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
八年前，你在哪。
八年前，她在人間地獄。
林兮爾輕輕咬著下唇，嘴角依舊帶著笑意，沒有多大的反應(yīng)，隨意開口說：“八年前我十四歲，應(yīng)該在上中學(xué)吧?！?p> “你有來過代城嗎？八年前”
“沒有?！?p> “那你的眼睛，一直是現(xiàn)在這樣嗎”
“是?！?p> “……”
秦允聲沒了別的問題，他眼中的光暗下去，良久沉默。
還能問什么呢，如果她不是她，問了也是徒勞；如果是她可她卻不承認(rèn)，他也沒辦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即使秦允聲不想承認(rèn)，但事實就是這樣，自從林兮爾出現(xiàn)，他就默默在心里將她臆想成了八年前那個女孩兒，甚至想當(dāng)然地將她當(dāng)成了她。
他迫切希望林兮爾就是那個女孩兒，不知是出于何種高尚或自私的心理。
從在咖啡廳里聽她彈《時光》開始他便懷疑林兮爾的身份，同齡、《時光》的內(nèi)涵、樣貌，還有同樣的作曲的天賦……諸多相似之處難道都是巧合？
如果真是巧合，那他和她的緣分未免也太過于玄幻了，就好像有什么怪力亂神之力將她帶到他身邊，點亮了他原本一潭死水的心。
但她并不承認(rèn)，難道他就要就此打住，不再深究？
果真不甘心，也不相信。
林兮爾是個愛騙人的女人。
她肯定又在騙他。
秦允聲輕笑一聲，說：“不好意思，我總覺得8度老師像她，問了你奇怪的話，我很抱歉?！?p> “你說的是你那個白月光吧，沒關(guān)系，我是你的粉絲，被YY成你喜歡的人，是我的榮幸?！?p> 林兮爾說話輕飄飄，真看不出來什么別的情緒。她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從包里拿出一份曲譜稿子遞給他，說：“這是我昨晚爆肝透支生命寫的一個曲子，總覺得欠缺點東西，所以來找你商量一下。”
秦允聲掃了一眼曲譜，眼底立刻閃過一抹驚艷。
他從小受宋老師耳濡目染，在音樂的罐子里泡大，又是科班出身，光是用眼睛看就能感覺到這是一首十分出色且與眾不同的曲子。
這首曲子應(yīng)該屬于流行音樂，但又有古典音樂的元素，將古典與現(xiàn)代完美融合，表現(xiàn)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奇效。
“有鋼琴嗎，小提琴也行，我給你試奏一下?！?p> “有，在二樓，跟我來。”
秦允聲帶著林兮爾到了二樓的書房，書房里不見得有多少書，但是足夠大，中間擺著一架三角鋼琴，最為顯眼。
秦允聲雖然在演藝圈和音樂圈通吃，但他最初是以歌手的身份出道，演藝事業(yè)是在二十歲之后才漸漸開始的。他到戲劇學(xué)院進(jìn)修了兩年，然后憑借畢業(yè)后的第一部戲直接敲定了自己不可撼動的江湖地位。
這架鋼琴是宋老師送他的，被那個一身正氣的老教師要求每天擦一遍，每周保養(yǎng)一次，要當(dāng)祖宗供起來。
林兮爾坐在鋼琴前的軟座上，輕輕打開鋼琴蓋子，把簡譜放到樂譜架上，然后試了一下這架鋼琴的音色，調(diào)試好之后，她開始彈奏。
纖纖玉指穿梭于黑白世界，每個音符各有輕重緩急，拼湊成一曲動人的華章。尤其到了副歌部分，高潮迭起，一浪一浪敲打著聆聽者的耳膜和心房，讓人的心肝都在跟著顫動。
秦允聲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卻好像自己站在一片云彩上，腳底軟綿綿，晃晃悠悠。
表面風(fēng)平浪靜，內(nèi)心已形似波濤。
他還第一次見到有人把流行音樂的演奏出這種高雅貴氣，卻又恣意著人間煙火，二者并不相矛盾，反而被完美地調(diào)和在一起，水乳.交融。
他見過她彈鋼琴的樣子，每次都能讓他淪陷進(jìn)去，視聽一體，如臨仙境，如遇仙人。
她才二十二歲，作曲功底竟如此驚人，對每一個音符、每一次彈奏的輕重都有深入骨髓的把握。毫無懸念，她就是音樂史上的天選之子。
8度這個名字享譽全球，自然不是空穴來風(fēng)。
一曲結(jié)束，林兮爾收了尾音，呼了一口氣，抬頭閃著星眸看向秦允聲，問：“你覺得如何，是不是還要再改進(jìn)一下。”
秦允聲搖頭，“已經(jīng)非常完美了，完全超出了我的預(yù)料，不愧是8度老師，真是讓我大開眼界?！?p> “你不要說話那么官方，聽著好別扭?！绷仲鉅柶财沧欤种嘎湓谇僮V上指著幾處音符，問：“你說這個地方是不是上半音比較好，還有這個地方，我覺得可以循環(huán)一遍，然后變一下尾音，你覺得完全終止型合適還是漸弱型好，還有這兒——”
“8度老師”秦允聲打斷了她的話。
“怎么了？”
秦允聲哽了半天沒說話，他張張嘴想要問什么，話到嘴邊卻又被咽了回去。他嘆了一口氣，說：“漸弱型吧?！?p> “嗯，我也覺得漸弱型比較好，就像隨手放開的氫氣球，不停地往天空飄蕩，飄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直到看不見為止，可以給聽者無限的想象空間，情緒也能自然而然地流淌?！?p> 林兮爾興致勃勃地掏出鉛筆把譜子改了幾個地方，又在鋼琴上試了試，直到滿意為止。她把譜子遞給秦允聲，說：“填詞的任務(wù)就交給你吧，我看《時光》的歌詞就非常好，你的填詞功底還不賴?！?p> 秦允聲接過譜子，沉默須臾，問：“這首曲子叫什么？”
“還沒有名字，你覺得應(yīng)該叫什么？”
“《歸至》，如何？”
秦允聲直視著林兮爾的雙眼，那雙紫眸，如夢似幻，神秘莫測，瞳孔之中，正映襯著兩個一模一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