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披著破棉襖的老頭兒坐在凳子上,腳翹在火爐邊,手里端著一個碗,看著眼前的楚某臣,興致缺缺地說道:“你說你堂堂天策府府主,不去坐在你那狗窩里盯著人,跑我這兒干什么?”
“你都說我是狗了,我怎么就不能出來溜溜了?!毖鲱^將碗中的酒液喝干凈,穿著黑色長袍的楚某臣自嘲道:“再說,我要不出來,那群人不又得搞東搞西了?!?p> “也對。”老頭兒想了想,皺紋遍布的臉上露出來個笑容,說道:“嘖,難搞呦!”
說著,他伸手給了白七一記腦瓜崩,惡狠狠地說道:“小東西,倒酒!”
白七揉了揉腦袋,撇著嘴很不情愿地給這老頭兒倒了碗酒。
看了眼一身白衣,腰間還別個煙袋鍋的白七,老頭兒的臉上笑容更加濃郁,看向楚某臣,說道:“要不你把這孩子借我?這么機靈,在你手下做個馬夫可惜了。我保證,不出十五年,他就是這天下最好的風媒!”
“你自己問他?!背吵己攘丝诰?,說道:“他要說好,你現(xiàn)在就帶走?!?p> 一聽這話,老頭兒來了勁兒,扭頭問道:“小子,怎么樣?跟著我,十幾年之后你就是這天下最好的風媒!”
“跟你一起被關在這兒嗎?”白七聽見這句話,一只手提著酒壇,冷蔑一笑,說道:“我還不如放馬?!?p> “你……你……”老頭兒被他這話氣得吹胡子瞪眼,不知道說些什么。
事實就像是白七說的那樣,他雖然看似自由,實則也不過是被關在秦國京城里的一屆囚犯而已。
不知那天下風媒知道這一點會不會瘋掉。
“也別氣。”楚某臣放下酒碗,說道:“當年要不是你非要偷偷摸摸進京城開酒樓,我還真不知道你來了?!?p> “呵呵……”老頭兒冷笑了幾聲,說道:“我也不知道你在京城里給人當狗。我要知道天策府府主是你,我會來這里?”
“被抓了就不要嘴硬?!背吵紝χ项^兒語氣里的憤懣充耳不聞,自顧自地說道:“要不是陛下看上了你的身份,你的命都沒了。就你那犯下的律條,能活下來就已經不容易了?!?p> “呵呵?!睂Υ?,老頭兒嗤之以鼻。
“別不信。”楚某臣說道:“我還專門問了問刑部尚書,他說這種人最起碼也是誅九族,首犯凌遲處死也不為過。畢竟敢懸賞我大秦陛下的,只有你有這個膽子了?!?p> “我孤身一人,死就死了?!崩项^兒不屑地笑了笑,說道:“我看你在那狗窩里呆傻了?!?p> “你說是就是,沒必要跟階下囚討論些什么?!背吵既嗔巳啾亲?,說道:“我只想問你,那個人,在哪兒?”
“誰……”老頭兒剛想裝傻充楞,就被楚某臣頂了回去。
“別裝傻,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人?!背吵颊酒鹕韥?,走到老頭兒身后,說道。
“我不知道?!崩项^兒額頭泛出一絲冷汗,依舊嘴硬道。
“你確定?”楚某臣站在他身后,問道。
老頭兒沒有回答他,在他對面,白七又把煙袋鍋抽了出來,叼在嘴里,瞇著眼睛看著他。
過了好久,老頭終于是熬不住了,惱怒地開口,大聲喊道:“媽的!為什么你們之間的破事兒要帶上我!”
“這不廢話嗎?要是你沒用,我還大費周章抓你干什么?”奇怪地看了一眼老頭兒,楚某臣坐了回去,說道:“我還以為你早知道了。”
“那人現(xiàn)在在秦國境內?!奔m結了一下,老頭兒還是開了口,說道:“前幾日還在我的地盤上懸賞了一個人的人頭。”
“哪座城?誰的人頭?”楚某臣聽到這句話,眼神嚴肅了起來,身體前傾,問道。
“秦魏邊境的一座小城,叫什么我不記得了?!币姵吵佳凵裎kU,老頭不僅叫起屈來:“我們這一脈都是師徒相傳的,天下?lián)c無數(shù),我怎么記得過來??!”
“白七?!背吵疾焕頃@老頭,喊了一聲,道:“去把車里的堪輿圖給他拿過來?!?p> “是!”白七聽到楚某臣喊他,領命而去。
“有必要嗎?”老頭的心里說不出的難受,說道:“你這是在逼我??!”
“你說不說?”楚某臣手腕一翻,從袖子里拿出一柄小刀,在空中揮了兩下,問道。
“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币姵吵家呀浻悬c不耐煩了,老頭不由得縮了縮脖子,連連道。
見他認慫,楚某臣就將小刀重新收回了袖子里。
“嘖!”老頭看了眼抬頭喝酒的楚某臣,說道:“這就是軍械司的東西?那柄叫‘暗刃’的匕首?”
楚某臣絲毫不奇怪這老頭知道這些軍中器械,點點頭說道:“是?!?p> “機關算盡,巧奪天工……嘿嘿,你們這大秦軍械司,有能人啊……”笑著念了兩句,老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己一個人笑了起來。
軍械司和督造司,這是大秦工部下屬的兩個部門,主營軍械制造。前者主管刀劍和長槍盔甲,后者主管城防器械和攻城器械。兩者合力,才有秦國威震天下的神箭軍和大秦邊軍。
說著這些,白七拿著堪輿圖進來了。見兩人說話,白七將這東西展開來鋪在桌子上,隨即推到一邊。
說是堪輿圖,實則這東西卻是簡略了不少,除了那些大城以外,其他的小城小鎮(zhèn)甚至沒有名字留存,只有一個點表示在這里有個城鎮(zhèn)。
秦國面積龐大,若是事無巨細全標注在上面,恐怕要整整一件房子才裝得下來。
“在哪兒?”楚某臣攤了攤手,問道。
“讓我看看……”老頭站了起來,看了半天,才指著一處地方說道:“就這兒了?!?p> “白七,記下來?!背吵伎戳艘谎?,見不是邊境幾大軍城,放下心來,揮手示意白七將堪輿圖帶走。
“那么,我等兩人就告辭了?!背吵嫉玫搅俗约合胍臇|西,心情好上了不少,拱手向已經坐到算盤前的老頭說道。
“滾滾滾?!崩项^揮揮手,示意這兩人趕緊離開。
笑了笑,楚某臣又是鉆進了馬車里。
希望,這次能夠逮住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