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禮物

　　“太感謝了。”葉桐雨從那神殿的天使手中接過了一份文件。

　　“不用謝，這不過是我的份內(nèi)事。”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再次鞠躬，“現(xiàn)在，我要離開了。希望我們不用再見。”

　　“嗯。”葉桐雨點了點頭，看著他伴隨著點點金光忽的消失在空中。

　　雖然他做了很多事，但是有些事葉桐雨還是得自己干。

　　比如去醫(yī)院去處理魯玉清的死亡證明，治療明細之類的材料。

　　他能在大廳聽到不遠處新生兒的哭鬧聲，能聽到小孩子鬧騰的聲音，也能聽到人們對于體檢報告或欣慰或悲傷的嘆息聲，也能聽到有人瘋狂的感謝醫(yī)生的聲音。這里生機勃勃——他當(dāng)然知道會有很多人跟自己一樣，但是他看不見，身邊也并沒有人，于是剛剛鑄起心里防線幾乎是瞬間崩塌，他感覺自己快要暈過去了，眼淚不由自主的往下流淌，甚至他自己都感覺不到。

　　他跌跌撞撞的找到了金屬長椅坐下，好涼，但是他幾乎已經(jīng)感覺不到了。他的眼淚順著臉留進了衣服里，用手也攔不住，正是如決堤一般。

　　恰在此時，有人遞給他了一包紙。

　　葉桐雨囫圇接了過去試圖擦干眼淚，雖說眼淚還在不停留，但是腦子算是清醒了一點。他抬頭看去，意識到這正是那個他曾經(jīng)借過羽毛，也將他從天堂送下來的人。這位他的學(xué)姐，讓他印象十分深刻。

　　于是或是出于想要分散注意力或是出于欣賞等等的情感，他開口問了：“你……我記得你，應(yīng)該是在天堂吧?！边B他自己都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了一跳。這比之前似乎更啞了。

　　“只是來當(dāng)志愿者而已?！彼兂隽艘槐f給了他，“我也記得你，你真的是……憔悴了很多。”

　　她說的很對，但是葉桐雨短期內(nèi)不可能變回原來的樣子了?！澳阌浀梦遥俊彼行╇y以置信。

　　“你身上的傷疤太驚人了，我很難沒有印象。”

　　這倒是很對，葉桐雨啞然失笑。不然還能期待什么呢？

　　說話間，他的眼淚又開始往下掉，他慌忙拭去淚水，但是他的眼前還是愈發(fā)模糊。迷茫間，他感覺似乎有人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背。

　　“很抱歉，我并不會安慰人。”她在他耳邊輕聲道，“但是如果你有什么想說的，我一直都在?！?p>　　葉桐雨什么都說不出來，但是如果真的有人幫忙，對他來說應(yīng)該也輕松許多，于是他干脆把他帶來的文件往她那邊推了推，她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很快，葉桐雨聽到了紙張抽出的聲音。

　　又是好一會兒，葉桐雨感覺自己的眼淚都要流干了，又是一杯水遞了過來。葉桐雨此時既有些遺憾自己魔法并不行，又有些疑惑自己的法陣功力不夠強，連補水都需要人幫忙——但是有人幫忙，也是很好的啊。

　　“我聞到了天使的味道，她……是一位確實真真正正的天使?！?p>　　葉桐雨抬起頭看向了她。的確，自己的母親就是真正的天使，他深知這一點，但是此時從別人口中出來，確實有些安慰的意味。

　　“這個，姑且當(dāng)作是我的問候吧?！彼稚夏弥缓谝话變善约旱挠鹈赶蛄怂^上那一串羽毛，“要我?guī)湍銌?？?p>　　“好，謝謝你?！?p>　　葉桐雨感覺自己的頭發(fā)自己動了一下，緊接著那兩片羽毛就和其他羽毛串在了一起。

　　雖然他早已不記得她的名字，但是這份禮物還是認可他感覺內(nèi)心格外的溫暖。他終于算是能有意志去辦理手續(xù)了，在她的幫助下，他很快的辦完了手續(xù)，且逼迫著自己不要想他的母親如今留下的只是這冰冷的證明，甚至連記錄都只剩他手里這一份了。

　　他回到了家，準(zhǔn)備打包行李。突然，他聽到了敲門聲。

　　打開了門，他看到了那金色的惡魔。

　　“沙利葉？”葉桐雨略微有些驚訝。

　　“方便我進來嗎？”沙利葉的臉上帶著歉意。

　　“沒有問題。”

　　“我也不多說別的了。”他的眼神低垂，“我剛剛從地獄回來，就聽到你母親去世的消息了。我，唉?！?p>　　他搖了搖頭：“怎么說呢，我作為在地獄供職的惡魔……感到抱歉?！?p>　　“這又不是你的問題，沒必要。”葉桐雨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

　　“你知道嗎，我其實不想?yún)?zhàn)的來著。”沙利葉沉重的嘆了口氣，“阿爾他沒有顧慮，而我，從小生活在天使里，但是天堂不可能接納我....”

　　“我希望能有個人來結(jié)束戰(zhàn)爭?！鄙忱~眼中閃爍著光芒，“我想，你也是這么想的吧。其他人我也不敢和他們說。畢竟我其實是戰(zhàn)斗惡魔。你知道的?！?p>　　“我確實希望啊......”葉桐雨也抬起了頭，“大概有不少人都因此遭受苦難吧。但是我大概沒有這個能力吧。”

　　“不說這個了，我這次來，是要被這個給你?！鄙忱~站了起來，從他包里拿出一個盒子。

　　“這是什么？”葉桐雨打開了盒子，里面裝滿了銀白色的鎖鏈，它們逐漸飄在空中，圍繞著他。

　　“我的特殊能力是封印?！鄙忱~身后的翅膀散發(fā)出淡淡的光，“我稍微做了一下改裝，希望它能幫到你。”

　　“嗯。太謝謝你了?！比~桐雨輕輕一松手，那條鎖鏈就消失在了空氣中。但是他能感覺到他們還在。

　　“我先走了，地獄已經(jīng)開始催了。這已經(jīng)是要開戰(zhàn)的時候了，而且他們其實并不允許惡魔去探望天使區(qū)的人?！鄙忱~轉(zhuǎn)身，“如果你有要走的朋友，現(xiàn)在也會來道別的。”

　　“再見。”

　　沙利葉離開了，輕輕地關(guān)上了門。

　　“你也要走嗎？”葉桐雨向后轉(zhuǎn)過去，看向了自己身后的空氣。

　　“嗯。”古靈從空氣中憑空出現(xiàn)，“我的學(xué)業(yè)已經(jīng)徹底結(jié)束了，我該回去了。它們……還在等著我?！?p>　　“好吧?！比~桐雨點了點頭，“如果你們都打算離開，那么我也就早點走吧?！?p>　　“這個給你?！?p>　　“嘛……我怕我要是不在了，你會被欺負什什么的。那個是那個廚師硬要給你的，不關(guān)我事?！惫澎`轉(zhuǎn)過了頭，很不坦誠的說。

　　葉桐雨悄悄嘆了口氣，也沒好意思說自己其實大概沒那么需要，只是珍重地接了過來，收在口袋里：“謝謝?！?p>　　果不其然，辰夢詩也要走了。想來也是。天堂和地獄的截止期限確實會差不多。

　　他送了他一條自己羽毛編成的圍巾，看上去很暖和，但是很顯然是用魔法強行整合的，。說實話，葉桐雨以前自己曾經(jīng)做過一個，不過這和兄弟的心意還是不一樣的。他道了謝，準(zhǔn)備在到哪里的時候圍上。

　　出人意料的，林清眠在午后，葉桐雨剛剛醒來的時候敲響了門。

　　“林老師？”葉桐雨愣住了。

　　“明音那家伙，發(fā)了封信告訴了我你打算去寒凜霜天那邊教書的事?！绷智迕咄屏讼卵坨R，似乎有些嚴(yán)肅，“所以我想問，你家的天臺能暫時租給我嗎？畢竟明音自從知道了我的地址以后，天天給我發(fā)點什么，真的很煩人?！?p>　　“沒有任何問題！”葉桐雨側(cè)身，讓開了進來的路。畢竟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陣法學(xué)老師，他對他是很尊重的。

　　“那么，你說個價格？”林清眠的表情沒有任何區(qū)別，就好像一件預(yù)見到了一樣。

　　“不用了，就當(dāng)您是幫我看著房子了?！?p>　　“也好?！绷智迕唿c了點頭，走了進來，“那么我就搬上去了。”

　　他身上什么都沒帶，大概是會收納的魔法吧。說來，葉桐雨倒是從來沒有見過他用過魔法呢。

　　在晚飯前，他終于收好了東西，準(zhǔn)備出發(fā)了。

　　他穿上了自己衣柜里唯一一件長袖的衣服，帶上了外套。他以前從來沒有試過這一件，袖子很是寬松，可惜身上有點緊。不過著無傷大雅，實在不行畫幾個御寒陣文就好了。

　　無論如何，確實是一段新的旅程要開始了。葉桐雨回頭最后看了看自己的家，雖然并不需要很久，但是他大概不會很快回來了。

　　……

　　天臺上，仍然有一些積雪。林清眠坐在竹制的椅子上，面對著同樣材質(zhì)的桌子，桌上放著一整套陶土制作人員酒器，看上去頗為愜意。

　　“真有意思啊....”林清眠看著葉桐雨離開的背影，說道。

　　他往杯子里斟滿酒，一杯自己拿去，另外一杯推向沒有人坐的椅子。

　　“您這真是做到的……相當(dāng)有趣呢。”

　　他停了一會兒，似乎在聽什么人說話。

　　“哈，別開玩笑了。”林清眠揚了下酒杯，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樣，露出了甚至不像是他能露出來的笑容，“他的人生故事，可能才剛剛開始。我也沒有什么可以送出去的，就暫且祝他一路順風(fēng)吧。”

　　第一卷，新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