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王大乙雖不是打小就在一塊長大的,因為他小時候是在老BJ城胡同里耍的,而我一直都在沈陽,但我們在一起的時間絕不短。我掐指一算,從小時候到現(xiàn)在至少得有十年的交情了。
所以我對他的性情實在是了如指掌,平時他可謂是偷奸?;?,游手好閑,不然也不至于干了那么多年,只混上了個二級警員??勺罱l(fā)生的一連串的事情,讓我對王大乙有些捉摸不透,平日里的半吊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沉穩(wěn)矯健了?
我仔細(xì)回想了一下,王大乙最近的表現(xiàn)有些過分的搶眼,先是莫名其妙地被人綁架到BJ,又離奇地從那詭異的東城修理廠逃了出來。如今又在這深海沉船里給我指路,我忽然間覺得我不認(rèn)識眼前的這個人了,有種莫名的疏離感。
一想到這,我突然打了個激靈,心里暗想著,不會遇到了個假的王大乙吧,這張面具后面不一定藏著怎樣的一張嘴臉。
我越想越覺得這事有門,我這一路上不僅是受著高明的指引,更是追著王大乙的路線才混到這里的,莫非這個王大乙也是他們的人?不然他怎么知道那么多不該知道的情況。
可倘若這個王大乙是假的,他剛才又怎么會如此了解當(dāng)年老BJ四合院里的事呢?我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總想著找個機會試試他。
如今眼前只有蒙蒙的一片灰暗,香臺附近連個墻縫都沒有,更別提什么夾層了,王大乙也越找越覺得心慌,索性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我剛想回過頭來說話,卻被他一下子捂住了嘴。
我剛想問個究竟,緊接著就聽到了碎碎的腳步聲,聽起來離我們應(yīng)該不是太遠(yuǎn)。此時,王大乙已經(jīng)把手里定位儀上的燈給關(guān)了,周圍又是漆黑一片,只能聽到沉悶的腳步聲,好像在向我們靠近。
這一刻,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了,想動還不敢動,生怕弄出什么聲響來??晌覀円恢贝谶@里也不是辦法,屋子里空蕩蕩的,并沒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倘若后面這人一進(jìn)屋就開了燈,我們倆算是真的死定了。
我雖看不清王大乙的表情,但他搭在我肩上的手卻一直在顫抖,顯然他也想到了這種狀況,這一刻我們倆真是進(jìn)退兩難。
我一咬牙,心一狠,與其在這里坐以待斃,倒不如出去搏一搏,反正我們在這里找入口也是在博運氣,只不過這次算是提前要押上一注了。
王大乙聽了我的想法之后,雖有些不情愿,但這也是眼前唯一的辦法了,我和他小心翼翼地朝著原來的方向,向前挪去,打算在門口伏擊一下這龜孫子。
我們越往前走,傳來的腳步聲越真切,隱隱約約覺得這像是兩個人。我估摸著不會點子這么背吧,剛出門就遇到了高明和Alice這對狗男女,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以剛才的判斷來看,他們倆應(yīng)該是走在我們的前面才對啊,這后面的兩人……
王大乙和我一樣疑惑不解,但苦于現(xiàn)在光線太暗,我們還無法用手勢溝通,只好貼著互相的耳朵小聲說話,我又剛想開口,突然聽見不遠(yuǎn)處傳來了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這一聲明顯是個女人喊出的,而且她像是中了什么銷器兒。
我暗自慶幸沒見面之前就傷了一個,最好連她的同伙也跟著倒霉,可我卻怎么也興奮不起來,這女人的叫聲并不像是Alice的,莫非……
最近這半個月以來,我遇到的女人屈指可數(shù),能卷入這件事的人除了波斯貓Alice外,就只能是那個日本女人酒井琺子,而她旁邊的這個男人,應(yīng)該就是凡客。
我不由得又緊張了起來,因為在曾經(jīng)的那個夢里,我似乎夢見過凡客乘潛艇的情景,而且它也成真了。如此以來,可見凡客早就策劃好了一切,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上應(yīng)該還帶了槍。
就在尖叫聲響起和我遲疑的一剎那,王大乙卻突然又點亮了定位儀,周圍漸漸有了些光亮,我正打算問他怎么一回事,卻發(fā)現(xiàn)我們竟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這豈不是與凡客只有一門之隔了?
我剛想罵一身娘,就發(fā)現(xiàn)王大乙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門旁的那個燈座,我尋思著不就是幾個按鈕嗎,難道王大乙還打算把燈打開,門縫透出光亮,那豈不是更暴露我們了嗎?
可王大乙偏偏仍是沒動,我又朝著那燈座看了看,才發(fā)覺確實是有些不對,王大乙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小聲道:“剛才我們進(jìn)來的時候,這燈座是靠在哪邊的?”
“好像……好像是在門右邊啊?!蔽疫t疑道。
王大乙又回過頭看了看周圍,擺設(shè)和往常一樣,可如今這燈座怎么會出現(xiàn)在門的左邊呢?我也看得出神,可事實就擺在眼前,不由得不信。
我又遲疑地問了一句:“當(dāng)初你也記得燈座是在門的右邊?”
王大乙點了點頭,正當(dāng)我們在糾結(jié)燈座的時候,門外的聲音卻漸漸變小了,我趴在門上只覺得他們好像是走遠(yuǎn)了,不禁松了一口氣。
“剛才那兩個人應(yīng)該是凡客和酒井琺子吧。”王大乙也靠在了門上,雙腿蜷縮著。
“應(yīng)該就是他們倆,不過……”我嘆了口氣,有些事我還是沒想明白。
王大乙接了我的后半句話,繼續(xù)道:“不過她們兩個怎么走在我們的后面,對不對?”
我默不作聲,顯然他說的沒錯,我還在想著這個問題,剛才我進(jìn)入這間屋子的時候,就問到了一股濃郁的煙味,而且還找到了Marlboro的煙頭,可見凡客他們不久前應(yīng)該進(jìn)過這間屋子。
可他們怎么又會出現(xiàn)在外面?
我不理解,難道說他們當(dāng)初也沒找到入口,又在外面瞎轉(zhuǎn)了一圈?可這樣的話,我們進(jìn)來的時候,豈不是應(yīng)該碰見他們才對,就算恰巧沒遇著,也應(yīng)該在路上留下點蛛絲馬跡啊。
王大乙和我一樣的困惑,又抬頭看著門左面的那個燈座,自言自語道:“我的確記得當(dāng)初這燈座是他丫的在右面的?!?p> 我咂了咂嘴,在如今這種狀況下,誰會特別注意一個燈座到底在左還是在右呢?也許我們真就是記錯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我們到底從哪兒才能找到密室的入口。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移到了王大乙的身后,我問道:“你說凡客他們到底是去哪兒了?”
王大乙似乎也在想這個問題,他正趴在門縫上往外張望,也不知道看沒看到什么,嘴里嘟囔著:“這事好像有點不對,倘若說凡客真在我們的后面的話,剛才他們中了銷器兒,理應(yīng)往哪兒逃呢?”
我沒想就脫口而出道:“肯定是往前走,進(jìn)這間屋子里躲躲嘛,這間屋子他們早就應(yīng)該來過了,肯定安全?!?p> 我話剛說完,就覺得哪里不對。
我這個邏輯完全是正常人的反應(yīng),可他們?yōu)槭裁捶炊h(yuǎn)離了這里了?難道這屋子里有什么古怪?
王大乙不約而同地回頭看了我一眼,卻讓我覺得頭皮有點發(fā)麻,我小聲道:“莫非……這屋子有問題?”
我看著王大乙顫顫發(fā)青的臉色只覺得不好,莫非我的身后有什么東西?我咽了一口唾沫,只感覺背后發(fā)虛,一臉惶恐地看著王大乙,而這小子卻好像被嚇傻了一般,遲遲也不說話,連表情也一直僵持,好像中了邪一般。
我雖然腿肚子發(fā)軟,渾身發(fā)虛,此時也得保命要緊,不管身后有什么東西,先抽出家伙事,伺候他一通。電光火石之間,我抽出了別在褲腰上的匕首,閉著眼睛就回身一頓瞎刺。
也不知道是我太緊張了,還是我把那東西嚇跑了,只覺得我這一通匕首什么也沒刺著。我半信半疑地睜開了眼睛,眼前的確是如往常一樣,什么也沒有,只有水晶頭骨透出的淡淡的光芒。
我嘿呀了一聲,長舒了一口氣,也不敢再背過身去,直接倒退著靠在了王大乙的旁邊,我看這小子莫非是被嚇傻了?隨手打了他一巴掌解解氣,讓他害得老子虛驚一場。
這時,王大乙才好像晃過神來,眼睛恢復(fù)了神采,但臉頰上還直冒虛汗。我趕緊給他遞過了一瓶水,小聲道:“你剛才到底是怎么了?”
王大乙剛喝了一口水,聽完我的話,突然就站了起來,瘋狂地往后跑,好像是要遠(yuǎn)離這扇門。我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也緊跟著他往后跑,同時一把拽住了他,罵道:“你他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們往后退了十幾步,王大乙才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這門外面有……有東西?!?p> 我又想起當(dāng)時的情景,才恍然大悟,王大乙明顯是在門縫外看到什么古怪的東西了,才被嚇成這樣的,虧我還以為我身后真有什么東西呢,我連忙又問道:“什么東西?”
“眼睛,紅色的眼睛!”王大乙緊張道。
我聽得有些糊涂,一臉茫然。
王大乙看著我,又接著說了下去:“我剛才趴在門縫往外看的時候,起先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沒有,可……可突然間,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在我的眼前就出現(xiàn)了一只紅色無神的眼睛,他也在趴著門縫往里看!”
我聽得直冒虛汗,連聲音都在顫抖:“紅色的眼睛?你確定那是眼睛?”
王大乙看起來還是有點激動,神情緊張道:“血紅色的眼珠錯不了,我還看得見他的瞳孔,直勾勾地往屋子里面看?!?p> 這句話他越說語氣越平淡,看樣子是逐漸冷靜了下來。
我瞧著他眉頭緊鎖,一臉冷峻的樣子,就知道他可能真的是看到什么不正常的東西了。從王大乙剛才的描述來看,他的神智是清楚的,門后可能真有一只眼睛。
我們倆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屋子里漆黑一片,氣氛壓抑的要死,我耐不住性子,又隨口說了一句,“難道剛才酒井琺子遇到的就是那鬼東西?”
這個“鬼”字剛出口,我就后悔了,如今最忌諱的就是這個字,在這深海沉船里,最不缺的就是這個東西,誰知道長著紅眼睛的能是什么玩意兒?
王大乙也想罵娘,卻不敢出聲,只好小聲罵道:“你他丫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這里可是小鬼子的墳冢?!?p> 聽他這么一罵,我反而覺得更害怕了,尤其是這間屋子里還放著幾顆水晶頭骨,供著一座琉璃香臺,簡直是最邪性的地方了。
我突然又想起了剛才的推斷,連忙問道:“剛才凡客不回這間屋子,是不是……”
王大乙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可能怕我再說出什么不吉利的話,心領(lǐng)神會地看了我一眼,顯然明白我到底要說什么,從他遲疑糾結(jié)的目光中,可以看得出他也覺得這屋子不宜久留。
王大乙又瞥了那門口一眼,搖頭道:“可這……門后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東西?。空嫠镜氖乔坝欣呛笥谢?,爺們今天的點子算是到頭了?!?p> 我的腦子也亂得很,一想到酒井琺子受了傷,誓死也不進(jìn)這間屋子,就有種從這里逃出去的沖動。這一刻,也不知怎的,我又莫名其妙地看向了門左側(cè)的那個燈座。
時間好像又回到了我剛進(jìn)屋子的那一刻,我的手順著門的右側(cè),就摸到了燈座,沒錯,它當(dāng)初的確就是在右側(cè)。我又朝著門的右側(cè)看去,可除了空蕩蕩的一排墻皮外,什么也沒有。
難道我們回來的時候,進(jìn)了另一間屋子?我回頭又看了一眼,擺設(shè)如初??蛇@燈座偏偏換了位置,這說明什么呢?
突然間,我好像明白了什么,難道這屋子沒變,但出口卻變了?我琢磨著,莫非眼前這扇門就是密室的入口?
我越想越覺得靠譜,難怪凡客不回到這里,因為他們剛從這里出來,而前面一定還有什么比他們命更重要的東西。
看著眼前的這扇門,我仿佛看到了一絲希冀。只不過,那只紅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