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放火
人確實是會變的。
在路瑤心里,路戰(zhàn)廷正在一點點變好。
“你又來啦?!甭窇?zhàn)廷一邊說著,一邊拉開凳子招呼路瑤坐下,又給她倒了一杯水。
“你們小女孩兒是不是都喜歡酸酸甜甜的東西?我今天讓下人煮了山楂水,里面加了糖汁,你嘗嘗看?!甭窇?zhàn)廷滿臉期待地望著自己女兒。
“謝謝,很好喝?!?p> “父親,你又想起什么來了么?”
“想起來,以前和清池在野望的時候,每天都會煮山楂汁。門口就有一棵山楂樹,結果子的時候,我們就將果子打下來,切片晾成山楂干。她很喜歡山楂的味道,晾干之后,她就一年四季都能吃到了......”
野望是一個沒在路瑤腦海中出現(xiàn)過的地名。
但就像是渝州城,又或者離焰島一樣,就算她聽過,在腦海中也不會跟其余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她的世界只有「虛無」
沒有光和色彩。
“父親還是跟以前一樣么?過了中午還是會忘掉自己想起來的事情?!?p> “嗯......不過最近能記住的時間長了一點,現(xiàn)在頭也沒那么疼了?!甭窇?zhàn)廷滿眼虧欠,心疼地看著路瑤,“這些年,你們和清池受苦了,等我恢復了之后,一定會好好補償你們!”
其實從路戰(zhàn)廷剛想起關于許清池的一些回憶之后,就提出了要改善許清池她們在路府的生活狀況,被路瑤給制止了。
路戰(zhàn)廷頭上那股黑氣的狀況未明,渝州城也只是一座凡人城,就算想求援也很難找到能夠立竿見影的靠譜幫手。
還不清楚趙鳳玲那里的深淺,別回頭打草驚蛇,反倒讓好不容易能抓著的間隙又被堵死。
路瑤正打算繼續(xù)跟路戰(zhàn)廷聊聊許清池今天給她講的那些事,就聽見門口下人在叫大夫人。
“大夫人,老爺已經(jīng)睡下了?!?p> “快起開,一個個都膽子肥了!居然敢攔著我!”
路瑤得了提示,慌忙之間被路戰(zhàn)廷引著藏到了床底下。
路戰(zhàn)廷聽路瑤的話,就算是頭腦難得清明的這些時間,遇見了大夫人也裝成對她言聽計從的樣子。
“我是忍不了了,不知道路雪兒那個小賤人給伯淵灌了什么迷魂湯,天天嚷嚷著要去找她玩?!?p> “路伯淵還說你之前也見著過,都沒管他!我什么時候同意他跟祝軒里頭的人接觸了?你都不管?!”
“他小孩子喜歡跟誰玩就玩唄,反正過幾年全都會忘的?!甭窇?zhàn)廷這話全是站在自己疼愛兒子的角度上說的,沒叫大夫人聽出什么端倪。
“也就是他還小,不然我都不能輕易跟你算了!”
趙鳳玲又抱怨了幾句,罵了祝軒里頭的三個人半天,這才壓低了聲音,“放火的事情,你準備了這么久,到底怎么樣了?”
放火?
這倒是叫路戰(zhàn)廷愣住了。
他一點點想起過去的記憶,卻對于最近發(fā)生的一些事情不是很清楚。
平時行動回應倒是無礙,畢竟他無法控制自己大腦的那些時候,身體也有條理的很。
現(xiàn)在倒是被趙鳳玲給問懵了。
“就......差不多了?!甭窇?zhàn)廷只能含糊地回答。
幸好趙鳳玲也揪著深問,聽見他這么說就又開始抱怨,“總是差不多,我看你就是對她余情未了!”
不過她似乎知道自己下的蠱毒有多厲害,倒是沒說太久,便趾高氣揚地離開了。
聽著趙鳳玲走遠了,路瑤才從床底下慢慢爬出來。
路戰(zhàn)廷趕忙去扶她,大手幫她拍凈身上沾的灰塵,“是爹委屈你了,在自己家里還要躲著藏著?!?p> 路瑤心底柔軟一瞬,握住了路戰(zhàn)廷的大手。
“瑤兒以前也埋怨過爹爹,如今也知道了,爹爹是有苦衷的?!?p> 他回憶之中,那些甜蜜幸福的時光和娘親記憶里的如出一轍。
她們兩個人,定然是曾經(jīng)深深愛過的,只是卻不知道,怎么一家人就攪和成了如今這樣。
“你知道么,剛你大娘說的,放火是怎么回事?”
路瑤沉默片刻,“知道?!?p> “她要往祝軒院子里放火,燒死我們和娘......她想讓您親自動手。”
路戰(zhàn)廷先是整個人愣住,緊跟著整個人大驚,“怎么可能,不可能的?!?p> “聽爹的話,我一直覺得你們和大夫人之間有什么誤會,她膽子小的很,絕對不可能有害人的念頭?!甭窇?zhàn)廷斷斷續(xù)續(xù)地給路瑤解釋著,又像是在給自己解釋。
“爹,趙鳳玲做的遠不止讓您頭疼的這些事,她不止一次想要害死我和娘親,甚至還在打雪兒的主意,她不像您想象的那么簡單?!?p> 路瑤離開的時候,路戰(zhàn)廷仍舊神情恍惚。
路瑤也心事重重,連原本想將山楂湯也帶回去給娘親嘗嘗的心思都沒了。
在路戰(zhàn)廷心里,對趙鳳玲有著莫大的虧欠,他清醒的時候,也不記得趙鳳玲都讓他做過什么,都指揮著下人做過什么。
她和雪兒還有娘親那么多痛苦的遭遇,如今用她的嘴巴說出來,在路戰(zhàn)廷那里,不過是聽說而已。
他不會理解,甚至會覺得是路瑤將他熟悉的人想的太壞了。
畢竟他失去記憶了,這么多年仍舊好好活著,身子硬朗,沒有當傀儡這么多年的一點悲慟和自覺。
路瑤覺得有些可笑。
走在回祝軒路上的自己有些可笑。
除了她們這些‘可憐人’,還有誰會在意那些悲慘的過去——
“姐姐,怎么了?今天去看爹爹,不順利嗎?”
路瑤的狀態(tài)比以往要沉重,裝成對路戰(zhàn)廷不再關心的路雪兒還是忍不住湊到了路瑤身邊。
“沒有,姐姐只是想通了一些事,看透了一些事。”
“是不好的事情么?”路雪兒問的小心翼翼。
路瑤笑了笑,摸了摸她發(fā)頂。
路雪兒踮著腳尖抱住了路瑤的腰,聲音軟軟乎乎的,“姐姐,難過的事情很快就會過去的”。
“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你要記得,雪兒一直都在呀?!?p> 渝州城下了第一場春雨,雨水落到皮膚上,像是刺骨的冰錐。
春雨綿綿,這雨一下起來,斷斷續(xù)續(xù)地就下了好些天。
期間,路瑤用靈簪寫信給天虛尊者好幾次。
不知是上次傳來那聲碎裂聲響讓這靈寶失了作用,還是別的原因,路瑤遲遲沒收到回信。
這些日子,路瑤每天跟路戰(zhàn)廷的聊天倒先起了成效。
路戰(zhàn)廷每天能夠清醒的時間,已經(jīng)延長了一個半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