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農(nóng)民工們忙忙碌碌。這時,不知誰喊了一嗓子:“你們看,哪是誰啊?”人們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聚焦大門口一個人的身上。
但見那人,齊耳短發(fā),身穿一身黑不溜秋的衣裳,肩上挎著一個包袱,正款款向這邊走來。那人越走越近,就見三楞迎了上去。人們仔細(xì)一瞧,喲,這不是三楞的俊媳婦春桃嘛!她來工地干甚?
他們都停下手里的活兒,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春桃,像是走夜路突然見到光明一樣激動。
這時候,樓上的一個胖墩墩的小伙子高聲說道:“嫂子,你這是來工地慰問俺三楞哥??!”春桃扭頭撇了他一眼,瞬間,臉上飛出兩片紅霞。三楞朝樓上看了一眼說:“就數(shù)你能,不說話還能當(dāng)啞巴把你賣了?。】旄苫?,少貧嘴!”樓上傳來一陣嬉笑聲。
三楞領(lǐng)著春桃去了工棚,兩口子剛說了幾句親熱話,散工的人們便陸陸續(xù)續(xù)地回來了。
吃晚飯的時候,人們都吃得特別香。其實菜還是白菜燉粉條,飯還是黑黲黲的大米飯,但他們感覺比在飯店里吃大餐還有滋味。
他們吃著飯,還不時掃一眼坐在旮旯里的春桃。
吃完飯,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春桃要回去。她今天來,是給三楞送毛褲。天氣越來越冷,她怕三楞的老寒腿疼得厲害。
春桃準(zhǔn)備要走,遲隊長卻極力挽留她,他想成全他們兩口子一個晚上,三楞已經(jīng)半年沒有回家了。其實這個主意挺難下的。工棚里,一字排開擠著二十多個光棍漢,哪有地方供他們親近呢?三楞坐在那里,不急不燥,傻呵呵地笑著。他想,不管咋著,也得和媳婦睡一覺。
這時,春桃站了起來,就拿手指暗暗捅他。三楞裝聾作啞,不理會她,繼續(xù)聽他們瞎白話。工棚里,人們都爭著說俏皮話,爭著講鄉(xiāng)村野趣。
遲隊長實在聽不下去了,他清了清公鴨嗓子,吼了兩聲:“大伙兒說話拉呱要文明,不能當(dāng)著弟妹的面瞎咧咧?!睙峄鸪鞄в蓄伾亩巫雨┤欢?。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床邊的春桃。
天色越來越晚。春桃還是想要走。她這回直接對三楞說道:“天晚了,你送我回去吧?!比氵@次再也不能裝聾賣傻了,他說:“這個點,早就沒車了?!贝禾覠o奈地坐到床板上。她心里在想,要不是大巴車在路上趴窩耽誤兩個小時,這會兒肯定是坐在回家的班車上了。這該死的大巴車!
此時,三楞在心里也是急躁。他想,春桃要是早來一個小時,該辦的事也早就辦完了,她卻偏偏卡著散工的點來到工地,你說她的腦子是不是讓驢給踢了?這工地處在荒郊,離城里較遠(yuǎn),交通又不便。再者說,他也舍不得掏兜里的票子。
這時候,遲隊長一拍腦袋瓜子,高興地說道:“有辦法了,這就給你們小兩口準(zhǔn)備過夜的地方。”他讓人找來鐵絲和一塊藍(lán)色棚布,在工棚一側(cè)給三楞兩口子隔出一個小空間讓他們過夜。
工棚里的燈熄滅了。累了一天的人們,昔日倒頭便睡,不一會就會鼾聲一片。可今日夜里,工棚里靜的出奇。個個都瞪著眼,屏住氣,伸著脖子,仿佛在等待什么。影影綽綽的月光撒了進(jìn)來,工棚里忽明忽暗,更是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那邊終于有了響動。不知誰打了一個噴嚏,剛剛響起的聲音隨即停止。工棚里又是死寂一片。這時,有人看見遲隊長,躬著腰,踮著腳,輕輕地向棚布隔簾靠攏。不知誰起了床,靜靜地跟在他后面。
當(dāng)他走到隔簾的時候,那人使勁地揣了他一腳,遲隊長整個人就砸到隔簾那邊去了。
驚得春桃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