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留一盞燈
陳少語塞。
其實在說出那番挑釁的話時,他的酒就已經(jīng)醒了一大半,心里正后悔自己講話不過大腦。
志城的聲勢擺在那里,哪怕他們集團跟志城沒有太密切的業(yè)務(wù)來往,這樣當面下郁自諶的臉,如果對方暗暗給自己下絆子,也夠他喝一壺!
還在考慮要不要道個歉,卻聽見郁自諶優(yōu)哉游哉道:“家里未婚妻管得緊。在外應(yīng)酬男人可以,應(yīng)酬了女人,回去被抓包,今晚怕是要睡大街。”
看他并沒有什么要計較的意思,反而拿自己打趣,眾人紛紛笑起來,氣氛有所緩和。
有人順勢恭維一句:“我之前就聽人說郁總的未婚妻可是陸市長的千金,深大的高材生,出落得如花似玉啊。郁總什么時候擺酒啊,到時候哥們幾個肯定去給你捧場!”
聽人提起陸安然,郁自諶嘴角掛了淡淡的笑意:“她今年才讀大三,擺酒還太早。等真到了那一天,你們記得把紅包被我備好了?!?p> 跟郁自諶走得近的小袁總問:“還在讀大學?讀什么專業(yè)的?金融?建筑?”
郁自諶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讀文學的?!?p> “文學?”默不作聲了一陣的陳少突然插嘴:“說起來,今晚爵世新來的這批實習生里頭,就有深大文院的女大學生?!?p> 眾人一聽俱都一愣。
有的質(zhì)疑他的話的真實性:“在深大讀書的會來爵世干這個?”
也有覺得奇葩的:“讀文學的女孩子不是應(yīng)該很清高嗎?還來這種地方上夜班做什么?”
“來錢快唄!”陳少一聲嗤笑,“郁總真的不打算見見面?說不定啊,還是你那小老婆的同班同學……”
話音剛落,“砰”一聲重響傳來,郁自諶將手里的酒杯重重砸在臺面,酒水四溢,眾人冷不防被他的發(fā)作唬得心驚肉跳!
就聽見男人踹了下茶幾,厲聲道:“叫老婆就叫老婆,做什么加個小字!會不會說話!”
剛才被陳少那樣挑釁都不見生氣的人,為了這么一個漫不經(jīng)心的稱謂突然發(fā)起大火。
在深市上流社會的圈子里,眾人向來唯郁自諶馬首是瞻,又聽說訂了市長的千金當未婚妻,陳少心里嫉妒,本意只是想殺殺他的風頭,讓他臉上沒那么風光。沒想到卻把人的火氣給熱上來,嚇得他忙不迭道歉:“郁總,抱……抱歉!我只是隨口說說,開個玩笑,沒有污蔑您太太的意思!”
郁自諶沉沉如夜的目光挖了他一眼,站起身來,從皮夾里抽出一沓大紅鈔票,他把錢重重擲在臺面上:“今晚的酒我請!先走一步。”
說罷推開包廂的門走掉。
他一走,包廂里的氣氛又活了回來。
小袁總拍了下陳少的大腿:“你哪根筋搭錯線了?今晚老出岔子,要搞事是不是?”
“他今天是心情好,不想跟你計較。真惹急了他,保證你吃不了兜著走!”
陳少撇過頭沒搭腔,心里的不忿卻像瘋長的藤蔓。
郁自諶從爵世出來,司機立刻有眼色地把邁巴赫開到他身邊。郁自諶上了車后,吩咐司機就近開回公司。
司機詫異:“郁總今晚還要加班?”
郁自諶撐著額頭:“太晚了,就近睡一覺。”
回到公司,他讓司機下班,自己坐了電梯上16樓總經(jīng)辦。
摸黑進了休息間,他隨意往床上躺去。喝多了酒,有點口干舌燥,他伸手摸了摸床頭燈的開關(guān),卻意外摸到一個圓圈似的皮筋。
他心底納悶,把那玩意拿到手里,打開床頭燈仔細一對,見到手里拿著的,是一個帶著雪白的毛球裝飾的發(fā)圈。
他眼底浮起困惑:這么女性化的玩意兒怎么會在他的休息室里頭?
酒精麻痹了神經(jīng),讓他的思維有點遲緩。他思量了半天,才想起來昨天晚上陸安然來過這間房子,當時還在陽臺上睡著的。
精致可愛的發(fā)圈上,還殘留著女孩獨特的發(fā)香。
那是一種香甜清冽卻又略帶魅惑的芬芳。
郁自諶把玩著發(fā)圈上的小毛球,有一幕在腦海里回放,像是老舊的黑白默片,帶著某種繾綣的溫情。
女孩纖細的手指捋下發(fā)圈,長發(fā)紛紛揚揚地從桎梏里退散。
她緩緩轉(zhuǎn)過身,纖腰抵著盥洗臺,被水打濕的長發(fā)貼在臉頰處,水珠沿著那張楚楚的臉輕輕劃下,她掩在碎發(fā)后的冷眸,像九十年代港片里幽怨的女鬼。
郁自諶起身,開了一瓶怡寶“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他懷疑自己是中了邪,或者是太久沒找女人的緣故?
掏出手機看了眼微信,上頭一如既往收到很多短信,他把一些亂七八糟的信息扔進垃圾箱里。清理完后,卻發(fā)現(xiàn)心底的空洞越來越大,沒有適當?shù)那楦衼硖钛a。
他的手機里,陸安然的手機號碼沒有進來過任何信息,連聊天軟件都還是一片空白。她對他連一聲詢問都沒有。
她今晚是初來乍到住進郁府的第一晚,也不知道習不習慣。
郁自諶不知哪來的精力,意識突然從疲倦里掙脫出來,他拿過外套,從辦公室里出來,坐電梯下樓。
司機已經(jīng)被他打發(fā)回家。他一個人站在冷夜路口的風里,等了大半天,才招來一輛的士。上了車后,他跟師傅說:“去菁華名邸?!?p> 那司機開了這么多年的車,什么人物沒見過,眼神利索得很,看乘客這一身高檔的西裝打扮,還有舉手投足間上位者的凌人氣勢,又是去的全深市有名的上流府邸,當即開始跟郁自諶套近乎:“老板,這么晚了不干脆在酒店開間房睡,還趕著回家陪老婆呢?”
郁自諶一哂,不答反問:“師傅這么晚還在跑夜班,家里老婆不心疼?”
“嘿!別提了,我那婆娘,我賺不到錢拿回家她更心疼!”
這話說得郁自諶忍不住笑了。
“這女人是個奇葩的生物!你有錢,她才跟你談感情;你沒錢,她就跟你談錢!老板你這身行頭。一看就是有錢人,是不知道我們普通人的苦處了?!彼緳C看郁自諶興致不錯,便放開和他聊起來。
“這么說來,你跟你老婆沒得感情談了?”
“也不完全這么說,就拿現(xiàn)在,我上完夜班回去,家里廚房還是給我備了紅棗雞蛋粥填肚子的!”
司機說著說著,語氣突然漸漸改變,透出不自知的滿足感來。
這就是平凡的人生嗎?
郁自諶看著車窗外不斷閃過的陰影,嘴角笑意淺淡還有幾分寂寥。
人生再平凡,圓滿就好。只是他的圓滿,得求到什么時候才能求得?
陸安然大半夜是被尿逼醒的,看了下床頭的手機,已經(jīng)十二點半。
她晚上十點不到就進客房睡了覺,沒想到換了床居然還能睡得這么熟,一點也不認床。她總結(jié)了下,覺得自己中午不睡午覺是相當正確的決定。
起床上完洗手間,她路過主臥大開的門,這才發(fā)現(xiàn)主臥里空無一人。
已經(jīng)近凌晨一點,這么晚了郁自諶還沒回來?
陸安然看著烏漆嘛黑的房間,突然鬼使神差地走進去,把床頭燈摁開了。
父親說,男人夜里應(yīng)酬回家,最希望看見家里妻女安穩(wěn),開燈等他回來。
家不止是女人的歸屬,更是男人的避風港。在外頭拼搏的男人,心底總希望有一處安放自己平靜生活的地方。
陸安然凝視著床頭燈昏黃的光線,哪怕房子里沒人在等他,有燈的光亮,也能給人一點人氣,不再那么冷冰寂寞。
xu許如笙
郁自諶定期求老婆關(guān)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