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忞被蔓兒用匕首逼迫,內(nèi)心多少還是有點害怕,但是,她很快盡力平靜下來,告誡自己冷靜。
二人就這樣僵持著。
柳兒上車?yán)镏?,看到后大驚,喝道:“綠蘿,你干什么?!”
蔓兒不理她,只是把匕首又壓了一下,冀忞脖子上滲出細(xì)小的血珠!
柳兒想上去又不敢,冀忞忙用眼睛制止住她,低低地道:“她是蔓兒!”
柳兒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們,終于相信冀忞所言非虛。
蔓兒冷冷地對冀忞主仆道:“按照我說的,把我送到我想去的地方。”
柳兒低聲喝道:“你做夢!你快放了我家小姐!”
蔓兒輕蔑地看了柳兒一眼,不答話。按住冀忞肩膀的左手又加了力道。
冀忞舒口氣,努力平靜:“蔓兒,你聽我說,我現(xiàn)在不能送你去任何地方,哎,你聽我說完。”
蔓兒哼了一聲,悶聲道:“說!”
冀忞稍微換了一個姿勢:“我是在侯府寄居的,平日里出去都是跟著侯府的小姐。我在外面沒有什么好的朋友和姐妹,甚至有些與侯府來往密切的官家府宅怎么走我都不知道。即使有,遵照禮數(shù),我也必須先派人送拜帖,約好時間,才能去。你在侯府也有些日子了,你應(yīng)該知道,就是我現(xiàn)在回禮國公府,也不能說回去就回去。不過,我有個主意可以幫你?!?p> 冀忞對令狐斌印象不好,他們雖然沒有交集,但是,冀忞相信,在五皇子和周彪的這盤大棋中,自己是個棋子,令狐斌不會關(guān)心棋子的命運。
蔓兒的左手力道減輕了一些:“什么主意?”
冀忞抬頭看看她:“蔓兒,我們回侯府,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令狐斌的人已經(jīng)來過了,他絕對不會想到你還敢回去!何況,現(xiàn)在,不是你回去,是我丹桂苑的綠蘿回侯府。然后咱們慢慢跟你的主子聯(lián)系,等風(fēng)聲不那么緊了,我送你出府,怎樣?”
這么多年過去,寧國公想起來宋姨娘還頭疼。
彩桔走了之后,寧國公憐惜宋姨娘自幼喪母,又出身小門小戶,不似大家閨秀有嫡母指點,沒有嫡母也受過好的撫育。而且在深宅大院長大,見慣了妻妾嫡庶的爭斗,也知道怎么對付不同的下人。宋姨娘自己險些做了下人,怎么能知道這些?
由于寧曉濤剛出生時候嬌弱,寧國公于是派了魯嬤嬤來照顧他們母子。魯嬤嬤伺候過寧國公的母親老國公夫人,一生未嫁。年齡大了之后就被寧國公榮養(yǎng)在莊子里。魯嬤嬤辦事妥帖,對侯府忠心耿耿,再合適不過!
然而沒過幾個,魯嬤嬤自己跟寧國公和夫人來請罪,說年老體衰,精力不濟(jì),沒有照顧好姨娘和公子,任憑國公爺和夫人處罰。
錢夫人心里樂開了花,但還是先痛心地數(shù)落了魯嬤嬤一番:“嬤嬤,你太讓國公爺失望了!宋姨娘最得國公爺?shù)男?,而且宋姨娘心地善良,對我也謙恭有禮,我也心疼著?,F(xiàn)在公子剛剛滿月,我們把他們娘倆托付給你,不求你照顧他們一生一世,但是三年五載,一年半載,總是能做到吧!”
魯嬤嬤伏在地上,連連磕頭,不敢多言。
錢夫人一使眼色,讓彩桔把魯嬤嬤扶起來坐到一旁。
錢夫人笑道:“嬤嬤,你看,我年輕,言重了,你別往心里去。你是伺候過婆母的,對侯府有莫大的功勞。我是心疼姨娘和公子,也是心疼你。但是,人和人之間是講究緣分的,夫妻、父子,包括主仆都是,可能你跟宋姨娘沒有緣分吧?!?p> 錢夫人重賞了魯嬤嬤。再找人一盤問宋姨娘的事情,不出所料,一點都不復(fù)雜:
按說,魯嬤嬤來了之后,寧國公找個由頭送韓干娘去看望她女兒。一來一去,至少有半年多,這樣一來,宋姨娘的院子就能被好好整頓一番。等韓干娘回來,已經(jīng)大不一樣,估計她也無從插手。
但是這期間,宋姨娘跟崔姨娘打得火熱!崔姨娘是陳國公送給寧國公的,容貌一般,但是做得一手好針線。當(dāng)時,老寧國公夫人喜歡穿質(zhì)地綿軟、花紋復(fù)雜的衣衫,沒事兒時候還喜歡自己動手做針線。于是陳國公投其所好。
其實,國公府不缺繡娘,但是,專門用一個姨娘伺候老夫人,也是孝心的表示。
因此,崔姨娘盡管不是特別得寵,丫鬟小廝都知道,國公爺幾乎不怎么在崔姨娘的院子里過夜,但是因為有國公夫人錢夫人的力挺,在侯府的位置也不算差。
錢夫人深知崔姨娘是個牌位,必須立著,是寧國公乃至國公府至仁至孝的代表,因此,經(jīng)常敲打姨娘和下人們:“崔姨娘代國公爺和我陪伴老夫人,孝心可嘉。老夫人離不開她。你們對她不敬,就是對國公爺和我不敬!如果你們氣到了崔姨娘,讓老夫人生了氣傷了身子,我一個不輕饒!”
這樣一來,下人們是沒人敢找不自在,其他姨娘們也都對崔姨娘敬而遠(yuǎn)之,誰知道哪句話會不會得罪她?到時候到老夫人那里告上一狀,她們一個姨娘,或者還有可能跟國公爺或者夫人辯解幾句,還能跟老夫人爭辯?沒說上兩句,老夫人再氣到了,那可真是找死!
剛開始,崔姨娘狐假虎威,日子過得很滋潤。國公府里,除了老夫人、國公爺和夫人,就是她最大!
漸漸地,崔姨娘也覺得寂寞,老夫人年紀(jì)大了,不需要她總陪著。于是她開始去找其他姨娘嘮嗑??墒牵怂我棠?,其他姨娘不是在她剛來就說有事情出去,就是在她沒到自己院子之前就出去。撲空幾次,慢慢地,崔姨娘唯一能拜訪的院子就是宋姨娘那里。
一是宋姨娘抹不開臉面,二是有點不敢惹崔姨娘不高興,三是竟然莫名其妙地可憐崔姨娘。
魯嬤嬤和貼身丫鬟彩菊勸她:“你也學(xué)著其他姨娘,走人!”
宋姨娘道:“別人都不理她,我再不理她,她也怪可憐的。你們別這么心狠,崔姨娘也不是壞人?!?p> 魯嬤嬤和彩菊干瞪眼、無語。
然后,就開啟了崔姨娘耍宋姨娘的篇章:
姨娘之間有時候會因為自己這里人手不夠,向交好的院子借人手。一般都會送給被借用的下人一些禮物,以表示感謝。
厚賞其他院子的下人也體現(xiàn)了對對方主子的尊敬。
宋姨娘不顧魯嬤嬤和彩菊勸告,放著國公府其他姨娘不選,非要朝崔姨娘借人手,理由是:“都知道我兩交好,我要是向別的院子借人,崔姨娘會不高興,別人也會笑話我?!?p> 魯嬤嬤氣得直搖頭,背地里跟彩菊抱怨:“咱們自己的事情,愛跟誰借,跟誰借。還管崔姨娘高興不高興。你咋不怕狗不高興,跟狗一起吃屎呢!”
崔姨娘派來兩個丫鬟,干完活計,宋姨娘連吃食帶衣物、還有首飾賞賜一大堆,比其他院子的來往多出一倍不止。
當(dāng)然了,她說,是怕讓崔姨娘看不起。
沒多久,崔姨娘也來借人,宋姨娘樂顛顛地派彩菊帶著兩個小丫鬟去了。
回來后,彩菊稟告宋姨娘:她們?nèi)齻€人,崔姨娘只賞了一塊點心!
宋姨娘氣得不輕,魯嬤嬤以為宋姨娘吃虧能長記性。
可惜沒多久,一轉(zhuǎn)身,忘了,又顛顛地跟崔姨娘合伙去月繡坊做衣服,她對魯嬤嬤說:“唉,她也不容易,整日里陪著老夫人,怪難的!國公爺又不怎么喜歡她。不給就不給吧,反正干這點活也累不到哪里去,她省下那些財物也發(fā)不了財!”
魯嬤嬤氣得好幾天沒怎么好好吃飯!
崔姨娘和宋姨娘約定:姐姐,咱倆誰跟誰?。≡蹅円黄饋碓吕C坊,分開結(jié)賬,會顯得國公府小氣,也顯得咱倆外道。這樣這次你付錢,下次我付錢!
宋姨娘連連答應(yīng)!
魯嬤嬤知道后跺腳:“姨娘,親兄弟明算賬,你倆之間不能這么糊涂賬!到最后咱們吃虧還說不清楚!”
當(dāng)然了,宋姨娘是不會聽進(jìn)去的。
第一次,宋姨娘付錢,十八兩銀子。
第二次,崔姨娘付錢,十六兩銀子。
第三次,宋姨娘付錢,十七兩銀子。
第四次,崔姨娘付錢,十三兩銀子。
第五次,宋姨娘付錢,二十兩銀子。
沒有第六次,崔姨娘說,姐姐,我最近忙,我不跟你一起去做衣服了,你自己去吧!
宋姨娘一算,合著這幾次下來,自己比崔姨娘整整多花了二十幾兩銀子,還不算其他的花銷!
魯嬤嬤勸她,算了,花錢買教訓(xùn),花錢看清楚了這個人,也值得。
宋姨娘哪里肯聽,去找崔姨娘理論,崔姨娘一肚子委屈且振振有詞:“我逼你掏的錢嗎?你掏錢的時候咋不想清楚?再說,咱們一起做衣服,哪一次不是拿回來后,你又嫌這里窄了,加寬!那里寬了!我又重新給你改窄了!你算算,在月繡坊,象我這級別的師傅,改件衣服十兩二十兩能請到嗎?其實,你占了我多少便宜,我都不跟你計較了!你咋還好意思來向我要銀子?”
宋姨娘氣結(jié):“你縫那么幾針,就值這么多錢?這幾次我掏錢做衣服的時候,都是你做的衣服多,樣式多,花的多!輪到你了,你就一個勁兒地不讓我做?!?p> 崔姨娘也不服氣,二人打到了錢夫人那里,宋姨娘還沒開口,崔姨娘開始嚎啕大哭!
“夫人啊!我一腔熱血??!我陪姐姐去選衣服,她不合心意回來給她改。為了讓她盡快穿上,我的手指頭啊,都扎破了好幾次!現(xiàn)在,她不識好人心,為了幾兩破銀子,跟我翻臉??!咱國公爺府什么時候把這幾兩銀子放在眼里啊!丫鬟婆子都不能啊!夫人啊!你可得給我做主??!”
貌美如花的宋姨娘看著委屈的崔姨娘,忽然間想到一個詞:王八進(jìn)灶坑,憋氣又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