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暄妍在這婦聯(lián)社,百無聊賴地看著花名冊。
上面都是漢化女子學(xué)府,兩年學(xué)滿結(jié)業(yè)的番女子,身高體重歲數(shù)都被登在這種花名冊里。旁邊還有未結(jié)蘿絲的男子的花名冊。
婦聯(lián)社說白了就是幫助羅漢腳執(zhí)柯作伐,就是干媒婆該干的事。
偶爾還要管一下男子休妻,或是打罵妻子,亦或是將妻子贈予他人。
基本嚴(yán)重一些,都會交給官府,也就是宜蘭的保衛(wèi)團處理,說白了就是讓女子不受到欺負(fù)。
鄭暄妍看著那些花名冊,感覺腦袋犯渾,一臉想睡覺。
而在身旁的小西早已經(jīng)趴在桌上,打起瞌睡,口水流到本子上也不知道。
她只是一個小小的書辦。
而自己可是書辦頭子,大概與主簿類似。
這是幾天前,因為自己書讀得多,識字豐富,知禮儀。有些能力,于是就升了這個位置,一個月二兩。
鄭暄妍偶爾會想想,前方戰(zhàn)事怎么樣了。
軍隊離開有七八日時間,偶爾邸報上會有一兩句關(guān)于前方的消息。
什么軍隊集結(jié)在花蓮,進行反攻作戰(zhàn),軍隊推進多遠,解放那個地區(qū),俘虜多少人。
“鄭姑娘,怎么了嗎?看你在這如此無聊?!?p> 這時一個滿臉雀斑,皮膚棕色的老婦人和藹問道,有些粗壯的手臂拿來陶杯,放在鄭暄妍桌上。
接著碎碎叨叨:“喝喝茶吧,最近可沒什么事情干咯,士兵接管宜蘭,那些臭男人會收斂一些,而且該牽紅繩都牽完了,下一批女子,要等兩個月。”
“謝紅姊,還是紅姊最會照顧人?!编嶊彦奶鹨馇⒌卣f道,還帶著甜甜的笑容,如含苞待放的少女,可讓人有一種心動感覺。
“就你這丫頭嘴甜,讀過書的就是不一樣,我紅姊要是閨女沒有死,應(yīng)該就和你一樣大??上畈坏竭@里,不然我定會讓她嫁給鄭大人?!?p> 紅姊也露出一抹憂傷和微笑,摸了摸鄭暄妍的頭。
然后來到小西的面前,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怒目不爭地罵道:
“你個臭丫頭,天天就會睡覺,你一個仆人比主人懶,真奇怪你怎么活到現(xiàn)在?!?p> 小西立刻彈了起來,然后使勁地揉了揉眼睛,一副剛睡醒的樣子說道:“放班了?”
“放你個頭!這些花名冊寫完了?”
“多大事呢,早就寫完了,太簡單了。”小西剛放下手,就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完全沒有在意臉上的黑色墨印。
紅姊被她一說,頓時內(nèi)心就來氣了,簡直就把小西與懶神掛上了勾。
然后打開桌面上的花名冊,眼睛挑了挑,揍人的心思都快有了。
寫是寫完了,可口水也不少,基本糊成一塊,完全看不清楚。
“你個臭丫頭,找死是吧,看看里面的是什么鬼!看來你是想嫁給城尾那個五六十歲的糟老頭,我明天就去牽牽蘿絲?!奔t姊氣得威脅起來。
雙手叉腰,一臉兇婆子,仿佛是媳婦們最害怕的婆婆模樣。
“別呀,小西可不想成怎么快成為寡婦,重新寫還不成嗎。”小西眼淚都快掉出來,嘟起小嘴,拿起鉛塹開始奮筆疾書。
瞧著正在努力中的小西,紅姊氣差不多消了。
“唉,你要是有鄭姑娘的一半,我就安心了?!奔t姊嘆了一口氣道。
然后回到自己的案上,拿出格紙,執(zhí)筆開始書寫,沒多久就將格紙裝進封筒里面,再拿出一個紅紙筏,貼到封筒中間,寫上一些東西。
“鄭姑娘,你是一個有能力的姑娘,這個地方都是瑣碎的事務(wù),你在這里太屈才了,這是一封薦信,你明日可以去農(nóng)工互助協(xié)會當(dāng)個書管,說不定能學(xué)許多東西,日后也好升遷?!?p> 紅姊一邊說著,一邊將封筒遞過去。
鄭暄妍一臉傻傻地看著紅姊,然后低下頭看著封筒,上面寫了“農(nóng)工互助會啟”。
“紅姊,這是為什么?”她還是疑惑地問了出來。
“你很有文才,是個文人,不該在這里多待。紅姊實話告訴你,宜蘭很缺文人,就連會讀書識字的也特別少…
像紅姊這種上年紀(jì),在這里干到老還差不多,你現(xiàn)在年輕可以去當(dāng)個官,為宜蘭出力,可別讓群大老爺們小看?!奔t姊慢條斯理地道。
“可是,豈有女子為官之說?”
“你在這里呆著,就算是半個官了,古有唐女皇,在宜蘭,一切皆為可能。”
“式乾路,辟天扉?;厝振S,動云衣。登金闕,入紫微。那只是史料上的,而且她風(fēng)評不佳?!?p> 鄭暄妍隨口胡謅,并繼續(xù)反駁道:“并且‘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難道宜蘭還敢讓女子為官?”
“紅姊說不贏你,不過,紅姊看過太多好女子,被人糟蹋,路是你自己選的,我只是給你指出一條,該怎么走是你的事?!奔t姊淡淡地說道。
說實話,她完全聽不懂鄭暄妍念出來的詩句,是什么意思,只能感嘆文人就是文人,總有那么一絲高深莫測。
不過,紅姊沒有將封筒收回來的意思。
而此時的小西舉起粉嫩嫩的小手,大聲說道:“我可以去嗎?”
“你當(dāng)然可以去,不過也要放班的時候??蓜e想得偷懶,如果不想做書辦,那你只能嫁作人妻?!奔t姊沒好氣地說道,恨不得給她兩巴耳光,讓她長點記性。
“我才豆蔻之際,太早了,就不能晚些才來?”小西據(jù)理力爭。
“不行!不管你是滿人漢人還是紅毛,沒有工作就得嫁人?!奔t姊堅決搖頭道。
“唉……”小西嘆了一口氣,接著繼續(xù)認(rèn)真地抄起書來。
鄭暄妍盯著封筒看了許久,雖然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但能讓紅姊出手,應(yīng)該什么黌宮,也就更官方高深的學(xué)府。
最后鄭暄妍站了起來,朝紅姊深深地行了一個大禮,真誠地說道:“有詩云‘未知天地恩何報,翻對江山思莫開’,感謝紅姊再造之恩?!?p> “你可有些夸張了,紅姊哪來的再造之恩,以后莫要忘了回來才是?!奔t姊微笑道,并讓鄭暄妍別行如此大禮。
“鄭暄妍一定不會忘記。”鄭暄妍又是甜甜地笑道,還是那般迷人的眼神,以及秀色可餐的容貌。
~~
翌日。
鄭暄妍按照紅姊說的位置,來到一間與周圍騎樓并無二致的小樓。
極為簡陋,只有一個簡單的義門,還有下馬碑,門口上掛著一個牌子就寫著“農(nóng)工互助會總樓”,這讓她有些好奇,也打了退堂鼓。
比自己想象的高墻大院,氣勢恢宏的官學(xué)大不一樣,更像是落魄學(xué)府。
不過,來都來了,豈有不進去的道理,還是瞧瞧吧。
鄭暄妍如此想著,便邁出腳步,開始進入到這簡陋的小樓里,只見門口有一個老者看了幾眼鄭暄妍,就頭也不抬,竟然打起了瞌睡。
“老先生,請問這信札交給誰?”鄭暄妍拿出封筒,遞給他瞧瞧。
老者接過以后,看了上面幾個大字,而后就還了回去,并指著樓頂說道:“你把這封東西交給會長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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