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來接你
他把門推開一條縫隙，往房間里迅速掃了一眼，卻沒有如預(yù)想中在床上見到那個睡懶覺的女孩。
床上被子平平整整地鋪好了，不見半分隆起，可見人是起身了。
靠窗的書桌墻上，高高懸著一塊裱好的匾額，上頭寫著“蕙質(zhì)蘭心”四個行書字體，書法頗得王羲之行書的遒健飄逸之美。
想起剛剛在陸子續(xù)的書房里頭看見的毛筆，他還待再看，身后就有女孩子輕輕“嘿”一聲。
郁自諶回頭，看見一個十幾歲的明媚少女站在身后，腦后扎著一個可愛的丸子頭，水靈靈一雙大眼，五官精致柔婉，依稀可辨宋凌瑛的影子，正背著雙手，手里好像拿了一張紙。
見他看過來，她小聲道：“你看什么看？姐姐在睡覺，你別打擾她休息。”說罷把被他扭開的門又小心翼翼地關(guān)上了。
郁自諶三十歲的大男人，難得被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訓(xùn)話”，覺得有點意思：“你姐姐已經(jīng)起來了?！?p> “是嗎？我看看！”陸寧然警惕地開了門，卻把自己的身子堵在門縫上，好像生怕郁自諶再偷窺什么，那模樣，機靈又孩子氣，讓人忍不住發(fā)笑。
果然沒看見床上有人，知道姐姐是進了浴室洗漱，她松一口氣，還是不忘教育郁自諶：“你一個大男人真不知羞，偷看姐姐女兒家的閨房！”
被控訴不知羞的郁自諶，環(huán)著胸笑道：“我也沒有偷看別的女人的，我看我自己未婚妻的，有什么問題嗎？倒是你這個小丫頭，見到姐夫也不知道喊一聲！”
被反將一軍的陸寧然嘟著嘴，有幾分難為情的模樣，過了幾秒才道：“等姐姐承認(rèn)了你，她讓我叫你什么，我就叫你什么?！?p> 郁自諶意味深長地“哦”一聲：“你跟你姐姐感情很好么，這么聽你姐姐的話？”
陸寧然暗暗翻了個白眼：“廢話！我就這么一個姐姐，我跟她感情不好跟誰感情好？”
說罷，她打發(fā)郁自諶，“你快下客廳坐著吧，我替你看看姐姐什么時候洗漱好。”
說罷，一頭鉆進陸安然的臥室，“砰”一聲把門關(guān)緊了。
郁自諶暗暗好笑。想起之前和市委的人應(yīng)酬時，曾經(jīng)偶然聽人這樣夸過市長家中這對姐妹花，“人人都羨慕‘兒女雙全’的人家，我要是結(jié)婚生子，倒更愿意有陸市長一半的福氣，生這么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就夠了?？扇思谊懯虚L膝下不僅一朵芙蓉，還開的是并蒂蓮。真真是羨煞旁人！”
只是現(xiàn)在，他才隱約明白陸安然為什么心底這么看重這個父親重組的家庭了。
陸安然洗完澡出來，站在衣柜前換了一條清新的碎花茶歇裙，看了下時間，剛剛八點出頭。她正要下樓吃早餐，眼光就被放在枕頭上的黃色卡片吸引住了。
她把卡片拿起來一看，就見到上頭熟悉的字體，“寧寧贈”。
陸安然唇邊露出一抹笑意，把畫滿了卡通的卡片疊回去，插到書桌上那個小型綠郵箱里。從抽屜里抽出一張粉色卡片，開始就著妹妹的卡通動畫情節(jié)續(xù)畫下去。
這是她和寧然之間的小游戲。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卡通畫好了。她在卡片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又打開了金粉盒，往上貼了很多裝飾。
她把制好的卡片放在陸寧然房間門前懸著的壁燈架上，做完這一切，她腳步輕快地走下樓去。
人還在上面那層樓梯上時，探出的身子已經(jīng)看到客廳沙發(fā)上坐著喝茶的男人，她原本輕快的腳步一頓，心猛地沉到了底。
郁自諶敏銳地聽到了那陣熟悉的有節(jié)奏感的腳步聲，他把手里的深市日報疊好放回茶幾，插著口袋站起來，直直望向樓梯處。
陸安然和他兩兩對望了一會，下了樓梯來到他跟前，語氣并不客氣：“你這么早在我家干嘛？”
“不早了，”郁自諶垂目落在茶幾上的幾盞空杯里，“我和你父親都喝了幾盞茶了。”
“父親？”陸安然也看向茶幾，果然看到那里放著父親平常喝茶慣用的茶杯?？闪枰滩皇钦f，父親九點才回到嗎？
郁自諶看著女孩眼瞼下一層浮腫，凝眉關(guān)心一句：“昨晚沒睡好？”
好你個頭！
陸安然偏頭不答他。
郁自諶不以為意，徑直道：“你父親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待會吃過早飯你就搬到我那邊去住，我現(xiàn)在是過來接你的?！?p> 陸安然猛地轉(zhuǎn)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眼圈瞬間不可抑制地涌起一層薄薄的霧氣。
不可能的，父親不會答應(yīng)的！
她剛想說“你騙我”，從洗手間出來的陸父走進客廳，看見她起身，就溫和地開聲道：“安安，和自諶一起用過早飯再走吧，現(xiàn)在時間還早，不用太趕?！?p> 陸安然脊背一僵，只覺得一陣寒意爬上心尖，她努力壓下眼眶里的水汽，不敢回頭看父親。忍了忍，她憤憤抬眸，咬著下唇死死瞪了眼跟前的郁自諶。
這時候還看不出來這些人背地里的把戲，她也白活了二十年。只是父親怎么就輕易地被這種卑劣的手段給騙去，甚至不聽自己的想法呢？
郁自諶勾唇，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臉上的不甘和憤怒。
開早飯后，桌子上只有陸安然，陸子續(xù)，郁自諶三人。凌姨已經(jīng)用過早點，正陪著女兒陸寧然在院子里晨跑。
陸安然心里擱著事，根本吃不下幾口飯。
陸子續(xù)看在眼里，只當(dāng)她是要離開家里，心底舍不得，忍不住夾了一道她素日里最愛吃的香芋地瓜丸，就要放在她碗里。
坐在女兒左手邊的郁自諶卻動了，夾了一個蟹黃灌湯包給她：“這灌湯包挺爽口的，嘗嘗看？”
當(dāng)著陸子續(xù)的面，陸安然沒有表現(xiàn)出抗拒，任由郁自諶把灌湯包放在她碗里，只是暗暗用筷子用力戳著那個灌湯包。。
陸子續(xù)把地瓜丸夾到了自己碗里，欣慰的同時，又止不住的心酸。
自己的小棉襖很快就要離開家里，去建筑自己獨立的愛巢，他應(yīng)該高興的，想了想，他開口，算是對兩個小輩的祝福和告誡：“我不是什么老古董，不會對你們的感情指手畫腳?，F(xiàn)在年輕人婚前同居相互了解，增進感情，我也是知道這一套的。但是安安，你年紀(jì)還小，婚姻畢竟跟戀愛不同，自諶是有事業(yè)的人，沒有太多時間陪伴你，你也要理解。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相互體諒，才能長久?！?p> 郁自諶接話：“您說得是！”
陸安然只隨便點點頭，突然顧左右而言他：“爸我突然想起來了，我的東西都還沒收拾好呢。要不，今天讓他先回去忙他的工作，改天我再自己搬過去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