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五十二年。
五月二十五日,下午申時中。
遠在世界一處不起眼的地方,一座法式花園旅館中。
鄭明凱百無聊賴地瞧著滿是雕塑,花紋,金邊墻壁。而后又擺弄用玉石裁剪而成的假花。
還想在碰一下半露胸脯的紅毛女雕塑,就被鄭軒瞪了一眼,只好乖乖地收回手。在一旁無奈地撐著下巴,撇著頭,望著已經沒有下巴的伯蒂·巴特萊。
伯蒂·巴特萊被他一個毛頭小子看得很不舒服,但還是與翻譯小聲議論什么。
“鄭軒先生,經過我們特派委員會的一致決定,希望與你們建立友好關系,在這里建造荷蘭公館,教堂,進行雙邊貿易?!?p> 那卷胡子的紅毛藩翻譯道,還拿出一張長長的條約清單,樣子非常誠懇。
“我們同意你們上岸建造公館請求,一切條件都與其他歐洲他國相等?!?p> 鄭軒也是禮貌的回答,不過話鋒一轉,“但條件是,你們的勢力必須撤出此地,不再涉足這里,我們才愿意與你們平等貿易?!?p> 卷胡子翻譯官說道:“當然,我們會將把所有的人員,貨物,錢財,戰(zhàn)船全部帶回去?!币荒樄ЧЬ淳矗屓寺牭美喜皇娣?。
“所有東西?”鄭軒疑惑地問了一句。
“當然,尊敬的鄭軒先生,這些都是我們公司的東西,當然得帶回去。不過已經損壞了,只能放棄,不會讓你們賠償?shù)?。?p> 那名翻譯官依舊從容,淡定地說道,還露出了一副心疼的樣子,看起來就很欠揍的樣子。
此時鄭軒皺起了眉頭,手指不斷敲著。
而旁邊的潑猴孫無良早已經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砰!”了一聲,開始叫罵起來。
“你他娘算什么鳥!進了口袋豈有還回去的道理,老子搶回來的東西,要回去,門都沒有!賠個屁的毛線?!?p> 唐藏將孫無良拉了下來,安撫一下,然后看著對面的卷胡子翻譯官,理論道:“相鼠有皮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你們是戰(zhàn)敗一方,可曾聽說過戰(zhàn)利品一說?”
鄭軒額首,盯著伯蒂·巴特萊道:“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戰(zhàn)敗了,這些東西當然由我們處置。我可以歸還俘虜,其他沒得談。”
“諸位先生,請容許我辯解,這些東西都屬于荷蘭公司神圣而不可侵犯的財富。你可是強盜做法,
如此一來會影響我們與你們的友好合作。而且你們抓來的俘虜,都是東印度公司的職員,你們是無權長臂管轄?!?p> 卷胡子的翻譯官一本正經道,內心多少有些不屑。
“(荷)你們是強盜,我們來這里是為上帝傳播福音。若你們不交出一切搶到的東西。我們荷蘭聯(lián)合東印度公司,
將會把他們都拿回來。我們可有三十幾條戰(zhàn)艦!”胖乎乎的伯蒂·巴特萊似乎熱氣上涌,也來了這么一段。
鄭軒與周圍人一臉茫然,完全聽不懂這肥胖的伯蒂·巴特萊在說什么。
這時的鄭明凱,早已經抱起了那件紅毛女雕像,把玩起來,輕描淡寫道:“他在說,若是你們不交出所有東西,將會派公司的戰(zhàn)艦過來碾壓我們?!?p> “你聽得懂?”在一旁的王中正好奇地問道。
“略懂一二。”
鄭明凱又將半裸雕像放了回去。
“好你個鳥的死紅毛,看我們好欺負是吧!”孫無良又站了起來,指著伯蒂·巴特萊的鼻子,罵罵咧咧,“你們有種就過來,俺老子的兵可不是吃干飯的,咱們天天做海盜耗死你們!”
砰!伯蒂·巴特萊也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荷)你們西內遜就是一群魔鬼!毫無廉恥的惡魔,一點禮儀都不知道的家伙,指著我鼻子干什么!該死的家伙,上帝會懲罰你,讓你進入無邊的地獄!”
孫無良愣了好一會,沒想到對方脾氣也挺倔的。
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么,但被人懟回來內心更是不滿,立刻罵了起來,“你他娘的再吵多一句,戰(zhàn)敗還有理了是吧,信不信老子一槍崩了你!”
罵著,他就把手槍掏了出來,指著伯蒂·巴特萊的頭,一股海盜頭子的味道。
“(荷)有種就開槍,我頭就在這里,請你射準一些!”伯蒂·巴特萊罵的熱血澎湃,但手腳也忍不住地顫抖,額頭也多了一絲汗,內心想著快點攔住他,他是一個瘋子!
而孫無良旁邊的王中正與唐藏,馬上將孫無良的手槍奪下,將他按在椅子上。
但孫無良卻朝對方面前吐了一大口濃痰。
旁邊的鄭明凱也被嚇了一大跳,不小心把剛剛拿到手的羅馬騎兵雕像,摔得四分五裂。
伯蒂·巴特萊周圍的特使成員,牢牢地將他護在身后,就連卷胡子的翻譯官,也站了起來,“你不能傷害伯蒂·巴特萊先生。要不然談判破裂,這是雙方都不愿意看到的?!?p> 鄭軒在一旁靜靜地坐著,拿出卷煙,眨巴眨巴地抽了起來。
還瞪了一眼鄭明凱,沒好氣的說道:“那個羅馬騎兵雕像價格不便宜,你想好怎么賠錢了嗎?”
最終,第一階段的談判結束。
孫無良早就甩開眾人氣呼呼地走了出去。
鄭軒也隨便找個瓷杯,將卷煙滅在里面,轉身離開了。
鄭明凱畏畏縮縮地把破碎的羅馬騎士雕塑踢到某一個小角落里,假裝什么事情都沒有,跟了出去。
唐藏只苦著做一個老好人,安撫一下談判特使員。而后將所以事情一股腦地丟給彭韜,就走了。
伯蒂·巴特萊也裝模裝樣地生氣,但腳已經顫抖得需要人扶,喝了一口紅酒才緩和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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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海港碼頭邊上。
幾人就站在那,還踢了一腳碼頭墩,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煙。
“我他娘的,為了這幾艘船,可是搭上多少弟兄,打了敗仗還敢如此囂張!”孫無良在邊抽著煙,邊發(fā)泄起來。
王中正拍了他的肩膀安慰道:“沒辦法,他們太龐大了。咱們最多一仗,老本就沒了。但他們還能繼續(xù)耗,所以才硬氣。要是大清全是咱們的,這群紅毛藩早就磕頭叫‘爺爺’了,咱們那會跟他們扯蛋?!?p> “早預料到了,不過那些船只,錢銀他們都拿不回去,我保證?!编嵻幍f道,咬著卷煙,看著遠處海岸線。
其實剛才他也想抄起東西,砸向那只死肥豬。不過惡臉被潑猴孫無良做了,倒也省下麻煩。
剛好給他們瞧瞧自己一方并不軟弱,逼急了也會發(fā)飆。
“不過,還是要與他們簽訂和平條約,不然宜蘭的壓力就很大了。咱們潛在的敵人不止一位?!编嵻幱洲D過身子說道。
“為什么?難道還有別人盯著這里?”唐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