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嚴師
師妹也古靈精怪地對著師兄的背影眨巴眨巴眼睛，便拽著周羽的衣角帶他往爹爹那邊去了。
“啊！等會等會，我還帶了東西回來呢！嘿，這次我在外面受到了林家老爺子賞識，在府上做活，管吃管住還有工錢拿！真是撞了大運了，哈哈?！敝苡疒s忙轉過身去從馬背上拿下來禮物，笑呵呵地對師妹說起這些天的經(jīng)歷。
“真的假的？你沒有上當受騙吧？“師妹不信。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干嘛？你看這些禮品都是府上給的，這還能有假？”周羽趕忙把手里的禮品展示給師妹看。
師妹這才注意到周羽手里拿的東西，看到點心和肉，瞬間也開心起來。
不等周羽開口，她連忙搶過點心，迫不及待的拿起一顆塞到了自己嘴里，又給周羽塞了一顆，甜甜的味道讓她幸福的瞇起了眼睛，抱著點心傻樂起來。
看到這個景象，周羽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剛剛還一副不信的樣子，馬上就被點心給收買了，還好是自己外出干活，如果是師妹的話，她那傻樣，估計被人家賣了還要給別人數(shù)錢呢。
周羽伸出手愛惜的揉了揉師妹的頭繼續(xù)往前走。
“對了，師妹你想不想去林府上讀書？來之前我已經(jīng)和少爺商量好了，把你也接過來讀書，大戶人家的小姐可都是飽讀詩書的，師妹你除了一個‘飽’字，別的半點都沾不上邊！”趁著這個機會，周羽趕忙把自己的目的托盤而出。
一聽到和可以和師兄一起，師妹頓時開心起來，眼睛彎彎的笑成了一個月牙，“好啊好啊，師兄你去哪我就去哪?！?p> “好！”
說著說著，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到了師傅的工作間了，看著師傅工作間緊閉的大門，又想起師傅嚴肅的面龐，周羽沒來由的緊張了起來。
還沒等周羽做好心理準備，師妹就大大咧咧的推開門跑了進去，抱著師傅的胳膊撒起嬌來。
“爹爹，師兄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怎么也不去看看師兄呀？你這樣師兄還以為你不關心他呢！也不知道是誰那次喝醉酒了念叨著后悔讓師兄一個人出門，說師兄的性子太忠厚不適合在外做生意呢！”
“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多嘴！”聽師妹揭他的短，師父氣的吹胡子瞪眼，“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你師兄有話要說！”
“好吧！”師妹不情愿地扁扁嘴，最后還是關上門出去了。
聽到師父讓師妹出去，周羽心里就咯噔一下，果然，師妹剛出去，師傅就板起臉來嚴厲的開口了。
“跪下。”師父緊緊地盯著周羽的臉，好像要把周羽一切的秘密都給刮出來。
唉，周羽不由得在心中哀嚎，你師父永遠都是你師父，師父這個動不動就罰跪的老毛病果然還是沒變。
他不敢違逆師父的意思，只好轉過身去對著他不知道跪了多少次的祖師爺畫像低頭跪了下來。
“此次外出有沒有做對不起律法的事情？”周羽剛跪下來，師父嚴厲的聲音又緊接著響了起來。
“未曾?！甭犞鴰煾竾绤柕穆曇?，周羽也認真下來，開始老老實實地回答師父的問題，不知道為什么，祖師爺?shù)漠嬒窈孟裼幸环N魔力，每次周羽想好的說辭在祖師爺面前時，都老老實實的變成了實話吐露出來。
“有沒有做對不起自己這一身手藝的事情？”
“未曾。”
“有沒有做丟骨氣的事情？”
“我……”不由得，周羽沉默了下來。
本來周羽還算平靜的心情，在聽到師父這個問題的時候，不由得鼻頭一酸，眼眶也濕潤起來，就像是上小學的孩子在學校受了欺負灰頭土臉地回家，卻又被父母問起來那種緊張委屈的感覺。
周羽暗罵自己沒用，但是身體的反應卻不是心里隨便想著就能改變的，只能低下頭用力的眨眨眼睛，試圖甩掉眼里的水汽來掩蓋不堪。
看到周羽這幅樣子，師父似乎有點生氣，高高地把手掌舉了起來，似乎要給周羽來一下，懲罰這個不爭氣的徒弟。
但周羽只是低著頭，不閃不避的倔強模樣，師父心頭又一軟，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自己腿上。
沒等師父發(fā)問，周羽就開口繼續(xù)說了起來：“都是徒弟無用，出門在外沒能照顧好自己，感染風寒大病了一場，走投無路之下只能向當?shù)氐闹魅思伊旨仪缶?，這才……”
“現(xiàn)在呢？身體還好嗎？”聽到周羽的話，師父焦急地問道。
“現(xiàn)在已經(jīng)痊愈了，沒有大礙?！备惺艿綆煾傅膿?，周羽趕忙出言寬慰，頓了頓，又感動地說道：“多謝師父關心！”
師父沒有回應，師父是那種不善于表達感情的人。
放下心來后師父的注意點反而放在了另外一個地方，他開口有些驚訝的問道：“林家？”
周羽點點頭，“現(xiàn)在我在林家做事，每天的活除了讀讀書，就是連連手藝，舒服得很，我還想著把師妹也接過來讀書呢！”
“和林家扯上關系也算不錯，至少吃穿無憂，至于你師妹…讓她出去見見世面也好！免得她在家里天天搞得雞飛狗跳！”
師父稍加思索就同意了，這讓周羽有些驚訝，本來他還準備了許多說辭來說服師父，沒想到師父如此干脆的同意了。
師父稍稍放下心來，把注意力又放回到了周羽身上，繼續(xù)說道：“還有你這小子，在外面生病了難道不知道回來找?guī)煾竼?？我是讓你出去鍛煉，不是讓你出去乞討，難道出了師你就性子野了？不把師父放在眼里了？有你這種蠢徒弟真是讓我少活兩年！”
聽到師父的訓斥，周羽的臉又垮了下來，本來有些神采的樣子又苦兮兮下來，重新把頭低了下去，不敢亂動，專心挨罵。
不過話說回來，被師父這樣罵，心里好像還有些暖融融的，周羽想道。
“對了，聽說你在林府現(xiàn)在閑得很？正好！回去以后每天把譜子上的第一篇技法練兩遍，我看如果我再不管你，過兩年你連怎么握刻刀都忘了！”師父顯然不打算就這么輕松的放過周羽，開口就給他布置了任務。
“??？好吧……”周羽雖然有些不愿意，但在師傅的威嚴之下還是不得不應下了。
雖然師承的技藝僅僅是做糖人，上不得什么臺面，但是仍然有一部技譜，而譜子里的第一篇叫做“黃巾力士”，練兩遍黃巾力士技法，說起來簡單，可是操作起來卻是難之又難，因為黃巾力士技法并不僅僅只是一個技巧，而是一整套的制作工藝，雖然僅僅是第一篇，但這套工藝卻已經(jīng)是周羽迄今為止所學會的最難的一種。
當然，平時擺攤子賣的糖人并不需要施展那譜子上一整套的技法，事實上僅僅需要其中幾個簡單的技法就可以做出那種簡化的糖人。
為此周羽學藝的時候常常抱怨，開玩笑地說這些技法真正做出來的糖人恐怕是用來進貢給皇帝的。
真正的糖人做起來之所以難，因為按照譜子所做出來的糖人并不是呆板的木偶，它的每個關節(jié)都靈動無比，甚至可以像真人一樣活動，為了讓各個部分都契合，糖人的每個關節(jié)的長度尺寸和弧度都必須恰到好處，這樣做出來的糖人才可以自由活動。
而這只是第一步，做好了糖人的胚胎之后，就要開始做糖人的外觀，師父要求每一根毛發(fā)，每一個皮膚的皺紋都必須和真人一模一樣，這就更需要仔細雕琢。
最讓周羽不能理解的是，在力士的內部還需要加入許多復雜的紋路，這些紋路周羽不明白到底有什么意義，但在師父的嚴格要求下只能跟著做，因此這個技法對于細節(jié)的要求，可以說是到了苛刻的地步。
這種復雜的糖人，在周羽學藝剛剛有所小成的時候，好幾天也許才能做出一個部件，而這做出來的糖人，卻往往并不能達到師父的要求，因為除此之外，師父還有對神韻的要求，說到神韻，那真是玄之又玄，至今周羽也沒搞明白神韻到底是什么，因此他做糖人失敗是常常的，而一旦失敗就必須推倒重做，讓周羽兩天做一個也許還可以，讓他一天做兩個，那對于他的技法熟練程度真的是一大考驗。
在簽下了一系列喪權辱國的條約之后，師父終于放過了周羽，無情的把他趕了出去。
轉身的時候，周羽注意到師傅不動聲色地揉了揉大腿，周羽忽然想到剛剛師父打自己時，伸出的巴掌似乎最后落在了自己大腿上，當時“啪”地發(fā)出了一聲巨大的聲響。
“噗”周羽頓時笑了出來，笑到一半師父忽然抬起了頭，周羽連忙憋住笑訕訕地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