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嶺縣城。趙家壽春堂后院。
一顆樹的陰涼處,此時擺了滿滿一桌子酒菜,趙掌柜陪著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臉上不時出現(xiàn)略帶討好的笑容。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男子優(yōu)雅的檫了檫嘴角。隨即目光落在趙掌柜神上,這表示可以開始說正事了!
趙掌柜立馬說道:“有什么事差個伙計送封信來就行了!何必勞煩家主您親自跑一趟!”
原來這位中年男子正是整個北庭趙家的當代家主,趙建南。
趙家主深深的凝望著他緩緩道:“我要是再不親自過來一趟?我怕族兄就要給我們分家了?!?p> “這……沒有的事?!壁w掌柜檫了一下頭上的汗,臉色僵硬的說道:“家主何出此言呢?”
“何出此言?”家主臉色古怪道:“這短時間風靡一時的壓泵盡然是我們趙家人在經(jīng)營,而這個家主卻不知道?你說這怪不怪?”
趙掌柜苦笑一聲,道:“這件事說來話長,不過我保證,我現(xiàn)在做的事如果做成了,將來對趙家會有巨大的好處。決沒有分家的意思!”
趙家主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沒好氣道:“下不為例?!?p> 趙掌柜其實是家主的堂哥,比他要大十來歲,小時候在本家關(guān)系都不錯,他這次也只是敲打他一下而已,并不是真的來興師問罪的。
“這次家主親自過來,不會是專門來訓斥我的吧?”趙掌柜見家主臉色好看了,試探的問道。
“我哪有那閑工夫?”說完家主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皺著眉頭道:“這次出來將附近幾個縣都逛了一遍,情況非常不樂觀?!?p> 趙家主接著道:“這次的旱情比想象的還要嚴重,除了你們這高嶺縣因為普及壓泵較早,莊家長勢不錯外,其他縣這次糧食最少也會減產(chǎn)一大半。這還是保守估計,而且就算現(xiàn)在開始賣壓泵也晚了?!?p> 趙掌柜點了點頭。這他能理解,北庭這么大地方,就算現(xiàn)在開始將壓泵運往各縣,等安裝好,糧食恐怕都到收割時候了。
趙掌柜猶豫一下道:“這次這么大的旱災,朝廷就不打算管嗎?”
家主苦笑一聲道:“李二現(xiàn)在恐怕都自顧不暇了,還管這北庭嗎?這次的旱情可不僅僅發(fā)生在北庭地區(qū),就連中原地區(qū)也很嚴重。前段時間突厥南下,他李二為了求和幾乎都將國庫給掏空了,現(xiàn)在他還拿什么來管這里人的死活?”
在這個家族觀念極強的時代,李世民殺兄囚父的行為,在天下世家看來簡直就是大逆不道,所以私下里都稱他為李二來發(fā)泄不滿之情。
趙掌柜想了一下道:“可就算這一年收成少點,百姓們都咬咬牙,還是能挺過去的。家主在擔心什么?”
趙家主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前段時間大都戶楊大人收到了戶部的一封迷信,上面說,今年是不可能再得到朝廷的補給了,一切都要自己想辦法。而且由于他李二郎得位不正,現(xiàn)在又全國大旱,經(jīng)過有心人的推波助瀾,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謠言四起,都說是皇帝德行有虧這才觸怒了蒼天。這次一個弄不好恐怕就又要天下大亂了!”
趙掌柜的目光閃了閃,試探問道:“家主的意思是………?”
“他中原亂不亂,并不重要,不管誰坐皇帝都一樣,現(xiàn)在的問題是中原亂不亂不知道,但這北庭這次恐怕是真的要亂了!”
趙家主說完倒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接著道:“這北庭可不比中原,這里每個村子其實都是一座小城池,平時有糧食吃到也罷了,如果糧食一但絕收,而又沒有朝廷的鎮(zhèn)壓,每個村子都會立馬變成一個土匪窩點,這里一但亂起來,恐怕比任何地方都要亂?!?p> “所以我的意思是將我們散在各縣的族人都聚集到府城中,報團迎接這次的危機,等形式明朗了,再出來不遲?!?p> 說完家主看著趙掌柜道:“我的話說完了,說說你的事吧!這里到底是什么情況?”
趙掌柜想了想,覺得可以適當透露一些東西出來。
于是開口道:“這高嶺縣的唐家村與一位絕世高人舊,而我幸得這位高人賞識,在替對方辦事。如果家主結(jié)識這位前輩的話,我可以先去詢問一下前輩意思?!?p> 想了想又道:“我覺得如果這位前輩愿意結(jié)識家主的話,家主不防考慮一下將家族力量全都遷移到這里來,將來這里恐怕才是北庭最安全之地。”
………………………
高嶺縣衙后院。
只見一個小丫頭鬼鬼祟祟的推開一間廂房,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后一閃身鉆了進去。
“桑兒,給你說過多少次了?別整天鬼頭鬼腦的,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你干壞事了似的?!?p> 隨著話音落下,一個身穿公子裝,身材高挑俊美異常的身影出現(xiàn)在小丫頭面前。
小丫頭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壓低聲音說道:“小姐,我已經(jīng)去踩過點了,老爺已經(jīng)去午睡了,后門這一片現(xiàn)在沒有人?!?p> “你…”這位小姐恨鐵不成鋼的道:“越是干壞事的時候,就越要鎮(zhèn)定,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你這樣…………哎…………!”
“哦!知道了小姐?!毙⊙绢^吐了吐舌頭,迅速開始換衣服。
不一會,一個彷如瓷娃娃一般小書童,就變身成功。
這時只見小姐打開一個梳妝盒子,對著鏡子用筆墨等物在自己眼睛眉毛處略一勾畫,俊美的容顏立增三分英氣。
現(xiàn)在讓任何人來看,這位都是一個英姿颯爽的俊俏公子,而不會想到這是個女人!
“公子,你這個樣子好好看哦!”小丫頭滿眼小星星望著這位“公子”道:“我看你也別嫁給那個王正德了,不如你就娶了我吧!讓桑兒來伺候你一輩子。”
“你想的美?!边@位“公子”捏著“書童”有些嬰兒肥的腮幫子道:“我們這次出去必須要調(diào)查清楚那個王正德的長相和品性如何。將來本小姐要是嫁錯人了,你這個陪嫁丫頭也不好過?!?p> 這話令小丫頭猛的一機靈,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將來小姐的夫君也就是自己的夫君,立馬緊張道:“小姐放心,我們這次一定要將他的祖宗十八代都調(diào)查清楚,桑兒保證給你嚴格把關(guān),過不了桑兒這關(guān),我們老死閨中都不嫁?!?p> 很快兩人就出了縣衙,在城里左拐右拐,來到一條狹窄的小巷子的王捕頭家里。
這王捕頭外號王麻子,原是這縣城里面一伙扒手的老大,也是個狠人,一次偷了一個有勢力的客商被抓進了縣衙。可無論如何嚴刑拷打他都拒不交代同伙的藏身之處。
陳縣令無奈只能一直將他關(guān)在牢中,后來這不安分的陳家大小姐聽說后,覺得此人是個講義氣的硬骨頭,向老爹求情,不但放了這王麻子,還將他召入縣衙成了一個吃公家飯的捕頭,這下子可把老王感動壞了,立馬帶著兄弟們金盆洗手,二三十人一同穿上工服誓死追隨大小姐。
而且這種三教九流出身的人往往消息最為靈通,有這些人加入讓陳家在這高嶺縣迅速站位了腳跟,很快就將城里的治安管理的井井有條起來。
王麻子聽到叩們聲,猛的一機靈,這種有禮貌的輕柔叩門聲,也只有大小姐來找自己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他平時的狐朋狗友來他這狗窩都是用腳踹的。禮貌根本不存在的,也沒聽說過。
立馬恭恭敬敬的打開門,強行在兇殘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道:“小………公子怎么有空來這里做客了!”
他一看這位祖宗又穿著男裝,就眼皮直跳,他真怕陪著這位不安分的祖宗亂跑的時候出什么意外,這位千金大小姐要是有什么閃失,將他王麻子扒下三層皮他也陪不起。
這個時代的庶民面對士族都有一種天生的自卑感,在他看來陳家這等百年望族的大小姐,和天上玉皇大帝的閨女也沒啥區(qū)別!
“咦……!你就不能稍微收拾一下屋子嗎?”小丫頭皺著眉頭,捂著鼻子道:“你王麻子現(xiàn)在也是捕頭了,為何非要將自己的住處搞的像糞堆一樣?”
“這……”王麻子尷尬一笑,道:“也許是小的命賤,一但將屋子收拾整齊,就會走坐不安夜不能寐,還是這樣隨意一些?!?p> 小丫頭開始仔細打量這王麻子所謂的隨意一些是什么意思?只見這里明明是客廳,卻滿地都是臟亂的衣服,幾乎無處下腳,桌子上堆滿了沒有洗刷的鍋碗瓢盆,里面的食物殘渣發(fā)出陣陣異味。令人作嘔。
最最不能容忍的是碗里還扔著一只臭襪子?
但大小姐卻對這種環(huán)境并不討厭,徑直來到屋里坐下,仿佛對這里的亂像毫無所覺。直接拿出一腚金子扔在桌上,道:“將你的兄弟們都叫來,分完錢后陪我去辦事。”
王麻子在金子上瞄一眼,就知道這塊金子有整整三兩重,這是一個神偷的基本素質(zhì),換成錢就是三萬錢,自己有二十三個兄弟,就算每人分一千錢,自己也能剩下七千錢了。
死死將金子握在手里道:“有什么事公子交代一下,讓我們?nèi)マk就行了,還給什么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