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楚莫寒眨眨眼睛,忽地笑開。
“榮幸之至。”
說五天時間,便是五天時間。
大概有了人界的經歷,楚莫寒面對玉瑤,總覺得虧欠。
有種他仿佛背叛了玉瑤又被抓住了把柄的錯亂感。
玉瑤不常提起這件事,倒是對他不時動手動腳,楚莫寒便都一一忍下。
漸漸地,也不全是忍耐。
被那股桃花香氣包裹著的時候,楚莫寒會覺得安心。
“玉瑤,你飛升之前,莫不是林間的桃花精吧?!?p> “你想多了?!?p> 日日相處,又被壓著纏綿,楚莫寒始終毫無波動的心底,也終于起了波瀾。
而魔族,一但動了感情,便難以自控。
楚莫寒更不是普通的魔族。
不死神樹在他身上寄生過,他更喝過不死神樹的汁液,成了對方行走在人界的眼睛。
瀚如煙海的魔氣在他體內隱而不發(fā),不代表他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從化為巨蛇失去意識之后,楚莫寒再恢復清醒就是被楚凌天的人抓到地穴。
在暗無天日的洞穴里,他一直被拷打折磨,身體都未生出半點兒魔氣,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被廢了。
楚莫寒無法感受到識海狀況,玉瑤又一直以為他是普通人。
楚莫寒還以為,以玉瑤的修為,沒有她看不穿的人。
可此刻,玉瑤壓在他身上親吻著他,看見身下之人突然多了一條尾巴,頓時顏色大變,迅速同楚莫寒拉開距離。
衣衫凌亂的楚莫寒撐著床沿,眼尾飛紅,雙眸含情地望向她。
“玉天君要的不就是在下的一顆真心嗎?眼下在下的眼里心里,都唯有你一人了?!?p> 玉瑤擰眉,神情復雜。
黑玉般的蛇尾乖順地搭在床邊,蛇尾微微晃動。這男人因為動情進入了半化形狀態(tài)。
“怎么,玉天君從魔族里救了我,竟不知道我也是魔族么?”
“......我情劫的對象,是一個凡人?!闭f出這話的時候,玉瑤心底無端煩躁。
她感到厭煩,甚至有一絲不舍。
不想承認!
“抱歉,我找錯人了?!?p> 靠在床邊,含情脈脈看向他的楚莫寒,驟然呆滯。
“什么?你找錯人了!”楚莫寒咬牙,“玉瑤,我先開始沒想過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p> “是你逼我的,是你一次次打破我平靜的生活?!?p> “是?!?p> 玉瑤不知道該拿這個凡人怎么辦。
她只能將自己曾經的錯處一一應下。
她的情劫對象不能是個魔族,若是凡人,不過百年光景,她以靈藥輔佐,最多也不過千年,必然會經歷生離死別的斷情。
“當初前輩讓我找的,是被困魔族的人類,抱歉,我一直沒感受到你身上的魔氣?!庇瘳幪郑忾_布在楚莫寒身上的防護陣法。
玉瑤翻臉太快,楚莫寒此刻仍有些懵懂。
他看見玉瑤的手伸過來,下意識往后挪避開,后腦就要磕到墻上,被玉瑤下意識拉回來。
“你若對我無情,又何必在意我。”
“抱歉,我會抹掉你的記憶的?!?p> 楚莫寒的尾巴早已重新變回了雙腿。
因為剛才發(fā)生的變化,他已能重新控制自己體內的魔氣。
前所未有的力量充盈他的身體,楚莫寒不知道自己該往什么地方去。
但他只知道,不想留在玉瑤面前。
楚莫寒近乎是化成滾滾黑煙逃開的。
速度快到玉瑤完全沒能來得及將她畫給楚莫寒的防護陣法收走。
玉瑤將舉到半空中的手收回,“罷了,就當是給他的補償吧。”
玉瑤盯著楚莫寒方才躺過的地方,久久不能收回視線。
從楚莫寒離開之后,玉瑤又去了魔界。
距不死神樹告訴她需要去魔界找情劫后,已經過了許多年,再加上魔界經歷大變,玉瑤甚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才能找到當初那人。
會不會,那人已經死了。
玉瑤多少有些擔憂,但擔憂之余,更多的是惆悵。
楚莫寒呢,他不敢再去相信感情,為了玉瑤選擇了相信,最后卻落得這樣的結果。
“這世界上本就沒有什么公平的感情,當初就不應該回應......可笑,現在還不算太晚?!?p> 魔界突然橫空出世了一個災星。
原本就因為煞氣凝結而動蕩不安的魔族因為那個人,再度人員驟減。
那些散修和魔獸倒是沒遇到更大的磨難,相反是魔王宮出來的人,叫那災星遇見,絕對毫不留情的殺了。所以魔族雖然死的人多,風聲倒是沒傳出什么,只偶爾有魔獸和散修能遇見橫在路邊,面目全非的尸體。
那些尸體里,由以魔族太子的手下死得最是凄慘。
楚莫寒一身同魔界天空融為一體的沉黑色衣袍,坐在一棵蒼老的枯木枝丫上。
一頭赤紅的麒麟匍匐在樹邊。
這頭麒麟是他從巖漿谷里收服的,原本是蒼穹派的鎮(zhèn)派神獸。
從巖漿谷經過的時候,楚莫寒想到當初正是蒼穹派弟子將化形期的自己抓給楚凌天的,便將整個門派順手解決了。
他體內修為可能因為才恢復的緣故,時高時低,在破護山大陣的時候,差點沒被陣法反噬化作一條亡魂。
若不是危難關頭體內彈出的護身符,他便又死了一回。
可彈出的護身符咒,卻讓楚莫寒比死了還要難過。
那是玉瑤留在他身上的,是他無法靠自己力量抹掉的恥辱,那符咒的光芒每亮上一次,就告知了他一次,自己有多么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阿桑,你說,成神真有那么好么?”
麒麟晃了晃尾巴,冒著火焰的巨大頭顱搭在地面上,烤焦了地面的灰石,沒有半點兒開口回應的意思。
實際上這個大塊頭神獸神力出眾,靈智卻并不高,更無法與人交流,不然也不會那么容易就叫修為不穩(wěn)的楚莫寒給收服了。
楚莫寒倚在樹端,斷斷續(xù)續(xù)地,又自言自語良久,終于閉上了眼睛。
那半掀著眼皮的麒麟獸聽見主人不再說話,這才安心合上了眼,也沉沉睡去。
萬籟俱寂,在曠遠又漆黑的暮色中,只響起一人一獸輕微的呼吸聲,連風也變得溫柔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