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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2012

第一章 龍骨

我是誰2012 余音繞良 4897 2020-10-16 23:08:44

  84年前,北平龍骨山。

  一個走貨的馬幫在北平周口店的界碑前突然停住了腳步,說起也怪,這隊伍雖秩序有條,形似走貨,但馱手們眉眼間卻流露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焦躁。

  為首的年輕人穿了件麻布褂子,眉骨上嵌著一道疤,此刻正眉頭緊皺,叉著大腿打量起眼前不遠處的龍骨山。

  只見他喝了口悶酒,咳嗦道:“這不曉得又他娘的打了墻,顯然和圖譜上的不對路子?!?p>  跟在后面踉蹌的小個子不經(jīng)意哼了一聲,趕緊插了句嘴,“誒我說狄老酒,錯了也是你丫帶的路,反正如今天色尚早,咱們扯呼還來得及?!?p>  “俺可只走在最前面,真正領(lǐng)路的可是孔老兒。”他撇了撇嘴,卻沒敢往下說下去,又喝了一口悶酒。小個子看他回頭瞪了自己一眼,身子哆嗦了一下,也不敢再吱聲了。

  這時,后面穿著稍微考究的中年人湊了過來,手執(zhí)一聚頭扇,身材雖有些臃腫呆滯,但看起來是個文化人。

  只見他俯身在界碑前瞧了瞧,伸手便把界碑的碑首處殘破的地方,捻下了些許石灰碎末,又皺了皺眉頭,咦了一聲:“這回絕沒有打墻嘞,這碑少說得是南宋德佑的!”

  狄老酒只哼了一聲,滿不在乎地瞧著眼前的龍骨山,而后面的小個子卻是眼里放光,立馬也跟著蹲了下來,裝模作樣地打量起了眼前的石碑,“孔夫子說的對,得是德佑滴?!?p>  “你咋知道這破石頭是南宋的,不是他狗娘的大清的?”狄老酒只以為小個子又在裝腔作勢,回頭懟了他一句。

  沒成想小個子不怒反喜,訕訕道:“這界碑雖看似破敗,實際上卻他丫的完整的很,上有盤龍碑首,中有刻字碑身,下有鰲座,典型的宋代“鰲坐碑”,你再瞧這石灰,都是青石灰,如今這年月可早就沒人做這青石碑嘍……”

  小個子話還沒說完,孔老夫子已淡淡地點頭,又扇了扇早已被沙塵沾得土黃的聚頭扇,神色中卻有了些許的安慰。

  “那你來瞧瞧這狗皮圖譜,哪有他娘的這幾座山?”狄老酒臉上有些掛不住。

  小個子不信邪,奪過了他手里的狗皮圖譜,瞧了又瞧,望著眼前為數(shù)不多的幾座山直眨么眼,嘴里嘟囔道:“這……這丫的確實沒有這歪頭山啊,龍骨山也是不怎么出奇?!?p>  “那你說接下來咋辦?張作林這綹子也不知道啥時候打到咱北平來,現(xiàn)在俺們逃到關(guān)外去還來得及,犯哪門子的勁非得撂在這山里啊?”

  孔老夫子敲了敲嘴里的大煙袋,嗆了一聲狄老酒:“你個青頭就想著跑路,這山里的東西可是咱老祖宗傳下來的,還要得不?”

  狄老酒不吭聲,小個子在旁邊卻笑得挺歡,好像報了剛剛的一箭之仇,又接著話茬道:“這龍骨可得要,早在北宋的時候,就流傳過這地界兒盤過臥龍,死后化為龍骨化石,歷朝歷代的開國皇帝為啥偏要定都北平,就是因為這臥龍之位?!?p>  小個子說得挺盡興,狄老酒剛想說話,卻又被他狠狠地嗆了一句:“不然那大清順治老兒為啥非要遷都咱北平來,奉天不也挺好的嘛,如今那張胡子快打到咱北平來,不就是應(yīng)了皇位正統(tǒng)的道兒嗎?”

  狄老酒向來是欺負慣了小個子,哪能受得了幾番擠兌?

  但孔老夫子在旁,他也不好發(fā)作,只好咂了咂嘴,“別以為我他媽的不知道,這龍骨山只是因山上盛產(chǎn)藥材龍骨而得名,你竟跟我扯什么封建迷信,老子可不信這個?!?p>  孔老夫子是搞歷史科班出身的,又是正值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學(xué)系下設(shè)考古組的成員,與當(dāng)時安徒生、李濟等著名學(xué)者都是一批的人,最早提出了當(dāng)代考古的概念,也就說在此之前,民國還不講究什么考古不考古的,統(tǒng)稱為盜墓量斗。

  這就是所謂的,官方發(fā)掘叫考古,私自量斗叫盜墓,如今他們走的馬幫看起來也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盡管孔老夫子留洋學(xué)的都是西方的自然科學(xué),可對這老祖宗的民間傳說還是挺追崇的,一聽狄老酒這廝把他給小個子講的故事說成了封建迷信,臉上也無光,冷冷道:“你個青頭若不想留就別留,老祖宗留下的祖譜還能有假?這人字形線鐵定就是龍骨山!”

  狄老酒一看孔老夫子有點發(fā)火,也覺得膽顫,畢竟人家輩分在那擺著呢,只好諾諾道:“祖宗留下的東西,哪能有假啊?我們搞了好幾年不就是為了今兒個嘛?!?p>  孔老夫子又敲了敲大煙袋,長舒了一口氣,“上路吧,天色也不早嘍,盡快在申時前到山里撿撿,準(zhǔn)能找到門路?!?p>  狄老酒和小個子又盤好了行李,一行人帶著大包小裹和幾頭騾子就進了周口店的龍骨山。

  這三人之中,只有孔老夫子是考古的行家,而小個子也算是進了半步門檻,干過幾年不干凈的倒斗營生,只有狄老酒是個外家子,靠著拳腳在當(dāng)?shù)鼗炝耸畮啄甑娘埑?,但三人卻有著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才最終偶然聚在了一起。

  快到申時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在龍骨山附近轉(zhuǎn)了好幾圈了,可是依舊是不見什么氣象。狄老酒的性子最急,一攤子就坐在了地上,撒潑道:“俺可不走了,就這么十來座山,來回都淌了三四趟,哪有什么人字形山頭?。坷献涌刹蛔吡?。”

  小個子一看狄老酒撂挑子了,自己也扔下了行李,坐在路邊的石頭上長喘氣兒,回頭看著后面騎在騾子上的孔老夫子,唉聲嘆氣道:“老夫子,要是真有那座奇山,我們早丫的發(fā)現(xiàn)了,如今……介可咋弄?。俊?p>  孔老夫子也覺得心煩意亂,沒什么主意,仍瞅著手里的狗皮圖譜皺眉,“這也不能出錯啊,這祖譜是好幾家子湊在一起的,也不可能有錯?!?p>  他依舊向前張望著,此時余暉掩映,群山好像就在他的眼前繞來繞去,繞得他直迷糊,眼前一暈,只哆嗦道:“如今是幾時了?”。

  孔老夫子的圖譜掉在了地上,狄老酒懶散地伸手就去撿。這時,周圍的幾座山上卻傳來了莫名的躁動,聽著好像是數(shù)百只的毛猴在一齊啼叫。

  而與此同時,小個子正好剛翻開手里的懷表,飛快地瞟了一眼,“申時三刻!”

  這一系列的事件幾乎是同時發(fā)生的,小個子話音剛落,只見周圍的幾座山影恍惚,天上的陽光不知怎的,也忽然覺著莫名的耀眼。

  眾人環(huán)顧一看,眼前龍骨山主峰旁的一座山,在陽光的掩映下,好似忽然變了個形狀,竟真的像是一座人字形岔開的斜塔,和狗皮圖譜上繪制的一模一樣。

  孔老夫子指著眼前的山峰,也不知道是激動,還是驚訝,連聲音都在顫抖,“這……這他媽的就是這一座,造化啊,實在是造化啊?!?p>  小個子順著他胳膊指的方向,只在眨么眼,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癸亥年,乙丑月,辛卯日,申時三刻!”

  狄老酒詫異地瞥了他們一眼,咂了咂嘴,看樣子他還真沒聽出來,這句話有什么蹊蹺?

  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眼前有座山頭忽然變得詭異悚然,峰頂潛移默化,竟好似足足偏離了山麓有三分之一,就斜臥在主峰的旁側(cè)。

  幾人雖半跪在地,身子卻是端正有力,絕不是身子斜了造成的視覺差,而當(dāng)他們晃過神,站起來之后,猴叫聲也不知何時停了,眼前的眾多峰頂又和往常一樣,平淡無奇。

  小個子咽了一下口水,怯怯道:“老祖宗留下的準(zhǔn)沒有錯,但這也……也太邪門了?!?p>  孔老夫子只笑了笑,“無緣逢時不得見,有緣見得不逢時?!?p>  這句話便是寫在狗皮圖譜背面的一行字,旁邊還拼湊了一行小字,癸亥年,乙丑月,辛卯日,申時三刻。

  狄老酒又不知趣地窮哼了一聲,抬起行李就自顧自地往山那邊走去了,小個子和孔夫子緊跟在后面,生怕跟錯了路。

  其實,龍骨山也并不是什么名山峻嶺,比起尋常的山頭來說,也大不了太多,只不過地理位置險要,又流傳著為臥龍之地,這才被附近人所知。

  小個子和狄老酒是自小在京城這片兒長大的,自然了解龍骨山的事情,其中大多數(shù)的傳言只不過是當(dāng)?shù)厝藶榱苏胸斶\編的罷了。但有一點卻不假,當(dāng)?shù)卮_實是盛產(chǎn)龍骨,不過是種骨質(zhì)的藥材,可做中藥的藥引子罷了。

  他倆自小就混跡于市井,自然知道商販們的把戲,所以從一開始就不大相信孔老夫子的“龍骨”一說,尤其是狄老酒,更是不信這世上真有龍的骨頭。

  而孔家是北平幾大家子中的名門望族,孔老夫子又是孔家如今的掌舵人,無論是學(xué)識,還是地位都是不容狄老酒和小個子這般市井混混質(zhì)疑的,更何況他還的的確確扶持了二人好多年。

  雖然剛開始跟著個學(xué)究研究什么狗皮圖譜,二人覺得莫名其妙,以前就是個混跡市井的二流子,如今卻可以穿得有頭有臉,甚至有時還要和幾個留過洋的北洋政府的學(xué)者談古論今,這簡直是匪夷所思,只要是個正常人,準(zhǔn)覺著這事兒有鬼。

  不過孔老夫子曾跟他們說過,他們狄家和王家都是孔家的幾代世交,不過近幾十年成了破落戶,可情誼還在,而且孔家族譜上實實記載著幾家祖上的相交軼事。

  具體也記不清歲月了,據(jù)說幾大家子的祖先共同留下了一個龍骨寶匣,又將其地址暗藏在了幾張狗皮圖譜中,只有聚齊了祖譜,才能找到祖上留下的龍骨的門路。

  只不過這幾代人窮極一生,都沒有找全過所有后人,也不知道這龍骨到底意味著什么,只估摸著這東西背后必有玄機,絕不單單是所謂的龍的骨頭,沒想到如今這一世,偏偏讓孔夫子機緣巧遇地給聚齊了。

  狄老酒雖自小就沒聽過祖上有什么秘密,卻知道家里還傳著一個木頭匣子,他以前曾打開過,就是一塊破狗皮,災(zāi)荒的時候還讓他差點給煮了,幸好孔夫子找到他的時候早,不然就恐遭毒手了。

  狄老酒晃了個神,如今看到真的有地圖上的那座山,他是又喜又驚,只心里嘟囔著這洞里有東西還好,沒東西可就錯過了逃荒的機會了,他邊想邊翻開別在褲子上的地圖,又嘆了一口氣,根本也看不懂什么條條線線的。

  孔老夫子搡了他一把,從他的手里拿過了地圖,又琢磨了起來。天色漸暗,看著如今眼前這半人高的石洞口,幾人顯得有些猶豫,這洞口根本進不去騾子,可再拖著也不是辦法,孔老夫子索性決定留下一個人看行李,另一個人跟著他進去探寶。

  小個子看著孔老夫子正盯著他,就知道被留下的人估計又是自己,臉上千百個不愿意,本來就是倒斗里的行家,看著眼前祖宗留下的百年大斗,急得心里直癢癢。

  狄老酒看著他憋屈的樣子,索性直接道:“俺留下,你們倆進去就得嘞,速去速回。”

  可任誰也沒想到,這兩個行家里手這一進去,就再也沒出來過。

  狄老酒在洞口苦等了一天一夜,終究是等不住了。畢竟年輕氣盛,趁著第二天夜里就偷摸潛進去了。他沿著洞壁繞了半天,也沒發(fā)現(xiàn)孔老夫子和小個子的身影,只在岔口的土壁上看到了斷斷續(xù)續(xù)的血跡,隱隱約約還聽到了古怪的聲音,就像……剛才毛猴的啼叫聲。

  他心頭一顫,暗叫不好,沿著模糊不清的血跡,就在離岔口不遠處,竟看到了一只血淋淋的斷手,上面還帶著一個墨綠色的琥珀扳指兒,就像是小個子半個月前剛從墓里倒出來的。而這只斷手里竟還握著一個染滿了黑血的紫檀木盒,好像還在顫抖。

  狄老酒乍一看被嚇得半死,只曉得這準(zhǔn)是出事了,事先孔老夫子就曾交代過,祖宗交代下來的事業(yè)難得安穩(wěn)。倘若一天一夜還未出來,準(zhǔn)是要留下陪葬了,那時就讓他先走,一年以后再找孔家的人替他和小個子收尸。

  狄老酒邊回憶著孔夫子的話,邊在旁邊抹眼淚。如今看著小個子的胳膊心痛不已,抱起了紫檀木盒就往外面跑,足足又是一天一夜,直到徹底跑出了周口店,才敢把盒子打開。

  一開鏤刻精美的龍骨寶匣,沒想到,這里面裝著的竟真是五塊斑駁發(fā)黃的骨片,狄老酒尋思著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龍骨?

  可無論怎么看,這也不像是龍的骨頭啊,反而更像是人的骨頭,而且還是人的頭蓋骨,最為奇特的是這五塊骨片上竟還有著模糊不清的圖案,他從來都沒有見過。

  其中有塊骨片最為詭異,上面竟然刻著一張縱目聳耳的人臉??稍趺纯?,也沒覺著這張臉像人臉啊,只覺著上面的眼睛好像正在凸出來瞪著他呢?

  狄老酒被嚇得手有些不穩(wěn),險些把骨片給弄掉了,可無意間他好像摸著了什么,在骨片的背面似乎刻著些紋路,他隨手便把上邊的塵土撫了撫,好像露出來了什么—142857,但他并不認識這些阿拉伯?dāng)?shù)字,只覺著這肯定代表著特殊的含義。

  狄老酒越想越覺著不對勁,這東西是幾家?guī)状说睦献孀诠餐粝聛淼模隙ㄊ前挡匦C,搞不好這骨片還值幾個大子兒。

  如今孔老夫子估計是回不來了,他空有這些龍骨,卻不知道有什么用,換錢卻又覺得舍不得,這可是孔老夫子和小個子的命啊。

  狄老酒又喝了點酒,本想著壯膽,卻越喝越覺得感傷。

  雖說他和孔夫子的情分不太深,卻也是在人家蹭吃蹭喝幾年多,難免還是有點感情的,而小個子和他相交了十來年,感情更是沒的說,只可惜他剛生下的娃還沒多看上一眼,就把命搭在了里面。

  狄老酒空嘆了口氣,本想把龍骨帶回城里給孔家人慢慢研究,沒想到剛走出周口店的關(guān)卡不久,就被張胡子進京的隊伍給碰個正著,那精美絕倫的紫檀盒子自然也被繳了上去。

  在后來的幾十年里,狄老酒一直都在尋找著那個曾經(jīng)讓他喜憂參半的匣子。只聽說,龍骨是被日本人給搶走了……

余音繞良

小說前期比較慢熱,請君慢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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