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感覺到洛薩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一定地步,仿佛扛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袋小麥粉,標準的二十五公斤。
將這個可憐的娃丟到營地,伊休接著月色留下一張莎草紙,讓艾米照顧一下這個劍士,自己則迅速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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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伊休所預料的那樣,三個老魔王守護者齊聚晨霧森林的東北入口。甚至還點著篝火,優(yōu)哉游哉的你一句我一句聊著天。
“總算熬到了今天。瓦蘭克,你確信在商會里感覺到了?”
多莫用那粗壯的手掌拍死一只體型不小的蚊子,頓時滋出了一攤血跡。
“我與靈魂打打交道或許比你們殺得人還要多,天生就注視著那些出現(xiàn)在眼前的靈魂。那時候,我見到了每一秒都有好幾個靈魂消失。你說,會有誰毫無顧忌的在大白天找上門,并毫不猶豫的殺穿直奔柯達而來?”
瓦蘭克回想起在商會的那短短幾分鐘,直到今日都難以安撫在靈魂深處的震蕩。
那是害怕、恐懼。陡然間滋生出來的情緒。
“如果真的是他,那新魔王為什么還能活著?”狼人族摩特氣憤道,“我一直懷疑,他真的在水門都市里嗎?!如果在,我何必如此費盡,就待在故鄉(xiāng),坐等新魔王暴斃的消息,不好嗎?”
“那如何解釋,杜拉罕的死亡?”
這就沒法解釋。
“如果是我對上杜拉罕,只能說略占優(yōu)勢。”多莫說道,“就算我知道他的弱點在什么地方,站著不動讓我攻擊。光是撬開那身盔甲,都很是費力氣與時間的一件事?!?p> 狼人挑了下火堆,道:“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傳聞?關于這個占據(jù)魔族懸賞榜首位的人類?!?p> “什么傳聞?”
“無法證明真假。據(jù)傳聞這個人類雖然在戰(zhàn)場上大殺四方,將人類方的慘敗扭轉成慘勝,次數(shù)最少有幾十次。但是,他從未被當做一個英雄看待,好像圣教國當今教皇秘密下達過一個指令——別把他當做人類看待?!?p> 聽著狼人的敘說,瓦蘭克陡然想起來,連忙說道:“好像只是因為【傭兵】出生?”
“怎么可能那么簡單!”狼人反駁道,“我這邊的消息是圣教國的立國之本,【神譜】上顯示著他的罪惡?!?p> “什么意思?”
“具體的我不知道,這算是一個藏著許久的秘密。我估計是這個人類難以掌控,利用誰都相信的【神譜】編造出來的謊言,暗示權力階層的人類,在非權力階層宣揚他的戰(zhàn)績,短短一年的時間我們對他的懸賞金額屢屢翻數(shù)十倍。聽說有貪婪至極的人類與我們合作,想方設法得殺了他。造成這樣的效果,可能是為了迫使他效忠?”
“如果是這樣,手段可夠骯臟的。”血獸族多莫狠狠吐了口唾沫,“盡管我們在這一年里的手段也好不到哪里去,可這是對一個本該成為英雄之人的莫大侮辱。”
瓦蘭克抱著不同的意見,道:“這哪里是英雄,簡直是蠢貨。效忠不就行了,總有一天他也會成為權力階層,享受戰(zhàn)爭帶來的美好與富裕。難不成他自認能改變這一切,就算是新魔王也即將離開世界的舞臺,何況胡是讓權力階層敵視的人類?!?p> 他說的話讓另外兩個守護者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怎么了?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魔鬼大公還特意抬高了聲調。
最后,狼人嘆息道:“北面,不缺少這樣的人類。”
“是啊。”多莫說道,“充滿理想的人類。甚至,感染了魔王陛下。”
火光在漆黑的夜晚里搖曳著模糊的影子。
幽暗的光線與長眠般的死寂,讓此地宛如墓室。
黑夜即將離開。
曙光初透,鉛云散去,天空泅出一片濃紫,漸漸地酡紅涌現(xiàn)。黑夜做著最后的掙扎,光明在那一刻驅逐了夜之混沌。輕盈的琥珀色物質籠罩著一切。
徹夜未眠的老守護者們,呆呆的望著熄滅的火堆。
他們站起身,望向北方。
“世界終究會回到從前,永遠不會更變的主題?!?p> 但此刻,視野里緩緩走來一個持刀的黑發(fā)青年。
“人類!?”
注重靈魂的魔鬼大公發(fā)出一聲驚嘆。
隨之而來的卻是洶涌如浪潮一般的恐懼。
“我沒有任何戰(zhàn)斗能力,交給你們了!”
正如在【銀城商會】里一樣,瓦蘭克拔腿就跑,賣隊友沒有任何猶豫。
“不!瓦蘭克!別跑,你會......!”
不只是魔鬼大公,另外兩個守護者也感受到了一股滔天的殺氣,仿佛深處地獄之海,那股濃厚激烈的氣息以極為暴力的形式直灌入體內。
狼人嘶吼一聲:“快停下!”
話音剛落,視野里閃過一道黑影。
再眨眼,往南逃跑的瓦蘭克已經趴在地面上。
不是他被這里的雜草石頭絆倒,而是那顆昨夜還暢談的頭顱飛了出去。
死亡的來臨如此迅猛,不給絲毫喘息的時間。
血獸族多莫雙眼一紅,如同受傷的野獸一樣發(fā)出一陣嘶吼。在巨大的恐懼下,激發(fā)了體內的血液,迫使其沸騰起來。
束縛被解開,體型瞬間翻了好幾倍。
指尖噴射出一道道血箭,直奔殺了瓦蘭克的黑發(fā)青年而去。
在短短一秒的時間里形成了一道密集的劍雨,鋪天蓋地不給伊休絲毫的騰挪空間。
這就是多莫的狂化,解開自身的限制,體型能暴漲至數(shù)十米,不僅有著原先好幾倍的力量,還能讓體內的鮮血處在極為可怕的高溫下,哪怕是紫金礦打造的盔甲也能在幾個呼吸間融化,更別提是一具肉體。
“你個蠢貨!多莫!”
狼人暗罵一聲晦氣。
血獸族一旦陷入狂化,不論敵我,只要附近還有體溫低于自己體溫的生物都會遭到攻擊。
正常他們三個守護者的配合絕非這般。
魔鬼大公一年前就準備好了靈魂交易的契約。
作為曾經最強的輔助守護者,交易給他哪怕是1克的靈魂,都能獲得好幾噸的力量,就算這只是臨時性的力量,卻足以契合他們自身的能力。
狼人連續(xù)閃退。
那由堪比巖漿溫度的血箭,攻擊對象不只是襲擊己方的黑發(fā)青年,還有自己。
一個閃躲不慎,肩部被一道血箭貫穿。
劇烈的疼痛,以及超高的溫度席卷整個身軀。
“該死的老東西,你還在血液里下毒!”
摩特捂住傷口,面目逐漸猙獰起來。
不只是足以融化軀體的高溫,還連帶著自己的血液也一同沸騰起來。倘若沒有辦法阻止,在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里,血管就無法承受住如此可怖的溫度,最終爆體而亡。
幾個翻滾來到一處巖石身后。
發(fā)狂了的多莫主目標并非自己,喘口氣并想辦法壓制體內已經出現(xiàn)異常溫度的血液。
但此刻,他更關心那個人類是否死亡。
“這不可能!”摩特驚呼道。
密集如暴風雨一般的血箭,卻沒能擊中人類,哪怕只是觸碰到人類的衣角。
望著那閃轉騰挪的身影,比雨水低落的更快,比勁風的速度更快,仿佛早已經超越了音速。
如果不是多莫覆蓋了整片營地,黑發(fā)青年早已經接近了它。
發(fā)狂的多莫似乎察覺到了對方有意識的在躲避,立刻嘶吼一聲,雙手直接插入胸膛,撕開一道巨大的口子。
那道口子仿佛是再也無法阻擋河水泛濫的堤壩轟然倒塌,數(shù)十米高的多莫胸口噴出一道足以融化一切的血色洪流,仿佛要將整個營地給淹沒。
箭雨不再釋放,黑發(fā)青年也停下了腳步。
摩特在遠處看著,心驚肉跳。
自己的老朋友,完全沒想過活下來,這是要與對手同歸于盡,甚至沒有顧忌自己能不能逃離這個地方。
能讓他愿意付出性命為代價而殺死的人類,在這個世界上屈指可數(shù)。
“混賬東西,我還沒活夠呢!”
既然逃不了,狼人也準備死前給黑發(fā)青年狠狠的一擊。
而就當他翻身越過躲避的巖石,卻見到了令他畢生難忘的一幕。
——黑發(fā)青年面對洶涌奔襲而來的鮮血洪流,單手握刀,自上而下的斬擊。
無聲無息,只有微風拂面,以及那一抹白色寒光。
那股融化一切洪流,在席卷與奔騰中分成兩段,那是被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推向左右兩邊。妄圖一命換一命的多莫在刀光中化為齏粉,哪怕是一丁點身體器官都未能留下。
多莫消失的瞬間,那炙熱的血液瞬間降溫。
摩特也感覺自己肩膀處的傷口不再深深刺痛。
無法想象,眼前的人類到底掌握了什么樣的力量。
震撼轉瞬即逝,因為他要逃跑。
只可惜,耳邊傳來了來自他的聲音。
“別以為就你會遠程攻擊,我也是會的?!?p> “還有你,能活著是因為。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你?!?p> 摩特試圖激起心中的斗志,哪怕是像多莫一樣以死亡為代價對抗這個可怖的人類。
但是,他失去了最佳的時機,鼓起的勇氣已經被那占據(jù)胸膛的恐懼所取代。
就像是野獸遭遇足以威脅生命的危險一樣,沒有絲毫對抗的勇氣,只有逃跑的思想。
“我叫伊休。”
見他將刀收入鞘中,摩特突然覺得松了一口氣。
“我只勸你將一切告知,不然我有幾百種方法折磨你。”
“全告訴你。”摩特說道,“這樣,我能不死嗎?”
伊休挑著眉問道:“那得看你提供的東西,能不能換一條命了。”
狼人顫抖著身軀說道:“你想知道什么?”
“第一個問題。”伊休說道,“妄圖破壞第二次和談,也就是與你們合作的【人類】是誰?”
摩特毫不猶豫道:“圣教國圣女,如今的人類使團談判代表,麗莎·諾伊斯。”
聽到這個回答,伊休笑了笑:“我有那么好騙嗎?”
要是圣女能與魔族合作,為了戰(zhàn)爭重啟,那還不如相信蜥蜴人梅利說的,自家老婆是新魔王呢。
“這是貨真價實的?!蹦μ卣J真地說道,“你覺得不可能,我們也覺得不可能,但現(xiàn)實就是這樣。我們特地調查過后,才發(fā)現(xiàn)對圣女來說,戰(zhàn)爭重啟不過是開胃菜......她要的是再見【魔族殺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