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鑫公司里里外外這兩天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
高樂田的死,讓原本井然有序的福鑫公司失去了主心骨。
尤其是原本負責(zé)打理福鑫公司的經(jīng)理葉簡文,更是亂了方寸。
要知道,福鑫公司能夠開到現(xiàn)在,而且生意相當(dāng)好,其實主要靠的還是高樂田。
現(xiàn)在他死了,福鑫公司何去何從?
那些之前的對頭,會不會來找自己的麻煩?
一切都是未知數(shù)。
“葉經(jīng)理,葉經(jīng)理?!?p> 底下的人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在葉簡文耳邊低低說了幾句。
“他們來做什么?”
葉簡文皺了一下眉頭:“請?!?p> 力行社的?
他們來做什么?
自己家老爺做的那些事,葉簡文心里再清楚不過了,而且高樂田這次的死,十有八九也是力行社的人做的。
換做以前,葉簡文根本就不會搭理。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
“你,趕緊的給巡捕房去個電話,讓他們帶來來保護一下?!比~簡文急匆匆的吩咐了,隨即抬頭看了看天。
天氣陰沉沉的,怕是要下雨了。
哎,不太平了。
這天,看著就要變了。
……
“丁隊長,不知道今天來福鑫公司,有何指教?!?p> 葉簡文也沒怎么把這個年輕的丁隊長放在眼里。
高樂田雖然死了,但市政府里還有人,而且每年往工部局和巡捕房交的大洋可也不少。
力行社的,也沒辦法在公共租界一手遮天吧?
“葉經(jīng)理?!?p> 丁遠森緩緩說道:“我們來,為了什么,你葉經(jīng)理心知肚明?!?p> “兄弟是實在不明白?!比~簡文闖蕩了那么久,什么樣的角色沒有見過?一點都不慌張:“自從我們老爺罹難,這阿貓阿狗打秋風(fēng)的,也多了。葉某眼拙,分不清個好賴人,您多指教?!?p> 這是擺明了沒把自己看在眼里啊。
丁遠森不氣不急:“高樂田做的什么,你比我更清楚。這話要說的太剔透了,可就沒意思了?!?p> 葉簡文笑了笑:“話,還是敞開了說好?!?p> 丁遠森點了點頭:“既然你葉經(jīng)理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也就明說了。高樂田勾結(jié)日人,出賣情報,甘為漢奸,證據(jù)確鑿。你身為他的經(jīng)理,可也脫不了干系?!?p> “丁隊長,話這么說就沒有意思了。”葉簡文冷笑一聲:“我們家老爺做了一些什么,我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你說我們家老爺是漢奸,證據(jù)確鑿?證據(jù)在哪里?
就算他是漢奸,但福鑫公司做的是正當(dāng)買賣,再退一步說,這里是公共租界,你們力行社的在這里可沒有執(zhí)法權(quán),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其實吧,什么漢奸不漢奸的?無非就是我們家老爺出事了,一個個都盯著他留下的這點東西,可高家在上海那么多年,想動我們不容易?!?p> 他媽的,一個奴才,主子都死了,居然還那么囂張?
“你福鑫公司在上海,SH市市政府也在上海!你真的以為在洋人的租界里,我民國就管不到你了?”丁遠森冷臉說道:
“過去,高樂田活著,你還可以為所欲為,現(xiàn)在他死了,你當(dāng)他過去的那些所謂朋友,真的還會護著你們?
旁的不說,現(xiàn)在每天來打秋風(fēng),準備對你們動手的人不少吧?我國民政府定你個漢奸罪,和工部局一交涉,你以為工部局的態(tài)度如何?”
葉簡文的臉色開始變得有些不太自然起來。
的確,這個姓丁的說的全都是福鑫公司面臨的現(xiàn)實問題。
“民國22年,你福鑫公司搶了茂金公司的買賣,還把人家龔老板的腿給打折了。龔老板一氣之下,送兒子去當(dāng)了兵,花了大洋,現(xiàn)在人家是中尉。”
丁遠森繼續(xù)說道:“一個小小的中尉,高樂田當(dāng)然不會放在眼里,可那是他活著的時候,現(xiàn)在可未必了啊。也許你還是不怕,那我再說一個人,柴正興?!?p> 這個名字一出,葉簡文的臉色變了變。
丁遠森淡淡說道:“柴家可給你們害苦了,就跑了一個柴正興,一晃五年過去,現(xiàn)在他是太湖有名的悍匪,這五年時間,他可念念不忘要給全家報仇呢。我說葉經(jīng)理啊,總說官匪勾結(ji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官匪勾結(jié)?”
“愿聞其詳。”
“就是我把福鑫公司和高家的事情全部透露給柴正興,然后呢,再接應(yīng)他進上海,我是特務(wù),有的是便利條件,再悄悄的暗中一配合,你說會不會血流成河?當(dāng)初你葉經(jīng)理也參與了柴家的那檔子事,柴正興會放過你?”
葉簡文瞠目結(jié)舌。
你幾時聽過一個人這么說話的?竟然把“官匪勾結(jié)”的計劃直截了當(dāng)?shù)恼f出來了。
這得感謝包打聽詹良,把個高樂田過去做的那些骯臟事弄個了清清楚楚。
此時丁遠森說的,句句都打到了葉簡文的軟肋上。
失去了高樂田的保護,他算什么東西?
“高樂田的仇人太多了?!倍∵h森忽然問道:“對了,你一定打電話給巡捕房了吧,為什么到現(xiàn)在一個巡捕沒來?”
葉簡文一怔。
是啊,算著時間巡捕也該到了啊?
丁遠森一指自己:“因為巡捕房也被我收買了,我們聯(lián)手準備做掉高家。不為別的,就為了高家的這點子錢。我干脆把計劃都告訴你吧。
你福鑫公司做的是走私生意,見不得光,巡捕會沖進來進行檢查,走私物品呢,自然是要沒收的,當(dāng)然,會在這里發(fā)現(xiàn)一些國民政府的重要文件。
你不用猜,是我故意栽贓陷害你的,文件我都準備好了,巡捕房和我們一溝通,辦個移交手續(xù),我們以漢奸罪逮捕你。你放心,到了我們那里,你全身的骨頭有一根是完整的,我就不做這份差事了!”
葉簡文滿頭的汗水流了下來。
一邊的趙勝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可心里也是又驚又怕。
這種辦法,力行社從來沒少做過,可像丁遠森這么堂而皇之說出來的,那還從來都沒有過。
這個新隊長,手又毒,做事又肆無忌憚,還好自己見機的早,沒有進一步的得罪他。否則,被他整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跟著這位隊長,前途和“錢”途或許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