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喊你一聲，你敢答應(yīng)嗎
翌日清晨，眾人的臉色都不大對。
甲板上的田七連帶著繩索消失無蹤，只留下一地暗紅的血跡。這景象任誰都明白昨天夜里船上來了魔物，把田七給生吃了。
以往的妖獸和魔物雖然也會襲擊村莊和人，但萬萬做不到這般安靜的。
有膽小的船客當(dāng)即吐了胃中酸水，阿貍的眼睛被魏娘子發(fā)抖的手掌給遮住，張小娘子更是直接被張朝和張烈兩人護送回了房間。
“姜小郎君，這？”船上的老船工十分不安，抬頭望向人群里的年輕郎君。
“無事，那東西已經(jīng)走了，把甲板沖洗干凈就好。”姜熹朗聲道，她盯著暗紅處，解開了心中的困惑。
昨夜，她并不算用全了手札給的東西，還有一把屠龍刀，沒有真正發(fā)揮用處。思及此處，姜熹心中的憂慮更甚。
淳于春站在姜熹身后，他卻并不在意這些，只盯著遠(yuǎn)方看，輕聲對姜熹說：“女師傅，我們要到了唉?！?p> 天狐的視力本就比普通人好，聽他這么說，姜熹也往遠(yuǎn)處看去，只見遠(yuǎn)處依舊空蒙，并沒有岸或者島的影子。
姜熹應(yīng)了一聲，幫著船工將甲板打掃干凈，用水沖了數(shù)遍之后，隨意找了個地方蜷坐下來。
淳于春也跟著她坐下，作安靜狀。
兩個年輕的郎君各有心事。
一個時辰之后，果然出現(xiàn)了海岸線。
眾人歡呼著，感嘆這仙人大陸突然出現(xiàn)，遠(yuǎn)遠(yuǎn)瞧著十分浩大寬廣，有些眼睛尖的，還說看到了高聳如云的仙山，要換身好衣服去拜見仙人。
連魏娘子也給阿貍換了身喜慶的衣裳，上面繡著小元寶和糖葫蘆。
船到了岸，客人陸續(xù)下船。
下船之時，要不是姜熹扶了一把，魏娘子都快站不穩(wěn)了，倒是阿貍的蓮藕小短腿跑得飛快。
“在船上呆久了，到了岸就覺得頭暈，走路也不會了，姜小郎君感覺可好？”
“還好，沒有不適?！?p> 面對魏娘子的關(guān)切，姜熹應(yīng)和了一聲，繼續(xù)往前走，順手將魏娘子的包袱分擔(dān)了一半過來。
魏娘子連忙感謝。
城樓很大，直接建在岸邊，巍峨百里之遠(yuǎn)，青色巨石壘作的城墻看起來堅不可摧，須得人仰望才能看到頂，有些石墻的縫隙處還斜著長出了花朵和大樹。
眾人驚嘆萬分。
人世間哪里建造的出來這樣高，這樣大的城樓？
連張家小娘子都看呆了。
魏娘子搓了搓手，又有些不安，“淳于郎君，姜小郎君，你們說，仙人會允許我們進(jìn)去嗎？”
面對魏娘子的問話，淳于春支支吾吾應(yīng)了一聲，應(yīng)該會吧，眼睛卻看向姜熹。
姜熹肯定道：“莫怕，定然會允許的?！?p> 阿貍也跟著說，各各，莫怕！
淳于春瞪圓了眼。
他怕什么？他才不怕，大不了跑就是了，他四條腿跑得賊快。
突然，人群停住了。
有四名男子從高高的城樓上御劍飛下，白色道袍飛舞，神色肅穆，威嚴(yán)如天神降臨。
他們擋住了眾人靠近城門的腳步，眼神一一掃過，如鷹隼尖銳。
“想要進(jìn)城須得說明來由，待驗明正身后，再作決斷?！?p> 眾人驚慌，不知道該不該拜仙長。還是姜熹上前一步，說明來由。
仙長，我們都是從泉州乘船過來的，在海上漂了月余，想來這里過太平日子的。
說話間，又有一艘船停了岸，那船破破爛爛，桅桿也斷了。船上的人紛紛朝著這邊跑來，看起來凄慘得很。
近了，還能聞到身上的酸臭味。
這船人可不客氣，爭先恐后，推推搡搡。想要把姜熹這船的人擠到身后去。
淳于春就被人碰了下。
少年惱怒，使了個絆子，原本擠他的人摔了個大跤。
為首的仙長有些苦惱，朝身后同門道今日怎么這么多人。
隨即，手一揮開，在城門邊上設(shè)下桌案，上面陳列著紙墨和木牌。
朗聲朝著兩隊人喊道。
你們排成一個隊伍，依次過來答話。
好嘞！我們這就排隊！
有仙長在，眾人不敢推搡，默契地排成一條扭曲的長線。
姜熹在第一個。
名字？哪里人士？年歲幾何？從事什么行當(dāng)？來這里做什么？可知道無涯宗？祖上可有修仙者？
姜熹，中州人士。年歲十六，做護衛(wèi)為生，來這里求機緣，知道無涯宗，祖上并無修仙者。
仙長點了點頭，原本寫個不停的手停了下來，看了姜熹幾眼，其余三位仙長也瞧了過來，打量著姜熹。
姜熹有點不自在。
這些仙長的目光異常熱切。
“來！年輕人，這是我們無涯宗的宣傳小報，你且拿好?！?p> 姜熹的手心被塞了一張紙，不等她打開一看究竟，那仙長繼續(xù)說話。
“你且先過一過城門，過了，再說其他。”
姜熹哦了一聲，在眾人的好奇目光中，由一位最年輕的仙長領(lǐng)著，到了城門處。
城門大開著，有三丈之長。門上懸著一塊銅鏡，上面積滿了灰塵和蜘蛛網(wǎng)。
正常人看了都想給這面鏡子擦一擦。
“就這么走嗎？”姜熹問。
帶領(lǐng)她的仙長輕輕點頭。
姜熹呼出一口氣，朝著城門走去。
三丈走完，毫無異樣。
姜熹又被叫回來，給了一塊刻著生平信息的木牌。
“好了，確定了你的身份，你先等著，等這堆人都結(jié)束了再一起過去安排住處。”
姜熹明白，拿著木牌朝著仙長道謝。
那記錄信息的仙長點了點頭，補充道，“記得看我們無涯宗的招生宣傳哦?！?p> 姜熹回了個乖巧的微笑。
見仙長如此平易近人，眾人放心下來，一個個登記完，走城門。
姜熹這邊積聚的人越來越多，每個人都手握木牌，耐心等待。
只要是回答求機緣的，都無一例外的收到了無涯宗的宣傳小紙，甚至連不識字的小阿貍都收到了一張。
眾人議論紛紛，先前仙長讓我們走城門是不是考驗我們腿腳，腿腳不利索的不能進(jìn)？
哪有，我怎么進(jìn)來了？
一個跛腳的大爺反駁。
眾人不解，干脆盯著紙張猛瞧，姜熹亦如是。
姜熹看得認(rèn)真，沒有去看排在隊伍末端的淳于春。
穿著麻衣的少年翠竹般挺拔，頭上插著木簪，太陽之下，木簪折射出光芒。
排好的人群里突然有人驚呼了一聲。
只見后來到達(dá)的一個船客剛走到城門前，那銅鏡便發(fā)出了一道劍光虛影，將衣衫襤褸的船客攔腰斬斷。
船客倒地，瘦弱的軀體頓時失去了血肉支撐，干癟下來，衣裳和人皮輕飄飄飛了起來。
那四名仙長毫不在意，似是見慣了。
劍光緊隨其后，將衣裳和人皮從四面八方狠狠戳了百來下，直到將其徹底化作灰燼，這才慢悠悠的回到了銅鏡之中。
第三萬四千九百二十二只魔物！
呔！
斬！
銅鏡里傳來女子的輕喝聲。
姜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銅鏡。
一旁的仙長看眾人驚訝的模樣，解釋道：“此為誅邪鏡，我無涯宗師祖之物。至于這聲音么，咳咳，是秦千菱長老新加上的，有助于統(tǒng)計數(shù)量?！?p> 眾人哦了一聲，對仙長的景仰之情越發(fā)深刻。
人群繼續(xù)登記入城，現(xiàn)下輪到張家小娘子了。
張葭葭紅著臉頰，正欲拿出家中信物。
突然，張葭葭的手抖了起來，張朝和張烈也一臉呆滯。
只聽見清朗又熟悉的男聲響起：“銅鏡啊銅鏡，我喊你一聲，你敢答應(yīng)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