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逆藥
“我能有什么辦法?”蘇誤疑惑道。
小糖糖躺在血水里,斷絕生機。蘇誤心頭悲痛。張老伯與糖糖相依為命,就因為他的介入,害得老人棄世,小孩吊命。
對此,他始終心懷愧疚,不能原諒自己。
“你學八卦五行,應(yīng)該有逆藥的辦法?!表n蕓道。
她青蔥的指尖,點在小糖糖的額頭,感到幾許哀傷。她將混沌送進糖糖的身體,但是徒勞無功。小丫頭的動脈是被道痕割斷,難以愈合。
“逆藥?”蘇誤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怎么個逆法?”
“就如字面上的意思?!?p> 韓蕓解釋道:“她流了太多血,傷口又不能愈合。我們要想辦法,讓爐子里的血流回她的身體。”
糖糖才五歲,骨骼還在發(fā)育。玄女體質(zhì)雖然至真不壞,但是身體的造血速率,不比傷口流失。她能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奇跡。
“不行,藥有三分毒,糖糖的血已經(jīng)被藥性浸透。就這樣注回身體,不經(jīng)處理,恐怕會害死她。”蘇誤皺眉道。
遑論仙靈白蓮,血池還有大量中藥。經(jīng)過煉制,藥性與血已經(jīng)不分。并且,這種劑量,就是蘇誤也難以承受。
即便忽略藥的毒性,就是純粹的滋補,也要撐死個人。
一朵白蓮,幾顆血參,就會要了糖糖的命。
“所以我說逆藥。”韓蕓道。
她一直在為糖糖注靈,玉臂上的靈絡(luò)隱約可見。
黑夜星空下,韓蕓若乘風的仙女。她的眉目間有一種寧靜,帶著絲縷愁思,讓人垂憐。
韓蕓聲如銀鈴,道:“將人煉丹,亦是煉體。我們把藥性逆轉(zhuǎn),給小姑娘筑基洗髓,這反而是一場造化?!?p> 蘇誤大概明白了韓蕓的意思。
因勢利導(dǎo),改煉丹為煉體,趁丹水未成型,讓糖糖全部吸收。
但是他從沒有筑過基,不懂方法。
“就算方法可行,又該怎么逆?”
“用你的八卦玄學來逆?!表n蕓看著蘇誤道。。
蘇誤略微思忖,他眸光凝聚,看了看糖糖。小丫頭眼睛緊閉,全身冰白,臉上是痛苦的表情。
他大概沒有更好的選擇。
“還有多少時間?!碧K誤問道。
“最多三日?!?p> 從韓蕓口中聽到回答,他的心猶血在滴。
三日是最后的期限,也就意味著,小糖糖只有最后的三天可活。她才五歲,這種痛苦,不是她應(yīng)該承受的。
蘇誤眼神陰冷地看著趙家原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可懂藥理?”蘇誤問道。
韓蕓搖了搖頭,道:“不懂,但是我把石室里的書都帶來了?!?p> 她拿出一個玉匣子,從里面抖出三排書架。經(jīng)過篩選,其中與藥理有關(guān)的古本,總計十四。其中還有一本趙家天祖的手記。
上面詳細記述了煉丹方法,以及各種珍品藥材的脾性。
“這是趙家老不死三百年來的煉藥經(jīng)驗,堪比一本史冊典籍……”韓蕓嘆道。
時間總是這般悄無聲息地留下痕跡,當人們注意到它的時候,除了驚訝,就還是驚訝。
“你看手記,我讀古本?!碧K誤道。
“反了。你看手記,古本給我。想逆藥理,就要準確知道煉丹的方法。只有你學過八卦,我看手記是白白浪費時間?!表n蕓道。
沒有太多的時間留給蘇誤思考,他點了點頭,立刻研讀起趙老不死的筆記經(jīng)驗。
手記紙張已然泛黃,看得出年代久遠。這一本,頂?shù)蒙纤幖灞?。而且,紙上的某些頁面,?nèi)容又極其繁復(fù)。
蘇誤沒有精讀的心思與精力。他回憶起丹爐里的藥物,重點尋找著玄女、血引、青黛、白蓮等字眼。
時間一分一秒流走,遠天隱隱露白。也許今日,晴空萬里。
蘇誤埋頭進書中,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有許久沒曾休歇。
在筆記中,他找到五頁記述,均與爐中藥材有關(guān)。
“混沌鴻蒙,牝牡相從。滋液潤澤,施化流通……”
“你找到方子了?”韓蕓伸了個小懶腰,展露出朦朧妙曼的玉體。
她的眼睛微紅,略顯疲憊。于是,神采也有些暗淡。但這無法影響到她的嬌媚。
“同樣的藥材,添不同劑量,用不同火候,竟然能練出五種東西……”
“嗯?”韓蕓驚疑一聲,似在詢問。
蘇誤道:“丹賦、紫玄、回還丹、邪心丹、須菩提。有五種丹,都需要玄女血引。”
與糖糖性命相關(guān),蘇誤拿不定主意。
他與韓蕓兩人商議了很久,也探討了很久,依然難有定論。
“也許該從藥效角度去看?!表n蕓道:“趙家老賊活了三百年,就算想提升修為,也不敢承受邪心反噬?!?p> “我覺得,他大概想延年益壽,多活一世?!表n蕓推測道。
“增強修為,亦能返老還童,回還丹是上乘之選。”蘇誤皺眉。
五種丹藥,除了邪心對人體的負荷比較大。其余都能延年益壽,提升境界。對修士而言,這幾種丹藥一旦煉成,近乎仙品,讓人趨之若鶩。
“無法判斷……”
不知道趙家天祖想煉什么丹,就不能判別爐中成分,也就無法逆。
此間,朝霞漸漸消退,山水從夢寐中醒來。遙遠可見,趙家府邸斷壁殘垣,千頃良田全成了荒土。
韓蕓晃眼,不禁看到了這種衰敗,她紅唇微張,驚駭?shù)仄擦艘谎厶K誤。
韓蕓大概猜到了,這是他的杰作。
“只有嘗試過原料,才敢定論?!碧K誤道。
他心疼地看著小糖糖,就在他爭分奪秒的時候,小糖糖又何嘗不是在忍受著痛苦。她還活著,傷口一直浸泡在藥水里。
蘇誤從丹爐里取出幾滴血引。
韓蕓見他的動作,嚇得花容失色?;飨泔L,飄到蘇誤身邊。纖纖玉手握住蘇誤的腕,制止他,道:“你瘋了啦。丹藥未煉完畢,原水含有劇毒,是不能嘗的?!?p> 丹爐里的珍品,如果只是單一,皆有大補的功效。但是放在一起,以血引融合。這不僅會激發(fā)藥性,也能釋放毒性。
煉藥的過程,是祛毒的過程。運用火候,調(diào)試煉制方法,讓數(shù)十上百種藥物完美且合理地融會。這就是制丹了。
“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不試毒,永遠不知道成分。”蘇誤道。
他看著山崖上的一座墳,心中無比堅定。
雖是同鄉(xiāng)舊友,韓蕓沒有攔他,更沒有多勸。
“你可想好了,如果你抗不住毒,一尸兩命。我最多能幫你埋土?!?p> 韓蕓衣袂飄飄,尤物移人。她的變化很大,不像以前那樣患得患失。所以,她不會攔著蘇誤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