一攤手,“愛莫能助,沒有朱兒,我連衣服都不會穿?!?p> 古代男子服飾有許多講究,寬衣廣袖里外三層,她根本弄不明白多出來的幾條衣帶是啥作用,情急之下只好亂繞一通,往腰上那么一束,差點把自己捆成一顆粽子。
云霄嘴角微抽,干脆大大方方地品評起她的風(fēng)格:“無妨,妳這么穿,倒是十分應(yīng)景?!?p> “蛤?什么意思?”也許是他看起來一本正經(jīng),慕榕一時不察,好奇地追問。
云霄眼角微揚,被她難得嬌憨的樣子逗樂了。
“沒見過被押上刑場的犯人五花大綁?”他慢悠悠地說道,“像妳這樣就是了?!?p> 慕榕:“…...”她跟姓云的誓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