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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國之高氏物語

第四十三章一意孤行難捐奉

戰(zhàn)國之高氏物語 蓬萊三人 4309 2020-12-05 07:59:42

  “鄉(xiāng)內二十三村,你們或要整治溝渠,或要修繕墻圍,或要救助孤寡,或要借貸,這都是應該的,但事情總要有個輕重緩急,我說的可對?”

  “大人所言極是!”

  “駿府頒布的德政令中,也優(yōu)先要求各郡代官優(yōu)先撫恤孤寡、其次借貸、最后土筑?!?p>  孤寡本就弱勢,若是再不撫恤很可能撐不過這次水患,不論流亡於外,還是自己賣己身為奴都是駿府對於治下人口的損失。借貸錢糧給貧戶,幫助他們周轉急困,也有利于恢復災后的生產重建。村落圍墻是用於防備盜寇的,若不趕緊修好,可能就會有有賊人劫掠。

  這三者都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所以最為重要,其余諸事如整治溝渠、修理房屋在他看來,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事,純粹是在跟著起哄,這么多年沒人出錢,不也一樣湊合過來了。

  眾人無法反駁,齊聲應道:“正是如此?!?p>  受災最嚴重的是河邊村,反正怎么安排總是要排在第一個,村縂立刻大聲奉承:“鄉(xiāng)佐所言極是,小人無不贊成!”剩下的人里,總有幾個不樂意的,但礙於畏懼,也不敢站出來再爭辯一番。

  民不患寡而患不均,高師盛分理道:“我身為本鄉(xiāng)佐吏,不會厚此薄彼。各村孤寡老弱皆有撫恤,并不會單獨給某一村一戶,你們也不必擔心短缺不足。駿府狀令,各家國人按貫高數(shù)折算,全都要出糧賑濟?!?p>  此話一出,國人眾再也坐不住,當即就有人反對。

  “駿府有命,我等奉公之士自當效命,只是有些章程還是要提前擬定為好,免得出現(xiàn)糾纏,傷了和氣反倒不美,大人你說是也不是?”坐在左側最末位的三沢左衛(wèi)門聞言嘿然。他年有三十,面相丑陋兇惡,梳著月代樣式的長垂發(fā)髻,用細線層層盤好,搭在前心,穿著件茶色羽織,露出肩膀來,腰間帶刀。

  “有道理,左衛(wèi)門有何指教?”

  “俺又不識字,那里有甚勞子指教!”

  “那不知左衛(wèi)門想說什么?”高師盛心底嫌惡他這幅做派,但還是靜待他把話說完。

  “我等國人眾已然遵從駿府德政令,蠲免半數(shù)年貢,又出人護衛(wèi)鄉(xiāng)里,怎得還要讓我們出錢出糧,這不太好吧?證弘法師向來自詡為民請命,又多受百姓供養(yǎng),這時候也該出頭露面才對!”

  “對!對!對!不能光讓我們這些國人眾吃虧??!”

  “各村自己不也都是建有土倉么?”

  “往??傉f少交貢賦,是為了存到土倉里應備災荒,怎么災荒真來了,還要我們來救?”

  三沢左衛(wèi)門一挑頭,其余地侍國人紛紛幫腔附和,表示要以他為首,共同進退。

  濱名信光頓時大為焦急,剛才串連時,這些人還都要奉他濱名家為主,怎么一轉臉就又投向那個‘部落賤役’,剛想起身說兩句,挽回家聲,又被自己身旁的岳父給扥回座位。

  “且沉住氣,先看看那個茶染奴怎么說?!笔删眯銓ψ约号龅吐暥Z。

  穢多非人這些部落民只允許穿‘茶色’服飾,即便三沢左衛(wèi)門當上了部民長吏,可以穿羽織,也依舊只能穿‘茶色’,鄉(xiāng)里百姓對這個無賴又恨又怕,不知誰先這么罵的,但很快就人盡皆知。

  “部落長吏所言不差,鄉(xiāng)中門徒遭逢劫難,貧僧自然也是要出錢、出糧、出力,不過具體如何,就用不著足下來管了。”證弘和尚心底大恨,你們俗家之事,怎么還想攀扯到他一個和尚的身上。

  “說的好!”高師盛對證弘和尚這番話相當贊賞,這才是凈土真宗僧人該有的擔當,當即提筆刷刷點點,將一份感狀填好,讓人發(fā)給對方。

  雖然駿府短時間內,無法從常平倉調糧救災,但為了能順利征糧救災,一口氣給各郡發(fā)下不少,提前蓋好朱判印的空白感狀,只要捐輸夠一定數(shù)目的錢糧,都能領到一份‘染血的感狀’。

  山內通判也不算空手而來,這種空白感狀起碼給了二十多張,原本高師盛打算先填一份給長田利氏,好讓他再接再厲,想辦法在多捐一些,不過眼下證弘和尚愿意當眾作為表率,自己作為鄉(xiāng)佐,就不能對他的義舉無動于衷。

  “這個···鄉(xiāng)佐這是何意?”證弘和尚有些哭笑不得,活了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見武家感狀發(fā)給和尚的,而且還是自己這種真和尚。

  “證弘院主愿意放開善報庫,解救萬民,在下感激之情,無以言表,也只能將駿府賜下的感狀送與禪師!”

  “貧僧何時說要放開‘善報庫’?”證弘和尚聞聽此言,當時起身就要爭辯,卻被眼疾手快地北莊萬次郎一把給按了回去。

  善報庫亦稱質舍﹑解庫,通俗點說就是用於儲存放債的庫房。富商大賈、幕府、寺院、大名都參與經(jīng)營這種以物品作抵押的放款業(yè)務,同時還從事信用放款。

  正四位上刑部卿平忠盛“富冠吉備”,除田產外,“還有質舍百余處,名以大商主之,歲得子錢數(shù)百萬”,由此為平家興盛打下了基礎。

  送入質舍抵押的物品,除一般的金銀珠玉錢貨外,有時甚至還包括奴婢、牛馬等。普通百姓則多以自身和房產地契作抵押。

  質舍放款時期限有長有短,利息根據(jù)時間調整,往往質舍會任意壓低質物的價格,借款如到期不能償還,則沒收質物,因此經(jīng)常導致許多人家破產。

  本鄉(xiāng)放貸的除了長田家外,主要就是善光院,為何鄉(xiāng)里村落多以證弘和尚為首,除了是凈土真宗門徒以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欠著僧院的債務,債主發(fā)話怎么敢不乖乖聽話。

  “院主方才不還要說傾盡所有么?”高師盛笑道:“我知僧院內并無多余錢糧,所以只取‘善報庫’一用,縂德政令中也有罷免債券的條例,我正不知該如何開口,卻不想禪師自己主動提出來了?!?p>  “貧僧···”證弘和尚本想說,我哪里說過這種話,但看了看圍在自己身邊的村惣,最后也是沒敢提出拒絕二字,他雖然從未煽動過一向一揆,但過去在三河國修禪時,也見過自家?guī)熜值軅兩縿拥囊幌蛞晦竦姆椒?,無非就是‘名主殘暴,請德政,免債賦’那一套。

  正因為知道‘請德政,免債賦’這六個字對貧戶的吸引力,今天輪到自己身上,所以才萬萬沒有膽量回拒,誰知自己現(xiàn)在拒絕,晚上說不準就有窮瘋了百姓,組織一揆上門,焚燒僧院,到時候怕是連命都保不住。

  “貧僧一切悉聽鄉(xiāng)佐之命···”證弘和尚長嘆一口氣,干脆不在言語,心里總算明白為什么自家?guī)熜值軅?,那樣熱衷于煽動一向一揆,組織講縂僧兵,用武力抗拒守護,以往自己還笑他們業(yè)障深重,死后恐怕難登極樂,現(xiàn)在看來可笑的應該是自己才對。

  不是他們這群凈土真宗的和尚心思歹毒,實在是官逼僧反。若是如同三河國內的師兄弟們一樣,蓄養(yǎng)大批護法僧兵,又怎么會落得今天這幅任人盤剝的下場。

  證弘和尚想的倒是清楚,可惜太晚了,或者說遠江不是三河,就算真的有僧兵護衛(wèi),難道還能擋得住佐久城的上千精銳旗本不成。

  “我自不會讓各位白白出錢、出糧。”見證弘和尚服軟,高師盛溫聲勸慰國人,道:“駿府除了下賜感狀之外,還有輸捐之法,允許國人以輸捐錢糧來折買官位,各位若是有意,不妨趁此機會給自家官位升上一升,莫說自己一人,便是早早仙逝的各位先人,也是可以花錢夠由駿府出面,向朝廷和幕府代為購買追贈品階和法號?!?p>  這已經(jīng)是赤裸裸打著朝廷和幕府的名義,大庭廣眾之下公開賣官鬻爵,但這種籌措錢糧的方法屢見不鮮,不單單是僅限於救災,更多是用於合戰(zhàn),臨時征集軍費。

  自應仁之亂后,賣官換錢,這已經(jīng)可以說是京都朝廷唯一的收入來源,并非是誆騙,聽他這么一說,立刻還真有不少人,露出意動的表情。

  “此為人倫大孝,有官位法號在身,也是有助於列祖列宗成佛,能夠早登極樂,縱然不為自己,也該為宗祖考慮一下?!备邘熓②s緊鼓吹,將買官和成佛聯(lián)系在一起,這也不算信口開河,朝廷的五位官位有殿上人之稱,將升轉五品官位,成為位列仙班,本意是指五品官員才有資格被選去‘清涼殿’值守、服侍大王。

  佛宗傳入后,民間逐漸就被傳說成高官更容易往生極樂,這種說法不但世俗之人信,就連和尚們也是深信不疑。

  高師盛也不催促,又是讓人向左側的國人眾和證弘和尚派發(fā)下一份文書,上面明碼標價,從最低的衛(wèi)府宮司佐吏,一直排到東宮輔官和下國守介,最高可以續(xù)任從六品官位,另有各類法號請封,不過只是提供了一個大概的參考價格范圍,畢竟法號這種封贈,就屬于是私人訂制,一家一個要求,到時候大家可以商量著來。

  “各位如果有意,不妨明日單獨來莊所詳談?!备邘熓⒖人砸宦?,暗示國人眾把單據(jù)先收起來。

  買官這種事情,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相互間討價還價的,不管怎么說,這也是朝廷幕府和守護大名的臉面問題,國人眾心里有數(shù)就行,別當著黔首百姓的面自降身價。

  國人眾紛紛會意,將單據(jù)小心收好,留著晚上回家在好好思量一番,感狀對於國人眾來說,吸引力并不算特別大,但提升官位有利於抬高自家的名望,這個還是有點不少人想考慮考慮。

  甚至有幾個出身不好的地侍,心思也活絡起來,他們對官位不怎么在意,倒是想問問駿府有沒有門路,幫他們攀門親戚。

  問問京都里面,有沒有落魄武家名門,想跟地方上的有力國人續(xù)聯(lián)宗譜,或者是缺不缺個孝順的養(yǎng)子、養(yǎng)孫幫著繼承家名之類的。

  看樣子不出意外,這幾個人明天是肯定回來莊所求問。

  經(jīng)過方才的溝通,場面一下子緩和了不少,高師盛也看出來了,只要自己不過分逼迫,用懷柔的手段,還是能分化拉攏一部分國人眾老實順從法度,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膽量,明目張膽的跟駿府法度對抗。

  “鄉(xiāng)佐,你這說來說去,還不是想從俺們手中訛詐錢糧?”三沢左兵衛(wèi)搖晃著手里的單據(jù),說道:“別家國人怎么輸捐,俺不知道,也懶得去管,不過俺名下并無多少土地,又是部民長吏,是不是就能把這輸捐給免了?”

  三沢左兵衛(wèi)說的確實不錯,他身為部民長吏,名下確實沒有太多的田產,而且按律令‘穢多非人’是不能做官的,他這個左兵衛(wèi)也只是自稱,部民長吏也是幕府在各國設立的下役,并非正式的朝廷官職。

  倒不是他不想買個官當,而是就算真?zhèn)€花錢去買,朝廷也不會收,若是‘部落賤民’都能當官那朝廷和幕府的威嚴何在。

  “無糧不要緊,可以折算成銅錢,一樣能夠賑濟百姓為駿府奉公。”高師盛不動聲色,心里卻慍怒不止。

  對方敢直接抗拒自己,倒是根本沒有想到的,在他心里認為只要發(fā)話,一個小小的‘部落長吏’還不是任由自己隨意拿捏。

  “凡是總要講個理字,俺們這些部落賤民過得本來就窮苦,比不得在座各位有田有地,這等好事,俺還是不摻和了!”

  三沢左衛(wèi)門在郡里也是有名的奢遮,雖然是‘部落賤民’,但靠著盤剝手下的‘穢多非人’,家中的積蓄可以說僅次於長田家,是鄉(xiāng)內的第二大富戶,高師盛對國人不敢動手,所以目標自然就轉移到這個賤役身上。

  三沢左衛(wèi)門大概也是看出來有這個苗頭,干脆就借故翻臉,只要出了莊所大門,他不信對方還有臉在追去自己家里索要錢糧。

  “看來閣下是要一意孤行,對抗駿府法度了?”

  三沢左衛(wèi)門家世代擔任長吏頭,承繼祖業(yè)后更是橫行鄉(xiāng)里多年,以往只有他威脅別人的份,見雙方撕破臉皮,干脆起身:“那可就只能對不起鄉(xiāng)佐大人,恕俺家中還有事,不能多做奉陪了!”

  說完直接起身邁步向外走去,待走到門口穿好鞋履后,見仍舊無人敢阻攔自己,神色輕蔑地說道:“鄉(xiāng)佐若是覺得俺有罪,不妨去郡里訟告便是!”

  言下之意,卻是拿高師盛第一日來,就請郡里派人協(xié)助自己斷案的事情來嘲笑,說他沒有什么大本事,只會借著駿府的名號,色厲內荏的恐嚇國人。

  青木大膳見他如此猖狂,立刻想要帶人將他給抓回來,卻被高師盛伸手攔住,任由對方帶著自家郎黨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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