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人真的不是我殺的??!”
顧莊氏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著頭:“青天大老爺,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啊?!?p> “起來吧。”丁遠(yuǎn)森語氣平和:“我來,就是為了了解這個事的,你丈夫怎么失蹤的,你都知道一些什么?”
“他那天出去了就沒回來?!?p> 顧莊氏的家鄉(xiāng)口音很重,丁遠(yuǎn)森得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才能聽懂她在那里說些什么:
“我本來以為他被誰拖住喝酒,睡在別人家了,可到了第二天還沒回來,我就有些急了,到第三天,我去巡捕房報了警?!?p> 她就知道這么多,然后她丈夫顧世榮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再接著她就到了大牢里了。
好像也沒什么特別有線索的。
丁遠(yuǎn)森略有一些失望:“你丈夫身邊有沒有什么特別好的朋友?就是經(jīng)常在一起的,能夠知道你丈夫去哪的?”
“有幾個?!?p> 顧莊氏一一說了出來。
丁遠(yuǎn)森全部記在了腦子里。
“對了,我男人前段時候認(rèn)識了一個人?!鳖櫱f氏忽然說道:“這人常到我們店里來買東西,一來二去就熟了。那天,他做了我男人一筆大生意,我男人還讓我準(zhǔn)備了幾個菜,留他在家里吃飯。
女人上不了桌的,我就在廚房里吃的,本來,他們吃的很開心,可是后來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們就吵起來了,吵得聲音很大,我廚房都能聽到。我男人急了,說讓這個人滾出去,以后再也不要見到他了,后來,那人就怒氣沖沖的走了。”
哦?
丁遠(yuǎn)森一下留上了神:“這個人叫什么名字知道嗎?”
“不知道。”顧莊氏搖了搖頭:“我知道他叫龔先生,可我確定他不是中國人?!?p> “為什么?”
“他中國話說的很別扭?!?p> 顧莊氏遲疑著:“我男人和他吵架的時候,他……他還用日本話罵了一句。”
日本人?
丁遠(yuǎn)森心里一動:“是不是身材很高大,看起來很壯實的樣子?”
“對,對,就是他!”
宮本廣中?
丁遠(yuǎn)森腦海里立刻冒出了這個名字。
故意和顧世榮交朋友?然后為什么要喝顧世榮吵架?
顧世榮只是一個做皮草的商人,有什么利用價值的?
丁遠(yuǎn)森沒辦法把其中的關(guān)系聯(lián)系起來。
“最后一件事?!倍∵h(yuǎn)森又問道:“你的律師是不是叫沙文同?”
“是他。”
“他本來是幫你辯護的,為什么會忽然反過來對付你?”
“我也不知道啊?!币徽f到這事,顧莊氏的眼眶又紅了:“他本來是自愿來幫我辯護的,問了我好多事。什么我男人有沒有留下什么東西,比如信件什么的,還說要是有,沒準(zhǔn)能幫我洗脫冤枉有幫助,后來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就和我翻臉了?!?p> 信件?
沙文同在找什么信件?
那里面有什么重要的內(nèi)容?
整個經(jīng)過是怎么樣的?
丁遠(yuǎn)森開始模擬起了當(dāng)時的場面:
沙文同在尋找一份信件,而且非常重要,很有可能是宮本廣中拜托他的。可是當(dāng)發(fā)現(xiàn)顧莊氏毫不知情之后,沙文同立刻就翻臉了。
他們有某些秘密擔(dān)心暴露,殺掉了顧世榮后,干脆借著法官的手,把顧莊氏也解決了,徹底消除后患。
還是想不通,一個小商人,值得這么殺人滅口嗎?
“青天大老爺,我就知道這么多了?!鳖櫱f氏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我真的不想死啊,你救救我,救救我。”
“我會盡力的。”丁遠(yuǎn)森能說的也只有這個了。
能不能夠救出顧莊氏,關(guān)鍵在于自己能有什么發(fā)現(xiàn)。
而現(xiàn)在這件事情把日本人給牽扯了進來,就沒有那么簡單了。
……
“什么,你瘋了?”
趙勝眼睛直勾勾的:“丁中隊,我知道你膽子大,沒啥你不敢做的,可沙文同是有名的律師,還是上海律師執(zhí)業(yè)行會的副會長,你要動他,可要考慮清楚了啊。你還要綁架他?瘋了,真的是瘋了,這會鬧出大亂子出來的?!?p> 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就是把沙文同給綁架了,然后嚴(yán)刑逼供,不怕他不開口。
可做這事,必須精密到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都不會出事,一旦出現(xiàn)問題,只怕連翁光輝都保不住自己。
這畢竟?fàn)砍兜揭粋€大律師,還牽扯進了日本人。
“沙文同肯定知道很多事,否則他不會這么對待顧莊氏?!?p> “丁中隊。”趙勝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好好勸說一下:“顧莊氏是被冤枉的,傻子都能看得出來,可這真的不管我們的事,你沒必要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p> 丁遠(yuǎn)森沒有接口。
上峰命令,盡力破壞萬田義男和血盟會的聯(lián)盟。
可是誰都沒有好辦法。
他總覺得,可不可以從顧莊氏殺夫案這點上入手。
現(xiàn)在還是毫無頭緒。
但有機會的,一定有機會的。
“幫我找下羅登探長。”
丁遠(yuǎn)森覺得又是動用這個探長的時候了。
趙勝只能苦笑。
看樣子,這個中隊長還是“執(zhí)迷不悟”,一門心思要對沙文同動手啊。
也是,他畢竟太年輕了,而且官升的那么快,年輕人嘛,志得意滿,做事沖動也是能夠理解的。
只是不管從他的角度考慮,從自己的角度考慮,還是從整個機動中隊的角度考慮,這事真的太冒險了。
“丁中隊,我和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哪怕你再打我我也得說?!壁w勝嘆息一聲:“咱們這批兄弟跟著你,吃香的喝辣的,都打心眼里感激你。之前呢,我是對不住你,還被你打了,那是我該打,我有眼無珠,現(xiàn)在我是真心服你。
但是,咱們力行社平時要管的事情就多了,再莫名其妙的插手一件本來就不屬于我們的案子,是不是多管閑事了?再者了,這里面的水實在太深。一個大律師,一個大法官,不好辦,我只當(dāng)求求你,為弟兄們的前途考慮考慮吧?!?p> 他的擔(dān)憂不是沒有道理。
問題是,丁遠(yuǎn)森下定決心了。
“我明白你的顧慮?!倍∵h(yuǎn)森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不是那種把弟兄們往火坑里帶的人,我知道該怎么辦了?!?p> 然后,他笑著說道:
“既然明著不行,老趙,那咱們,去偷個律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