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阿無正要說話,屋子里忽然憑空刮起一陣大風(fēng),等二人睜開眼已經(jīng)在草屋門外了,不遠(yuǎn)處坐著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趙紫龍。
被趕出來了?
“回去吧,回去吧,回去”空曠的海面上傳來隱婆的回聲。
阿無眉頭鎖緊,這么著急趕我們走,這個隱婆一定不是像她說的一概不知,相反,她那里一定有自己要的答案。
“隱婆”阿無不肯走,風(fēng)再大都擋不住她現(xiàn)在的決心。
琳琳見此也跟著喊起來,“老人家,婆婆,開門吶”
木門突然打開又是一陣陰風(fēng)竄出,遠(yuǎn)處的趙紫龍一看不妙,大聲喊她們避開,“小心,是剛才那邪風(fēng),快躲開!”
琳琳害怕的抱頭跑開,還是被余波掃到,身體起了一層細(xì)密的小疙瘩,嘴里呼出白氣來,“好···好冷啊”
兩人擔(dān)心離得最近的阿無,阿無卻站在風(fēng)里一動不動,嘴里還是不停叫門,絲毫沒有受到陰風(fēng)的影響。
“咦?”奶聲奶氣的玩味在空氣里響起,有什么也和三人混在同一個空間里。
“誰···誰在說話?”琳琳牙齒都開始打顫,但是不是因為冷,這次是怕的。
門敞開著,陰風(fēng)卻沒有停下,只有阿無還站在原處不肯退讓,其他兩人根本靠近不了,阿無繼續(xù)勸說,“隱婆,我知道你其實不是壞人,你一直在救人沒有害過人,剛才的幻境,你也沒打算要我們的命對不對?”
門里沒有聲音,阿無就當(dāng)她是默認(rèn)了,一看對方松動連忙接著道,“我不清楚您和盛美琴有什么淵源,但是我想您當(dāng)年救她不是讓她出去為非作歹,殺人害命的!”
“她活著?”門內(nèi)傳來些微的疑惑聲,陰風(fēng)停了,遠(yuǎn)處凍僵的兩人臉色好了許多,阿無知道這是隱婆愿意聽了,趕緊回答,“她不僅活著,還豢養(yǎng)僵尸吸人精氣,散布詛咒害人性命,至今已不知害了多少性命,我們來就是想要找到阻止她的辦法!”
橘黃色的燈光又亮了起來,隱婆搖著頭走到門邊,嘴里碎碎念著一句話,“造孽”
“是我疏忽了,你們都進(jìn)來吧,”佝僂的背影似乎又彎下去許多,琳琳趕緊扶起趙紫龍跟著阿無一起進(jìn)了屋子。
一樣的堂屋,一樣憑空出現(xiàn)的茶水,隱婆將一張黃紙點燃融進(jìn)茶水里遞給趙紫龍,“喝下去,身體會暖和些”
趙紫龍看著碗中黃黃黑黑的一片閉上眼咕咚咕咚混圇吞下,剛感覺這股暖流進(jìn)到胃里,身體就奇跡般的恢復(fù)了,那種冷到骨子里的感覺消失得一干二凈,奇特的親身經(jīng)歷讓他頓時對隱婆產(chǎn)生了一絲敬畏之心,連忙放下碗真誠的道了聲謝謝。
“年輕時罪孽深重,來到這里滿心愧疚只想好好修來世,枉我大半輩子都在醫(yī)人贖罪,沒想到當(dāng)年的一念之舉竟造了這般冤孽”隱婆頭發(fā)似花白許多,滿面的紅光退卻只剩愁容,一張白色的小紙人從衣兜里飄出圍著她打轉(zhuǎn),好似在安慰老人。
眾人看著這神奇的一幕,大氣也不敢出,只等隱婆自己娓娓道來,“她被丟到我這的時候就剩下半口氣了,肚子里的孩子已經(jīng)回天乏術(shù),我就想辦法救她,但愣是我醫(yī)術(shù)再好也救不活不想活的人,我看這孩子著實可憐,心中一股怨恨強(qiáng)撐著最后的生氣,為了救她,我就和她做了交易,答應(yīng)幫助她復(fù)仇,代價是她腹中的死嬰”
隱婆伸手讓紙人飄到手中,輕輕撫摸著,“那之后憑借著一腔仇恨她恢復(fù)得很快,等她好了我傳授她我的畢生所學(xué),我知道她要報的仇必然會死人,我所修的福報也會折損,但是和她朝夕相處的日子我知道她心中有多苦有多恨,詛咒都是要代價的,她這一去應(yīng)該就不會回來了”
“所以,荷西家十二口一夜間暴斃難道是?”阿無驚呼。
隱婆點點頭,“是她做的,讓他們體驗痛苦的折磨后悲慘的死去,這句話她每日都要對自己說一遍”
阿無皺起眉頭有些疑惑,“聽您的意思,詛咒人命的代價就是人命”
“沒錯,殺人就要下地獄,她是帶著覺悟去的”
“這就奇怪了,盛美琴還活著啊,”趙紫龍問道。
“詛咒人命的代價必須是人命,這一點不可能改變”隱婆忽然瞪大眼睛嚴(yán)肅的道,
“她活著,而荷西·哲新卻變成了僵尸”阿無拖著腮思考,心里忽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想,“也許她發(fā)現(xiàn)代價可以用別人的命?你們說荷西·哲新會不會是她下咒殺人的犧牲品?”
“盛美琴親眼看著未出生的孩子被害死,本以為他給她的是愛情而等來的卻是背叛,她怨恨他,讓他親眼看著荷西家覆滅,然后利用他的生命讓他付出詛咒的代價,再把他變成不死的怪物”阿無分析道。
“聽起來好殘忍”琳琳露出不忍的表情。
古樸的掛鐘敲響,又是一天過去了,趙紫龍心里跟著緊張起來,第六天,再沒有對策,明天的子夜時分將是白生命的終結(jié)。他急迫起來,“盛美琴現(xiàn)在不僅有一具難對付的僵尸,還聚集了一身的怨氣,我們應(yīng)該怎么辦?”
突然的質(zhì)問打斷了阿無的思路,阿無覺察出趙紫龍的急躁,往回想想他這一路都有些急功近利,琳琳的表現(xiàn)也很是奇怪,心里隱隱生出些怪異。
橘紅的燈光下隱婆開口道,“你這樣心焦是因為她身上的血蠱咒吧,不知道誰替她承受了咒術(shù),她應(yīng)該是沒有大礙的”
趙紫龍頓覺自己的失態(tài)閉上嘴不再說話。
隱婆看出他有隱情,笑著說“難道說,這位小哥擔(dān)心的是承受咒術(shù)之人七天大限將至吧!”
“什么意思?”聰明如斯,阿無怎么會聽不出隱婆話里的意思。
“你不會以為詛咒可解吧”隱婆又笑得陰慘慘,“你能好好地在這里,不過是有個人代替你正慢慢去死罷了”
阿無猛地轉(zhuǎn)頭看著趙紫龍,“你知道?”
趙紫龍不回答轉(zhuǎn)頭看向一邊,阿無又猛地想到什么轉(zhuǎn)身看著琳琳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你也知道?”
“那,那是”琳琳眼珠亂轉(zhuǎn)不敢看她。
阿無飛快的掏出手機(jī)撕開那個福袋的護(hù)身符,一張紅色的小紙人卷成一條安靜的躺在棉花里,替身紙人?所以說,這個人是?
“白?”阿無看著手掌里的紙人喃喃道。
眾人都不說話,阿無知道她猜對了,還剩下一天了,白的生命還剩下一天了,阿無想著頓覺胸口生疼,他竟在她身后替她做了這么多,她想撕碎手里的紙人,趙紫龍阻止了她,他神情悲切的望著她,“來不及了,現(xiàn)在毀壞術(shù)法你們兩的命都不能保證,不要,浪費了他一片苦心”
阿無的淚就這么落了下來,打濕了手心的紙人。
隱婆將他們都看在眼里,搖搖頭嘆氣道,“世人終逃不過一個情字,罷了,我就助你們一臂之力吧,多少也算是彌補(bǔ)當(dāng)年犯下的錯誤??烊グ?,帶上蘭蘭的骨灰,她是盛美琴怨氣的源頭,她能幫助你們克制盛美琴的怨氣,我雖不會超度之法,這么多年一直在不斷煉化她的怨氣,如今她的魂魄早已純凈,稍加引導(dǎo)就能投胎了!”她顫顫奎奎的取下墻上的那個紙娃娃,有些不舍的婆娑著,寵溺道,“蘭蘭乖,婆婆不在身邊也要聽話,將來投胎做人也要幸福平安”白色的小紙人也飄至空中盤旋似疑惑的聽不懂隱婆的話,隱婆伸出手趕了趕它,它就委屈的落在了紙娃娃身上,轟的一聲紙娃娃憑空燃燒起來,灰燼里一個小小的白玉罐子顯露出來。隱婆一吹,灰燼就消散開去,“拿去”她把白玉骨灰盅往阿無懷里一塞,擺擺手下了逐客令。
阿無還想說什么,看著落寂的老人心里涌出許多不忍,就算是嬰靈,日夜相伴二十載早就有如親孫女一般,阿無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離開,門關(guān)攏的一瞬隱婆最后的忠告?zhèn)鞒?,“你不怕蘭蘭的怨氣是因為你特殊的命格,百邪不清鳳凰命,一遭落難苦斷腸,好自為之···”
話音隨著木門隔絕,整個萊蕪島歸入無限的寂靜中。
阿無腦海中回蕩著隱婆的話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