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這里就行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別忘了,那東西交完后,就可以不用理會他們。”
胳膊緊摟著脖子上的圍巾,鬼無厭朝車窗招手,還不忘叮囑幾句。
在擁堵的人群中,灰色的風衣厚實、復古,引得多人注意,行人注意的并不僅是他奇特的裝束,更主要是那停靠在路邊的跑車,低調(diào)的黑色,流暢的線性車型每一寸都是金錢氣息,還有那車門貼有的「鬼開商行」四字商標,彰顯了車主人的身份。
有人認出個大致,但只敢小聲交談,一些年輕人則不太清楚,對著車肆無忌憚地拍照,希望能在朋友圈賺足目光。
名貴的限定跑車,可不是一般人買得起的。
“我懂~這里人多,不方便和你煽情告別,怕給你帶來麻煩?!?p> 林開懶散地說道,整個人藏在車窗下,讓人看不清面容。
“再見?!?p> 鬼探嘴角一扯:的確很麻煩,每次和你出行,所以干脆破產(chǎn)吧。
“好好好,那下次見,老規(guī)矩,還是你主動聯(lián)系。”
林開似乎讀懂了老朋友的眼神,聳聳肩,一邊按下喇叭,便是向前方馳去。
“麻煩讓讓?!?p> 鬼無厭自顧自對堵在前面的人說,也不管對方反應(yīng),無視掉想要搭話的陌生人,他匆匆掃視過大多數(shù)人,短短幾秒內(nèi)便涌入人海中,讓一些有心人找不到蹤跡。
路邊,一個個門鋪上端,霓虹燈不斷閃耀,煙酒夾雜在糜爛的舞步聲響,見到一些稚嫩的臉龐,學生打扮的人輕車熟路走進去,隨意地搭上門,煙頭摔在地轉(zhuǎn),帶有熏黃的口臭,讓心情感到厭煩,可隨著火星漸漸熄滅,又歸于平靜。
人張口,隨著喉結(jié)滾燙,胡須下的嘴唇吐飛唾沫。
離遠了,仿佛還能聽見,盡是那污穢的字句。
一個小販坐在帶來的小板凳上,撲棱撲棱揮著一把小扇子,驅(qū)趕蚊蟲,用手抹了一把額頭,又對路過的人喊了一聲,“小伙子,買草莓嗎?新鮮的草莓,剛從鄉(xiāng)下運來的,就20多一斤.……”
低頭看著手機的年輕人,快步走過,根本沒人理會這個小販,徒留半老的他嘆了口氣,說著什么這年頭生意不好做的話,皺紋像是又深了一分。
“小麗,別生氣了,跟我回去吧?!蹦凶诱Z氣弱弱地拉著女生衣角,在街道口的他們引人注目。
“不用,”女生轉(zhuǎn)過頭,一把將手扒開。
“你跟我閨蜜過吧。”
“回去?還有什么好說的?好聚好散,我也疲了?!?p> “要我解釋多少遍,你誤會了!我跟她沒關(guān)系!我昨晚只是送她,你怎么這么敏感!又是疲了散了,我也是人,就不能多聽我說兩句嗎?”
大喊聲,被刺痛到深處,男人的好言好語到最后演變?yōu)榕叵?p> “呵,我一天到晚上完班,回家給你做了一桌子菜,你就是用躺在別人肚皮上的照片,來回饋我的?呂XX,你他喵跟她過吧,我懶得罵?!?p> 女生冷笑,紅腫的眼睛不再有半分情意,她裹緊身上的外衣,一道道淤青快速被遮上。
“你有臉說完我,你別跟小明那個家伙不是不清不楚嗎?一個月前,你跟他不是去出差……你先做得好事,從一開始,你根本就沒看得起我!”
男人憤怒地抓住手臂,歇斯底里地大罵,兩人推搡,他就是一巴掌扇過去。
啪!
火辣辣的疼痛感,女生捂著臉,眼神堅定,“呂XX,你挺會在我面前使能耐啊。”
“我...誰叫你先跟他有染?!蹦腥酥е嵛幔恢雷约涸趺凑嫦率至?,但聲音沒有示弱。
“哼!隨你怎么想,”女生眼淚幾乎要落下了,一把將男人推開,她搖頭,看著男人的雙眼刺裸裸地流露寒意,“別攔我,你注意你的行動,我可要報警了?!?p> “今天什么臉皮都撕破了,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別再找我,現(xiàn)在你踏馬給老娘滾??!”
“我……”男子一下啞口,沒有再追上去。
這樣的好戲可不多見,路上的人很快聚成一圈,指指點點,“這小女娃也不嫌丟臉,都結(jié)了婚,回家再說多好?!?p> “結(jié)婚?兩人看上去就二十幾?!?p> “是啊,你不會不知道吧,就是XX小區(qū)的姓呂的和他的老婆……”
“唉,都結(jié)婚了也不老實,那女的一看就不安分,怪她先找男人,要說啥,打得好!”
各式的言論鉆入耳朵里,一路上走過,基本沒有人為女方說話,不知情的,要么就是用視線和手指打量,充斥歡快笑聲和各色的意見……
一瘸一拐地走著,女生沒有停下,就算聽見他人的交談,只是嘴角苦笑。
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為什么,她突然看見一個佇立在街道邊的身影,眼睛方向看著一個小巷路口,似乎陷入思索中。
從逐漸稀少的行人流中早早脫離,頓住腳步,花了近一分鐘時間,鬼無厭默默回憶曾經(jīng)的路線。
察覺到什么,他掉頭轉(zhuǎn)向。
忽然,眼角的余光發(fā)覺了一個人,正盯著自己。
是個女人,年齡大約二十四,好奇地望向自己,衣著凌亂,所畫的眼線因為眼淚,糊花在眼角,多了些狼狽。
“不…不好意思,打擾了?!?p> 女人意識到行為不太禮貌,連忙低頭,想要從身邊路過。
她纖細的手指胡亂擦著臉,心里思緒萬千:怎么辦,我現(xiàn)在一定很狼狽吧。
“等等,女士,你忘了一件東西?!?p> 那穿著灰風衣的人突然叫住自己,融入緩慢節(jié)奏的腔調(diào)有讓人迷醉的親切感。
女人回過頭,手里被放進了一個手帕。
鬼無厭注視她的幾秒后,語氣很溫柔,“一個手帕。擦擦吧,就當是一個陌生人的善意。”
“謝謝。”女人愣住,嘴里含糊的聲音不自覺說出話。
她看向著手帕,鵝黃色的手帕,繡著歪歪扭扭的卡通熊,頗為蠢萌。
這熊是棕色的,大萌萌的頭,被手繪上一個斜歪的笑臉,看得出繡的人當時很吃力。
她噗呲笑了,卻沒有用手帕擦,“挺可愛的,不會是你自己繡的吧?”
“差點忘了,我自己有手帕,還給你?!?p> “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送給我的。她很可愛,也很善良。因此我一直認為天下的女孩都是不該流淚的,因為那樣會讓看見的人心碎?!?p> 鬼無厭笑了笑,接回手帕,細致地疊放進懷里。
“是嗎……有些人可不像你那么想,我大概這輩子是不幸的吧?!迸朔潘上聛恚佳鄣谋瘋跓o聲說話。
“女士,遇人不淑,不是你的錯,你只需用法律狠狠地揮擊,讓他明白什么叫教訓就好了?!?p> “給以教訓嗎……好了,謝謝你的安慰?!?p> 雖不知對方究竟是如何看出的,但女人看著男人眼神的深意,默念這這一句話,她的心逐漸透亮,嘴角重新綻放笑容。
“我會記得你的告誡的,善良的陌生人先生,再見啦!”
仿佛放下了傷心事,女人輕快地跑開,最后又看著鬼探,把稱呼著重強調(diào)一遍。
“再見。”
低聲說了一句,鬼無厭目送其離去。
這一次小插曲并沒有放在心上,他向巷子口邁步,再次履行這一趟目的地的路途。
走了大概有快十分鐘,抬眼看了下附近,沒錯,就是這了。
滴滴滴……噠噠噠……
排水管口,老舊到滿是黃斑,不知被誰踢癟的塑料管道圓孔,從內(nèi)流淌著一行污水,磚板夾縫生著小草和青苔,綠油油的一層,充滿了“自然的氣息”,但它們可不意味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