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3、色膽包天（1）
不一日，三人來到昆明城下。
這可是他們最熟悉不過的地方，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城一廓都給他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這座城，對于三人來說，原來有多親切，現(xiàn)在就有多陌生，陌生到他們都不敢靠近。
遠遠的看著城頭上那些隨風飄舞的、變幻了的大清旗幟，此時，三人不知道心里是啥滋味，城里城外，重兵把守。畢竟，這里曾經(jīng)是平西王吳三桂鎮(zhèn)守三十年的地方，是他起兵反清的大本營和根據(jù)地，是他的老巢。
平定三蕃已經(jīng)過去了好些年。在這里，時不時的還會有那么些‘殘余勢力’還在繼續(xù)‘戰(zhàn)斗’?；蛘哒f是清朝統(tǒng)治者草木皆兵、濫殺無辜。把整個昆明城里城外百姓都看成了‘反賊’。
城外，一隊隊清兵，來來回回；城上，一排排清兵虎視眈眈，有如半空中老鷹犀利的目光，在城頭上盤旋，城里城外尋找著他們所要的‘獵物’。
‘獵物’就是像吳世琮等這樣的吳氏后人、大周朝的殘余勢力。在吳世琮等未到之前，不知有多少這樣的‘獵物’落入清兵之手，最終成為他們刀下的冤魂。
三人不敢冒然進城，害怕在不知不覺中落入清兵的羅網(wǎng)。
站在街的盡頭，遠遠地看了看城墻上。好久好久，都不愿離去。
最后，吳畏提醒了一下，三人才豪不情愿地拐進一條熟悉的小巷。
不過，這里的大街小巷，沒有哪一條他們不熟悉。甚至哪一條小巷里某一棵樹、某一塊石頭、某一個門店，他們都胸有成竹。甚至店里老板老板娘長得怎樣，是高是矮、是美是丑、是瘦是胖，都沒有他們不熟悉的。
左拐右拐，三人來到小街的盡頭，在一處熟悉的小店前停了下來。連續(xù)的奔波，沒有一個時候，三人不是感覺到餓的。停下來的第一件事，當然就是找吃的。
這店，以前，他們不是一次兩次來過，從孩提時出城玩耍，到后來的出城練兵，到最后的交上酒肉朋友的聚會，這里都是他們的‘據(jù)點’。
在店門口的小院里剛剛下馬，店小二就跑出來：
“三位客官，是吃飯不是住店？里面請。”
“不用這么熱情，這里我們再熟悉不過了，我們自己進去就行?！?p> “啊，那是老主顧了，里面請！里面請！”
店小二一路小跑在前面引路，把三人帶到了一樓大廳，三人可沒時間理會他，徑直朝樓上走去。店小二知道他們是‘熟人’，也不便阻攔，只好退到一邊，趕緊為三人準備茶水。
店小二當然不知道是不是熟人，因為他來店里并沒有多久，進來的客人這么說，或許他們是店主曾經(jīng)的朋友，他不敢多問。開店，誰來都是客，更何況人家說了是店家的朋友，還有什么要問的，直接服務就行。
還是那間最靠里的小間，還是那間臨江的窗口，因為這里最清靜，視野最好。以前，他們每一次來，選定的都是這一間，基本不用老板安排。
今天，三人走進，雖然感覺到里面有所變化，但是，好些他們熟悉的印象還在。
沒等三人坐下來，小二已經(jīng)笑瞇瞇地端著茶水，走了進來。
“各位客官好，請喝茶，你們需要些什么酒什么菜？”
說著，把三個杯子輕輕地放在三人面前。
“你們老板不在嗎？”
“呵呵，早上老板都還在的，這一會，也許是出去有事吧。不急，既然是老友到來，一會，老板肯定會回來的?！?p> “沒關系，先把你們店里最好的酒菜上些來，我們邊吃邊等。”
“好嘞！客官們稍等?！?p> 沒過多久，酒菜上來。
老板不在，并不影響三人的食欲。店小二把酒肉等送了上來。已經(jīng)餓得不想說話的三人，哪里還會考慮老板的存在，聞到酒香肉香，沒等店小二招呼，就開始干了起來。
三個在這塊土地上長大的男人，對這久違的口味哪里還控制得住自己，三只碗三雙筷子三只酒盅，在小桌上來回游走。
“將軍，好久沒有吃到這樣的味道了，這味道真好，讓我又想起了以前?！?p> “那是，我們都有好些年沒吃到這一口了，還是家鄉(xiāng)的味道好。”
幾杯酒下肚，肚里的饑餓感總算少了那么一點。三人的話也開始多起來。從酒桌上的酒肉飯菜，到過去留下的回憶，再到目前昆明的情況。
想起童年的快樂，三人舉杯干了一杯；
想起童年某一件快樂的事，三人又把杯中的酒干了。
想起出征后所發(fā)生的一切，三人的酒杯又空了；
還是這些年來的傷心與不甘……
七八年前，他們隨同平西王吳三桂東征。那時，只想著直指京城，面南稱王。卻不想，平西王‘出師未捷身先死’。大周朝兵敗如山倒。湖南、貴州、云南一路敗北，最后落得首級懸掛京城。
吳世琮等人，幾年漂泊，哪里能吃上一口小時候他們熟悉的味道。今天，若干年后，重新回到這熟悉之地，重新聞到這熟悉之味，哪能不讓三人激動加感動。
酒，店小二已經(jīng)換了三壺，菜上了五次。由于酒精的作用，三人也是哭一陣笑一陣，高興一陣又傷心一陣。漸漸地，就有些忘乎所以之處。
好在，由于一路奔波、旅途疲勞，幾杯酒下肚，再加上興奮和情感沖動，已慢慢不勝酒力，吳畏第一個喝趴在小桌上。
吳世琮吳懼也好不到哪里去，吳畏醉后，另外兩人就開始對飲起來，有了酒，再也不分什么將軍、大將軍，一陣稱兄道弟，最后，雙雙趴下。
由于一進店門，三人就強調(diào)自己是店主的朋友，喝成這樣，店小二也不敢管，更不敢進來收拾，只好任由三人趴著，聽鼾聲如雷般響動。
直到夕陽西下，華燈初上。
房間里已經(jīng)沒有了燈光，甚至連人影也看不清了。
店小二才提著燈籠，領著一個人走進來。
“老板，就是這三人，說是你的朋友，從中午一直喝到現(xiàn)在，又是哭又是笑，我們也不敢怎么驚動他們，只好等你回來。”
在昏暗的燈光照耀下，店主輕輕走過來，從店小二手中接過燈籠，照到三人的臉上。
這一驚，他趕緊把店不二支開。
“哼哼哼，這都什么時候，你們色膽包天，還敢在此喝酒耍酒瘋，看來是不要命了。”
說著，店主伸手抓住吳世琮的衣襟，用力地提起來——
“醒醒，不要命的，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