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小鎮(zhèn)酒館
等坐上馬車,一直沉默寡言的公孫昌才開口說話:“老師將這等隱秘告訴他,恐怕……”
說到這里,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來。
“我知道,壞了規(guī)矩?!标愖谌鹜高^馬車前面的小窗子,在車廂里說道:“宗讓,你告訴我,什么是規(guī)矩。”
“呃……”在前面趕著馬車的公孫昌一時語噎,想了一會兒,他才說道:“規(guī)矩……是人們都遵守的東西?”
“對,也不對?!避?yán)锏睦先司従徴f道:“規(guī)矩本身就是人設(shè)的,縱然是先哲也不知道以后會怎么樣。你看你公孫家那群人,簡直是榆木腦袋,就因?yàn)楣珜O紹亭當(dāng)初的一句話,就畏畏縮縮地不敢來中原。好不容易有個你出來了,還要向全天下懸賞你,簡直是……”
老人語氣中顯然對那公孫家很是不滿,但是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他們,最后還是放棄了尋找,嘆口氣,說道:“魏帝今早被人逼宮,這背后必定是有人煽動的。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公孫昌不發(fā)一言,依舊安安穩(wěn)穩(wěn)地趕著馬車。車轅前,那匹老馬步子慢吞吞的,絲毫不急。師徒兩人就這樣慢悠悠地往住處趕去。
……
等送走了陳宗瑞,秦括揮手招來沈?qū)?,兩人一起進(jìn)了屋,沈?qū)掁D(zhuǎn)身關(guān)上門,才問道:“殿下,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我想問問,朝中有多少官員師承鼓山?”秦括摩挲著茶杯,低頭喝了一口,問道。
“十幾人而已。”沈?qū)捴狼闆r問的乃是秦國那邊,連忙回答道:“陛下之前一直都有在減少朝堂里鼓山學(xué)派的影響力?!?p> 十幾人,哪怕是比起魏國來說,這個數(shù)字也小得多。看來,自己那位父皇,很有可能知道點(diǎn)什么……秦括心里暗自想到。鼓山出來的大多是治世之才,沒道理秦帝拋棄這些人去任用一些毫無經(jīng)驗(yàn)的官員。
那之前陳宗瑞說的是什么意思?除了刺殺我,那群人還會干些什么?
思來想去,秦括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只能捂著腦袋,喃喃道:“頭痛啊……”
……
城外,潘若海穿了一身華貴的錦服,頭上戴著頂不知道什么動物皮毛做的帽子,白白胖胖的臉龐全無之前那股江湖鏢客的狠辣味道,反而是一副氣態(tài)溫文爾雅的富商打扮。此刻,他正坐在一輛馬車?yán)?,隨著商隊(duì)緩緩出城。
潘若海舔了舔嘴唇,伸手摸摸懷里的竹筒,心里滿是忐忑。
幫助秦括瞞天過海后,他也是被掛上了通緝榜,雖然比起秦括的懸賞不值一提,但是恐怕也引起了他人注意。因此,他喬裝打扮之后才混入了這只商隊(duì)。
車外,一名身穿青色衣衫的校事官帶著幾名守城的士兵從前方第一輛馬車開始,一輛車一輛車地搜查過來。但凡看見箱子等物,那校事官都會讓人打開來看上一看,防止有人藏匿其中。潘若海心知這是在找那名刺客,心中并不驚慌。
不多時,那校事官帶著人搜到了這輛馬車,他伸頭進(jìn)來看上一看,見潘若海四肢完好,面容無恙,才縮回頭去,吆喝著手下去搜查下一輛。
他要找的人獨(dú)目,刀疤臉,三指缺損,潘若海這些特征明顯是對不上號。因此,他也沒有過于為難。
不久,檢視完畢,那校事官揮揮手,示意這商隊(duì)領(lǐng)頭的可以離開了。那商隊(duì)首領(lǐng)笑著致謝,說了幾句沒營養(yǎng)的恭維話之后,呼喝著讓車隊(duì)開始出發(fā)。
在那校事官身后,幾名守門的士兵眼巴巴的看著車隊(duì)離去,眼里的心疼難以掩飾。
以往,這些商隊(duì)出城時,或多或少都要打點(diǎn)他們一點(diǎn)東西,他們也會睜只眼閉只眼,不搜查那么仔細(xì)。只是這次,校事官的人帶隊(duì),這口湯是怎么也喝不上了。
隨著車隊(duì)緩緩離去,城外的茶鋪上,一個一直低著頭喝茶的年輕人也起身離開,很快就消失在道路盡頭。
……
時近傍晚,魏都里的一條小巷深處的柴堆里,一只黑溜溜的眼睛正透過柴火縫隙謹(jǐn)慎地觀察著外面。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的聲音響起,又逐漸遠(yuǎn)去。等更夫徹底離開,聲音聽不見之后,一道身影才費(fèi)力地從柴堆里擠出來,機(jī)警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環(huán)境,見沒有青色衣衫出現(xiàn)后,他才放下心來,閃身翻入一邊人家的院子,鉆入廚房翻找起吃的來。
這人自然就是關(guān)允西,從昨天晚上刺殺秦括失敗,他的日子就很不好過了。校事官在城里城外明察暗訪,逼得他不得不藏身柴堆,晚上才敢出來吃點(diǎn)東西。
此刻,他身上那股行伍氣質(zhì)全無,鬼鬼祟祟的樣子,讓人想起來地溝里的老鼠。
“他娘的……”廚房里,關(guān)允西一邊啃著冷饅頭,一邊心里咒罵著那個跑來游說淮陽王刺殺秦太子的中年男人。
……
秦魏邊境附近的一處小鎮(zhèn)里,還有一個小酒館沒有打烊,依舊掛著招牌。
掌柜的坐在柜臺后面打盹,柜里的小二打著哈欠,睡意朦朧地從一張桌子上爬起來,就看到身旁站了一個身穿麻衣的中年人,不由得被嚇了一跳,往后面猛地一退,撞到了桌子上,抱著腳猛吸了幾口涼氣。
那中年人見他如此模樣,不由得輕笑幾聲。
“你誰?。 蹦切《揪陀谢饸?,又聽到這人嗤笑他,不由得羞惱道。
話剛說出口,他就覺得自己雙腳離開了地面,掙扎著扭頭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身后,一個鐵塔一般的漢子揪著他的衣服后領(lǐng),硬生生地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小家伙,說話注意點(diǎn)?!蹦侵心曷橐履腥藳_著他笑了笑,說道:“昆奴,放他下來。”
那名壯漢松手一丟,把那小二扔到了地上。
那小二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屁股,卻是不敢說話了。
那中年男人早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輕輕敲了敲桌板,把那柜臺后面的掌柜驚醒,才開口道:
“來活兒了,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