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說完這番話,還背過頭來,沖我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一副狡黠的模樣。
我卻沒功夫再跟小丫頭斗氣了,因為紫璇兒已經(jīng)被氣走了,我得抓緊哄好追回來。
臨走前,我還特意瞪了她一眼,可就是那么一瞬間,我覺著這丫頭怎么有幾分眼熟呢?
不過,她顯然并不是那個女人,也不可能是她。
跟進了酒池以后,我又忙獻殷勤,果然幾杯扎啤下肚,紫璇兒是氣也消了,肚子也飽了,我們不知不覺又嘮了起來。不過,話里話外還是一股子醋味。
“你說剛才那姑娘是不是挺帶勁的,有點像老情人Alice啊?”
本來我是不想再談和那小妮子有關的話題了,免得俺這老實巴交的人再被誤會,沒成想她還真是沒心沒肺,又聊起了這個。
既然如此,我真還仔細回想了一下,她……確實是有點像,但只能說是長得像,卻根本不可能是一類人,夏天顯然還只是一個妮子而已。
我把我的分析跟她說了說,紫璇兒卻略帶著酒氣地搖著頭,“我怎么感覺她就是Alice啊,就……就是一個人?!?p> 我看著她醉醺醺的樣子,笑了笑:“那小妮子還是個故意惹你生氣的娃娃,怎么可能是同一個人?”
紫璇兒卻不知在笑什么,她指著我說道:“你不懂女人,我的直覺最準了……”
話還沒說完,她就已經(jīng)倒在了桌上,臉蛋兒緊貼著玻璃桌,小嘴都被硬生生抻成了凸型,我看她這樣子,實在是好笑,就順手拍了張照片留作紀念。
直到第二天她酒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昨晚說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我卻一直在笑,偏偏不告訴她,叫她急得心里直癢癢。
突然間,我卻想起了一件舊事,至今我還是有點想不通。
當初在“明斯克號”上的時候,我就很好奇,可偏偏后來太忙,一時就給忘了。如今想起來了,得趕緊問問她,“你還記得當初咱倆去南海的那件事嗎?”
“當然了,我又不是傻,就一個多月以前?!?p> “有一次,你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在Alice的房間內(nèi),又恰巧遇見了我是不是?”
紫璇兒想了好久,琢磨道:“好像是有這么一次。”
“那你當時怎么會出現(xiàn)在她的房間?你們倆是怎么認識的?”我狐疑道。
紫璇兒依舊對著鏡子描眉,沒心情搭理我,“我怎么就不能去人家小姑娘房間了?你一個大老爺們都能進去……”
我一聽她純粹是胡攪蠻纏,只好說這件事很重要,也許和當時那個殺人案有關系,她見我有些認真了,只好乖乖地告訴我那天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她說,Alice和她是在游輪休息室做SPA的時候認識的,兩人當時正好是鄰位。女人就是這樣,簡單聊了幾句以后,也就算熟了。
嗯?我忽然想到了一點,“她……她當時和你說話用的是中文?”
紫璇聽得有些莫名其妙,蹙眉道:“當然是中文了,就是有點硬而已?!?p> “硬?”我嘟囔道。
我記得那天Alice也曾趴我耳邊說過些什么,不過說得賊溜,甚至還帶了些京腔,就好像在老BJ住了十幾年的人一樣。
“你還……記得那天究竟是幾號嗎?”
“鬼才能記得起,都過了一個月了,你是不有???”
“那倒也是,不過……當天就沒發(fā)生過什么特殊的事?”
“當天嘛,好像……就是馬航MH330消失的那天!”
“那就是3月8號!而且……那天鬼佬森也離奇地死在了房內(nèi)?!?p> 這一刻,好像時間都停滯了,我只覺著腦子里無比的沉重,深深地長嘆了一口氣。
若不是現(xiàn)在回憶,還發(fā)現(xiàn)不了就在3月8號這天,竟然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但這好像還沒完。
紫璇兒繼續(xù)說道,她倆做完泰式按摩以后,就分道揚鑣了,接著她就來房內(nèi)找我,卻反而被我誆到了西餐廳,再之后我就和王大乙查案去了。
沒想到在餐廳的時候,她又恰巧遇到了Alice,就一起吃了些牛排,沒想到意外地拉稀了。
“食物中毒?”我問道。
“是啊,那天很多在西餐廳吃飯的都中招了?!弊翔瘍含F(xiàn)在還覺著委屈。
我仔細一回想,她說得一點也沒錯。那天我和王大乙也食物中毒了,紀老頭還說是什么生物堿引發(fā)的,后來經(jīng)過調(diào)查,確實是有人在餐具上抹了些什么導致的。
“后來呢?”
“我吃了些大夫開的藥,恰巧Alice的房間就在附近,她說正好可以照顧照顧我,我就去了她的房間休息了……”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了,“等等,她來伺候你?她沒事兒嗎,她怎么來照顧你?”
紫璇兒卻點了點頭,“Alice的確就沒中毒!”
“難道她沒吃牛排嗎?”我問道。
“吃了,和我吃的一樣,可人家卻真的沒咋地,可能人家外國人免疫力強吧?!?p> 我卻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難道說,那天要下黑手的人就是她?
這么說來,在3月8號那天,湯姆森莫名自殺,馬航MH330客機意外消失,西餐廳的食物中毒事件,還有……吉姆曾給我看過的那段奇怪的海豚錄像。
我總是覺著這些事情突發(fā)的背后,都圍繞著一個相同的原因,我本來是不想觸及的,可它卻偏偏要侵入我的生活。
“喂,狄老九,你怎么了?”
“???”
“你手機響了?!?p> 我剛剛實在想得入神,一時間竟沒意識到鈴聲響了。我一看來電顯示,瞬間就覺得頭痛,因為給我打電話的人,不是別人,又是那個磨人的高明。
我耐著性子接了電話,“喂?高明啊,大哥您又怎么了?”
“還是昨天的那件事,找你來局里了解一下案情?!彪娫捘嵌嘶氐?。
我本來是想和他再周旋一下,因為我實在不想再和他這種人費話了,拿東北話來說,他這人真是夠艮的,整個破案子問個沒完沒了,自己卻還是分析不明白。
但電話那端又傳來了高局長罵娘的聲音,讓我老實的趕緊去,不來以后就滾蛋,永遠也別回來了,要給我調(diào)到遼中分局放羊去。
畢竟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到十分鐘的功夫,我就已經(jīng)到了辦公室,可一進屋子,我才發(fā)現(xiàn),就只有我和高明兩個人而已。
“王大乙他小子人呢?他沒來?這回搞不好得去蘇家屯放羊嘍。”我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高明卻淡淡道:“高局說,王大乙昨天請假回家了,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了?!?p> “他家離我家也就不到兩潑尿的距離,他還有輛破藍鳥,怎么可能一時半會兒來不了?你說,是不是就叫我一個倒霉蛋來了?”我有些急眼了。
高明依舊是一個表情,不緩不慢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王大乙是回老家去了?!?p> “老家?BJ?”
“沒錯,就是BJ!”
我卻覺得這事有點蹊蹺,王大乙昨天還和我一塊走的,怎么晚上就突然回老家BJ了?
而且,以我和他的關系,他也不至于不告訴我,自己就一個人悄悄溜了啊。
我又問道:“那他是昨天晚上走的?”
“應該是。”
“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高局剛才告訴我的啊?!?p> “那高老頭告訴你,王大乙為什么突然回BJ了嗎?”
“據(jù)說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他就著急走了?!?p> 本來應該是高明對我審問案情,卻沒想到成了我對他的調(diào)查問話了。要說王大乙突然回家相親,我還可能相信,但他家里出事了,沒有不告訴我的理由啊,怎么說他媽媽也是我的親姑姑。
但眼前我卻也不能把情緒表現(xiàn)得太明顯,得應付完高明以后,我再詳細地問問,這到底怎么一回事?
就這樣,我們兩個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廢話,不過這次高局長卻沒在他身邊,他的神態(tài)舉止反而比以前精神了許多,不過臉上的笑容卻少了幾分。
“你當初在“明斯克號”上取證,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奇怪的東西?”高明看似問得很平常。
“除了那些散落的文件和儀器,也沒什么了?!?p> “文件就只是交上來的那些嗎?還有沒有……特殊的?”
這種語氣給人一種壓迫感,而他的眼神也平靜得讓人發(fā)慌。高明今天這種微妙的改變,讓我有種說不出的錯覺,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昨天的那個青頭嗎?
“現(xiàn)場的證物我都已經(jīng)交上去了,你到底想說什么?”我有些不耐煩了。
高明卻笑了笑,“這個案子的關鍵,你難道還不懂嗎?”
我假裝茫然地看著他,聽著他繼續(xù)說道:“吉姆為什么當天要找湯姆森,就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南海磁場的奇異變化,而這些變化只有儀器才能分析出來,但這些儀器只在湯姆森的屋子里?!?p> 我看著他微妙的眼神,接著他的話說了下去,“而湯姆森房內(nèi)散落的那些文件,又說明曾有人瘋狂的找過什么,這個人就是凡客?!?p> “可凡客并沒有找到那東西!”高明淡淡道。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冷漠,語氣中也帶著幾分寒意,就好像他已經(jīng)看慣了這類事件,習以為常。這看似不經(jīng)意的一瞥,卻已經(jīng)露出了他的本色。
“這……這你怎么知道的?”
“因為凡客不久后就死了?!?p>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倘若凡客找到了那東西,他至少在靠岸以后才會死。但他就在你發(fā)覺真相之前就死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但他卻是死于雷暴,并不是可以人為的!”
“凡客在雨天靠著護欄抽煙這不是很奇怪嗎?所以,死于雷暴只是一場安排好的意外!有人故意借此殺了凡客,因為他不想讓我們繼續(xù)查下去!”
他又接著道:“美國方面為什么要求徹查,國內(nèi)為什么派人來重審,就是因為他們都在尋找同一個東西?!?p> 高明說完最后一句話后,淡淡地笑了,“這次你總該明白,我為什么要親自找你了吧?”
我瞬間沉默了,因為現(xiàn)在我確實是無話可說,高明的潛臺詞就是,凡客沒找到的東西就在我的身上!
此時此刻,我只能做一個沉默的待罪羔羊。
高明又對著我說道:“我給你十分鐘好好想一想,然后再回答我的話,但我要的卻是你最終的答案?!?p> 雖然我現(xiàn)在是心亂如麻,但順著他的邏輯關系,我把整個案子從頭到尾理順了一遍,的確所有人都圍繞著一個東西旋轉(zhuǎn),而這個東西可能就是記錄“磁場風暴”的數(shù)據(jù),一份至關重要的文件!
這也解釋了,凡客為什么在鬼佬森得房內(nèi)呆了一宿,卻不急于動手殺死他?
因為,他一直在等湯姆森親自拿出那份文件,他要的就是文件!
但如此看來,這個案子的兇手還真的是凡客嗎?
高明扣上了古銅色的懷表,淡淡道:“時間已經(jīng)到了?!?p> 他又接著問,:“東西在不在你手上?這份文件對國家很重要,于公于私你都應該交上來?!?p> “可它真的不在我手上!”
“那請你告訴我,為什么你自己破的案子不往上報,反而把成果都交給了湛江當?shù)氐木??你明顯不是個傻子。”
“正因為我不是傻X,所以,我才不想惹火燒身!”
“那你回來以后為什么請了半個月的假?”
“因為我住院了,你完全可以去醫(yī)院取證,我一直住在那里?!?p> “我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了,但不能排出你借機給了別人,你仍是最有嫌疑的?!?p> “你為什么就這么確定,東西一定在我的身上,而不是還在明斯克號上面?”
“因為我早已去過,郵輪上根本就沒有我要的東西?!?p> 我笑了笑,不屑道:“你沒找到,可不代表東西就在我身上?!?p> 高明也同樣笑了,卻笑得很平淡,“即使我這樣認為,上面可并不這樣想?!?p> 我不禁長嘆了一口氣,皺眉道:“所以,你們把王大乙扣押了?”
他卻依舊沒什么表情,“不,他是真的回BJ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