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子陌見紫煙逃走了,氣得一劍撂倒了那三名女子,毫不手軟的將這三名女子全部刺殺,深紅的血濺到他的臉上,再一滴一滴的流下來,染臟了他的白衣!
風(fēng)雪無聲,他的眼眸低垂,盡顯疲態(tài)。
近兩個月的殺戮,死在他手上的人已有數(shù)十人,這些人里,除了天女閣的人,還有北朔朝廷的官家人。
他原以為,殺了這些仇人,他會心安,可是不知為什么,他的內(nèi)心沒有半點歡喜,他的手也越來越抖,目標(biāo)越近,他就越痛苦!
他自嘲,他到底還不是一個徹底冷血的復(fù)仇者!
辰子陌緩了緩,擦干凈了手里的劍,然后給傷重的宏王蕭恒上了些藥,最后才走到李凌風(fēng)的跟前。
他盯著李凌風(fēng)左手背上的紫色龍紋胎記細細的看,眉頭越皺越緊,心情復(fù)雜凌亂,暗自想道:他果然是那個妖婦的兒子!為什么偏偏是他?我到底是該殺了他還是該救他?他是無辜的,他是阿丑的二哥哥,他親口答應(yīng)過我要保護阿丑一輩子,他要是死了,以后誰來保護阿丑?我不能殺他!
想到這里,辰子陌從懷里掏出一只小藥瓶,朝著李凌風(fēng)的鼻孔邊輕輕晃了幾下,李凌風(fēng)就慢慢有了知覺。
李凌風(fēng)恍恍惚惚的睜開了眼,當(dāng)他看清辰子陌的臉后,大為吃驚,突的一下彈起身來,抓著辰子陌的衣袖詫異道:“子陌前輩!你怎么在這里?”
辰子陌盯著李凌風(fēng)答非所問道:“我是該叫你李凌風(fēng)還是叫你北朔皇子呢?”
李凌風(fēng)先是吃吃的張著嘴,接著眼神堅定道:“當(dāng)然是李凌風(fēng)!我是南啟人,是南啟國大將軍李征的兒子,怎么可能是北朔的皇子呢?這一定是北朔國的陰謀!他們想從將軍府入手來擾亂整個南啟的朝政!”
辰子陌不動聲色的牽起李凌風(fēng)的左手,盯著手背上那塊紫色龍紋胎記對李凌風(fēng)說道:“你說你不是北朔皇子,那這塊紫色龍紋胎記又作何解釋呢?你和那胡太后的兒子,不僅年歲對等,而且有著同樣位置同樣形狀的紫色龍紋胎記,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呢?除此之外,我早在把阿丑交給你之前就打聽過,你并不是李征的親生兒子,你是他夫人張氏從寺院撿回來的棄嬰,對嗎?”
李凌風(fēng)聽得瑟瑟發(fā)抖,右手死死掐著左手背上的胎記,搖頭否認道:“不!我李凌風(fēng)絕對不是北朔的皇子!盡管我是父親母親從外面撿回來的,也不可能是北朔人!我是堂堂正正的南啟人!”
辰子陌見李凌風(fēng)情緒激動,嘆了一聲,安慰道:“你冷靜一點,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換作是我,也會接受不了的。”
李凌風(fēng)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指著地上早已咽氣的那三名女子,對辰子陌問道:“是你殺了她們?是你救了我?那個叫紫煙的女人呢?怎么不見她的尸首?”
“她跑了!”辰子陌淡淡回道,然后輕然一笑,“你我也算是有緣,真沒想到我們會在這里相遇。我與天女閣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殺死她們也并非全是救你,即便今日沒有遇到你,她們同樣會死在我辰子陌的劍下。”
李凌風(fēng)心中困惑,盯著辰子陌飽含風(fēng)霜的臉,疑道:“前輩究竟是何人?為何與天女閣有牽扯?這兩個多月以來,你到底去哪兒了?”
辰子陌眉頭深鎖,雙手抱劍,沉聲回道:“說來話長,以后有機會再慢慢告訴你吧!在你醒來前,我已經(jīng)為你的那位同伴上了些藥,雖然暫時死不了,但若不早點治療恐怕失血過多性命不保,我勸你還是趕緊帶著他回上京吧!”
李凌風(fēng)不肯罷休道:“你的身上到底藏著什么樣的秘密?還有三娘,她的真實身份又是什么?天女閣的人告訴我,三娘不僅是北朔人,曾經(jīng)還是天女閣的頭號殺手,這是真的嗎?你和三娘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你們恐怕并不是兄妹吧?”
辰子陌眼簾低垂,面色沉靜道:“我剛剛已經(jīng)說過了,一切說來話長,以后有機會再告訴你!”
李凌風(fēng)冷聲一笑:“若是沒有機會了呢?你可以不告訴我,難道你要一直瞞著小妹嗎?你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你知道她有多想你嗎?你就不想去看看她過得好不好嗎?”
辰子陌瞥過臉去,暗吞苦水,回道:“等我把手上的事情解決了我就回去找她!”
李凌風(fēng)不甘心,揪著辰子陌的衣裳追問道:“究竟是什么事比小妹還要重要?你消失兩個多月,對小妹不問不管,你哪怕是偷偷的去看上她一眼,又能如何?她可是跟著你在深山梅林里生活了整整十七年??!你就這么絕情嗎”
辰子陌聽得面紅耳刺,情緒高漲道:“是??!她跟著我在深山梅林里生活了整整十七年!她雖然一口一口的叫我舅舅,但是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親生女兒!可是,當(dāng)初是誰來破壞了我們美好的生活?是誰要執(zhí)意帶她回將軍府?是誰把我們生生的分開了?不就是你李凌風(fēng)嗎?現(xiàn)在,阿丑就在你們將軍府,她過得好與不好不都是你們李家的責(zé)任嗎?為何要反過來罵我絕情?”
李凌風(fēng)義正嚴詞道:“是!我是把小妹帶回了將軍府,但我并無意拆散你們??!小妹回了將軍府,你依然是她的舅舅啊,你想來看她,我們將軍府隨時都歡迎你,甚至你住在將軍府都可以!然而你呢,不僅對阿丑不辭而別,也沒有任何消息,她怎能不傷心?”
辰子陌心中一酸,忍不住流下一行青淚,指著李凌風(fēng)發(fā)泄道:“這一切都拜你親生母親胡太后所賜!要不是她這個妖婦聽信讒言害得我父親含冤而死,我辰子陌怎會舍得丟下阿丑不管不問?我辰府上下三十六口人全部死于天女閣之手,如此血海深仇,我辰子陌豈能坐視不管?當(dāng)年為了尋找三娘,我從北朔來到南啟整整二十年,這二十年來,我對家人不聞不問,音信全無,他們死于非命,我痛苦難安,我心中愧疚,如果我在他們的身邊,他們也許就不會死!可是,沒有如果,一切都晚了!所以我發(fā)誓,此仇必報!”
李凌風(fēng)聽罷驚愕滿面,不敢相信道:“這么說來,你和三娘真的是北朔人?我父親是南啟國堂堂大將軍,他怎么會娶一個北朔細作呢?”
辰子陌悶聲不語,提劍就走,李凌風(fēng)氣得大叫:“你站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告訴我,我父親為何要娶一個北朔細作為妻!”
辰子陌止步回頭望著李凌風(fēng),面無表情道:“我又不是你的父親,我怎么知道!你回去問問你的父親不就有答案了嗎?天下誰人不曉大將軍李征與南啟皇帝蕭堅的兄弟情誼,李征卻背著蕭堅娶了一個北朔細作,這層窗戶紙一旦被天女閣捅破,將軍府會是什么后果不用我多說了吧?還有,我跟你提個醒,雖然你不愿承認自己是北朔的皇子,但你左手背上的紫色龍紋胎記已然是抹不去的事實,天女閣定會把你的身世秘密公之于天下,到時候,將軍府同樣難逃大劫!”
李凌風(fēng)腦子里大亂,拔劍指著辰子陌叫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北朔皇子,你為何不殺了我?或許,我死了,將軍府就不會有事了!”
“你還是太年輕!你以為你死了一切就結(jié)束了嗎?”辰子陌冷冷一笑,“更何況,我怎能讓你死呢,你可是答應(yīng)我要照顧阿丑一輩子的人啊!你死了,誰來照顧我的阿丑?!?p> 李凌風(fēng)眸含憂傷道:“我是答應(yīng)過你要照顧小妹一輩子,但是現(xiàn)在,有人替我照顧她了,她不需要我了。所以,即便沒了我,她也能過得好好的。”
辰子陌眉頭一緊,問道:“你什么意思?誰替代了你照顧阿丑?你把話說清楚了!”
李凌風(fēng)抬頭正視著辰子陌,回道:“這個人就是南啟國的六皇子宸王殿下蕭南,你曾經(jīng)在紅梅谷救過他的命?!?p> 辰子陌仔細一想,驚道:“是他!那個渾身是傷的白衣少年!我就知道此人的身份不簡單!真是孽緣??!我是不會讓阿丑嫁給他的,深宮大院不適合阿丑!”
李凌風(fēng)悶聲一哼,說道:“小妹和宸王兩情相悅,豈是你能分開的!”
辰子陌一把揪住李凌風(fēng)的衣領(lǐng),使起性子道:“我不管!當(dāng)初我是把阿丑托付給你的,你休要把她轉(zhuǎn)送給別人!你既然承諾了要照顧她一輩子,就要像個君子一樣,說話算話!”
李凌風(fēng)一把推開了辰子陌,滿腹心酸,失落落道:“恐怕要讓前輩失望了!我是小妹的哥哥,哥哥怎么可能照顧妹妹一輩子呢,妹妹長大了,總是要嫁人的!”
辰子陌從李凌風(fēng)的眼神中看出了點什么,問道:“那你呢?你不想娶她嗎?你娶了她不就可以照顧她一輩子了嗎?”
李凌風(fēng)聽罷臉色瞬變,目光閃爍道:“前輩真會說笑,我是小妹的哥哥,怎會違背常倫娶小妹為妻!”
辰子陌嘴角輕歪,說道:“年輕人,我是過來人,你的眼睛騙不了我!你與阿丑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怎就不能娶她?在這個亂世里,很多事情都不是你能想到的,既然想不到,誰又知道結(jié)局呢?何不為自己搏一搏!”
李凌風(fēng)低頭細思著辰子陌的話,待他回過神抬起頭來,辰子陌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李凌風(fēng)輕嘆一聲,扶起昏死的宏王蕭恒吃力的上了馬,朝著上京的方向繼續(xù)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