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行程有了目標,路途跋涉與等待也不再漫長,朝陽活力四射,一高一矮手拉手的影子走在身前,迎面而來的是久違的兩對父子,維憲拉著小楊杰,遠遠看到對面約定地點上,佇立在二八杠單車旁的昌輝,三人六目交接,無聲而會心的笑了,一部二八杠單車,小楊杰坐在前面橫杠上的小板凳上,維憲坐在后面的載物架上,旁邊竹編簍放著鄉(xiāng)下帶來的家禽蔬果等。
剛放亮的城市,一派車水馬龍的景象,挑著擔子叫賣的小販,趕班車和公交車的行人,更多的是和昌輝一樣騎著自行車的行人,沿著自行車大隊,路旁是不同于鄉(xiāng)下的紅磚瓦房,多是一些三層左右的樓房,外墻都粉刷有白的紅的洗石子,一些獨具匠心的造型,被朝陽直射后而泛著五彩微光。
昌輝和維憲偶爾的說著家長里短的話,小楊杰雖然不是第一次來到市區(qū),上次卻是匆匆而過,這次坐在昌輝身前,手扶著自行車前杠,好奇的看著沿途風(fēng)光,相較于城市的車水馬龍,鄉(xiāng)下就顯得地廣人稀了,小楊杰從來沒見過這么多人同路而行,相較于鄉(xiāng)下人們的不慌不忙,城市的人們走路都帶風(fēng)一般,一個個行色匆匆。
坐在自行車上,第一次穿過跨江大橋,河風(fēng)混合著行人的喧鬧,相較于鄉(xiāng)下的蟲鳴鳥叫,城市早上的市井氣息,讓小楊杰充滿了好奇,小楊杰想不到城里為什么有這么多人,特別是過江三里路的大橋上,還有鄉(xiāng)下基本見不到的私家小車,出租車,公交車這些,橋上人也太多了,小楊杰努力伸長脖子都一眼望不到頭。
過江大橋盡頭連接著一個大圓盤,過往車輛在此分流,昌輝蹬著自行車很快到了目的地,遠遠的臘梅正站在一樓一間家電維修小門面前張望著,當看到昌輝一行三人的身影,立馬喜笑顏開的迎了過來,一邊給維憲見禮,一邊抱下小楊杰,狠狠的親了一口日思夜想的兒子。
所有鄉(xiāng)下帶來的禮物放在本就擁擠的不到二十平的小門面里,小門面靠最里面的墻壁放著一張一米二的硬板舊木床,床尾有兩個舊木箱子放衣物,床頭靠外的門口,有一張破舊的工作臺,這是創(chuàng)輝修理家用電器用的,上面還零散的放著一些維修用的工具,房間這頭放著一些雜物,還有做飯的案板,藕煤,鍋碗瓢盆等器具。
今天兒子第一次來城里,昌輝做主,請小楊杰和維憲在隔壁的米粉店里吃早飯,相較于鄉(xiāng)下的真早飯,小楊杰還是第一次吃到圓而細長的米粉,澆上一些濃湯燉煮的肉絲,撒上蔥花香菜,還沒吃早飯的小楊杰早就饑餓難耐啦!接過臘梅遞過來的筷子就迫不及待的開吃了。
第一次吃粉的小楊杰,由于經(jīng)驗不足,細長的米粉并不配合的從小楊杰的嘴邊溜走了,通體圓潤滑嫩的米粉,可不是那么好夾的,小楊杰哪能讓到嘴的米粉都溜了,直接上嘴到碗邊,就用筷子扒拉一口米粉往嘴里送,結(jié)果再次經(jīng)驗不足的小楊杰又沒吃上這碗米粉,只因到嘴的米粉合著湯水,太燙嘴了??!好氣啊!
看著小楊杰萌態(tài)百出的樣子,臘梅迅速給倒了一杯涼白開來,遞給心急吃不了熱湯米粉的小楊杰,好笑又好氣的教導(dǎo)開來,這吃熱湯米粉,先可以根據(jù)自己的口味,適量的選擇添加桌面上的配菜,辣椒,食鹽,香菜和醋等,選完之后,再用筷子攪拌受熱均勻,之后用筷子夾起來一口,輕輕吹氣,待溫度適中再入口食用。
小楊杰本就機靈,在媽媽的一番教導(dǎo)下,終于是吃上肉絲湯頭的米粉了,鄉(xiāng)下逢年過節(jié)才會吃到肉,這次不僅有肉,還有從來沒有吃過的米粉,小楊杰一經(jīng)食用,便是停不下來,直到吃完才發(fā)現(xiàn),爸爸媽媽根本沒有吃米粉,只是看著自己和爺爺吃了,懂事的小楊杰瞬間明白了什么,默默的走到臘梅身邊,抱著媽媽的大腿不再說話。
吃過早飯,昌輝和維憲父子就一同外出了,街道上來往的人流亦不再匆忙,創(chuàng)輝租的小門店在電影院對街,這一片也是人流比較集中的地域,小門店對面馬路牙子上,一些拉板車的人已經(jīng)開始等活了,還有一些出地攤的人也陸陸續(xù)續(xù)一字排開營業(yè)中,年輕貌美的臘梅一個人帶著小楊杰看店,街上找不到活,有點無聊的人都喜歡找臘梅這一塊轉(zhuǎn)悠。
本是早餐店的隔壁,一個家電維修的門店前,人比早餐店的還多,一些周邊找活糊口的人都不面生后,無聊時也會互相扯扯家長里短,自從臘梅來到這條街,臘梅門店前扯家常閑話的人明顯增多,臘梅就是這條街最靚眼的風(fēng)景線,現(xiàn)在是暑假期間,這會太陽升起來了,溫度也開始穩(wěn)步上升,馬路牙子的梧桐樹下,等活的人也少了些,各有各的營生。
炎熱的陽光慢慢落入地平線那頭,華燈初上的城市,吃過晚飯的人們?nèi)宄扇旱某龅瞄T來,夏天的夜遠比白天來得熱鬧,推著小板車的宵夜攤在馬路牙子上依次擺開,在外忙碌了一天的昌輝上午送完回程的維憲,下午就沒回來過,直到夜幕降臨,才騎著自己破舊的自行車回來。
披星戴月為哪般,良辰美景不錯過。一身疲憊汗水味的昌輝,看到站在一起等候自己回來的母子兩人,開心的笑了,把自行車停好后,一手拉著一個圍坐在餐桌旁,也不再說多的話,一句吃飯代表了所有,昌輝接過臘梅盛好飯的碗筷,待到三個人都拿好自己的碗筷后才動筷子夾菜。
簡單的晚餐,純粹的味道,家人的溫暖。簡單的家常菜,能讓人記得一生,不在于多么的美味,其勝在味道純粹,越是長大后,吃過了人間各色美食,記憶中的媽媽做的飯越發(fā)不能忘懷,簡單的食材,簡單的烹飪,簡單的三口之家,簡單到自己以為不會記得,卻在記憶洪流里凝練到不可磨滅。
習(xí)慣了早睡的小楊杰,第一次在城里過夜才知道,原來城市里密密麻麻排列的房子里,不是沒人在家,只是華燈初上才會有生活氣息,男男女女的戀人,拖家?guī)Э诘囊患胰?,牽繩遛狗的城里人,還有宵夜攤上歡快的友人,露天爐灶上飛舞著嗆人的辣椒氣味,燒烤架上滋滋青煙裊裊。
父親帶著小楊杰去公廁兼浴室的房東家特意留出來的廁所洗涮完后,交代小楊杰別亂跑,就坐在了破舊的工作臺前,認真的工作起來,小楊杰一直挺好奇父親為什么能自學(xué)會修理電視機,那電路板上密密麻麻的電子元件,父親就靠一塊萬用電表,一點點的查找,處理問題,修好故障電視機,小楊杰覺得父親真的很厲害。
這會媽媽也洗涮回來了,搬著一個小板凳坐在屋前臺階上用肥皂搓洗著三個人的衣物,認真洗衣的臘梅,坐在臺階上,昏黃的鎢絲燈光下,就是一幅美人初浴圖,路口宵夜攤上一些攝入酒精的靈魂不自覺的被吸引,偶爾一些放浪之人還會吹吹口哨,以期待吸引美人的注意力,然而美人心里有良人,其他那些終是路人。
小楊杰的城市第一天快要結(jié)束,此時的昌輝修理工作也來到尾聲,把電視機后殼裝好,插上電源試機,屏幕上有了清晰的畫面,昌輝又試過所有按鍵,收視功能等,最后定格在了一個點歌服務(wù)臺,這個時代,最洋氣的祝福,就是打電話給點歌服務(wù)臺,點上一首代表祝福的歌曲,送給想要祝福的人,這會,剛好一首很火的情歌在播放,屏幕也就此鎖定住。
夜已沉默,心事向誰說,一句簡單的開篇歌詞,瞬間勾起靈魂的共鳴,音響還是樂隊必備品的年代,電視的聲音能傳出很遠的距離,隨著歌聲傳遞而過,喧囂的宵夜攤也不再嘈雜,小楊杰迅速的拿出頌塤,跟著電視上的音樂學(xué)習(xí)起來,這個年代傳唱度高的歌曲,都是后世的經(jīng)典,小楊杰第一次聽這首歌就被深深吸引,不能自拔的用頌塤合將起來。
同樣喜歡這首歌的靈魂,在此刻也許產(chǎn)生了共鳴,剛放完的歌曲,又有人點了一次,小楊杰還有些遺憾的小表情一閃而逝,這次一點沒有錯過的認真合奏起來,越是深入其中,氛圍越是充斥心田,昌輝和臘梅對視一笑,自己的兒子自從撿到這個頌塤以后,便對音樂格外癡迷起來,經(jīng)常聽到喜歡的歌曲,就會把自己代入其中,沉醉起來,如若被打攪了,那傷心的小模樣,相信沒人會想要殘忍的看到。
歌曲終有演奏完的一刻,如同起落有時的月亮,生活不會永遠如歌如畫,最多的還是平淡,一家人收拾妥當,把煤爐放在門外,準備休息,以迎接下一個朝陽,喧囂的城市夜晚也會有沉寂下來的時刻,不再一人伴孤枕的小楊杰,帶著喜悅的心情入眠,多少個日夜的期盼,一家人再次團聚的夜,終是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