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談
大理寺走了沒多久,陳家的人也出來了,將軍夫人的面色不是很好,也沒有不長眼的敢上前詢問。
陳棐目送陳珂上了馬車,自己也翻身上馬,打道回府。
馬車內(nèi),陳珂將茶幾掀翻,氣的面色發(fā)青,一萬兩!錢氏還真敢開口!就她的面子值一萬兩!
余堯的面子自然不值,但皇帝的面子就不好說了,一萬兩的醫(yī)藥費(fèi),簡直就是明搶。
“一萬兩!作為醫(yī)藥費(fèi)和安撫費(fèi),大理寺可以做個見證,此事便當(dāng)做民事糾紛來處理,望大人回去立個文書送去將軍府,銀子送來此事就當(dāng)結(jié)案?!?p> 一萬兩不是小數(shù)目,但是對于陳府和將軍府來說也不是拿不出來,對方也說了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他們又不能明說皇帝的面子不值錢,還真是趁火打劫,不,是訛詐。
陳棐坐在書房里,落筆寫了書信,差人送去將軍府。又想到今日之事,不禁搖頭苦笑。
晚膳間,陳珂收到弟弟送來的書信,松了口氣,又差人給賬房傳話,支五千兩明日送去國公府。另一半,竟是陳家替她掏了。
元寶用綢帶裹了冰塊,小心翼翼的敷在余堯的臉上,眼眶不禁又紅了,嘴里咒罵不止。
“夫人,疼么?”
余堯倒抽了一口冷氣,嚇得元寶連忙移開雙手,可要是不敷一敷,只怕明日更腫了。
“夫人,你忍著點(diǎn)。”
“好了,我自己來吧,你也給自己敷一下?!?p> 元寶為了攔住將軍夫人,死死的抱著對方的大腿,挨了好幾下重手,額角都青紫了一塊。
今天受了這一遭,更加堅(jiān)定了鍛煉的心思,這幅身子再這么養(yǎng)尊處優(yōu)下去,白長一身膘,遇上將軍夫人那樣練過的,就有種胳膊擰不過大腿的無力感。
元寶招呼廚房,將晚膳準(zhǔn)備的異常豐富,今天挨了打,怎么也要好吃好喝的補(bǔ)回來。望著滿桌的大魚大肉,跟過大年似得,余堯內(nèi)心感嘆油膩啊,又不想辜負(fù)元寶好心,吃了幾口。
“夫人!雞湯來了!我親自煲的,你快嘗嘗?!?p> 余堯微微皺眉,這樣吃下去很快就鼓起來了吧。
元寶滿心歡喜的揭開蓋子,白玉的瓷盆飄著一層金黃的油圈,還挺香的。
余堯招呼著元寶一起吃,因?yàn)檫@些時日已經(jīng)習(xí)慣了,元寶也沒有推辭,撇了油花,先給余堯盛了一碗雞湯,便也自己吃了起來。
余堯剛端起湯碗,便有下人過來稟報(bào),說是傅琛醒了。
病了一天一夜,此時醒了,她自然要過去看看。吩咐元寶將桌上的雞湯打包進(jìn)食盒,一起帶了過去。
傅琛醒來,今日國公府內(nèi)發(fā)生的事便已盡數(shù)知曉,他只是個八歲孩子,可是他不能也把自己當(dāng)作個孩子,更不甘做個廢物。母親走了,父親走了,國公府里還有他在。
“少爺,錢夫人來了?!?p> 香兒的聲音在門外想起,傅琛靠躺在床上,小廝規(guī)規(guī)矩矩服侍在一旁。
余堯前來,也是想起一件事情,那就是傅琛的腿。原文中只交代了一句被神醫(yī)治好了,至于什么時候治好的,如何治好也沒有提。
既然能治好,那說明肯定不是天殘,按小說常規(guī)的套路,一般都是中毒,且百分之八十是幼年就開始被毒害。
而給傅琛診治的多為宮中太醫(yī),到底是什么樣的毒太過刁鉆,連太醫(yī)都看不出來端倪,且這么多年不漏出馬腳?還是說,國公府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沒法治,更是不能治?
“一天沒吃,餓了吧?!?p> 燭光下,余堯臉上的掌印還微微紅腫,明亮的眼眸中絲毫不見窘態(tài)。
“這雞湯是晚間剛煲的,可有胃口,先喝點(diǎn)暖暖胃?!?p> “我不喝,”
少年聲音有些虛弱,仍是充滿抗拒。
“不吃東西可不行,你想吃什么讓廚房去做,不然身體怎么恢復(fù)?!?p> 余堯看了一眼香兒,吩咐到:“王爺愛吃什么,你都知道吧,快去準(zhǔn)備一些。”
至于傅琛的近侍,估計(jì)也支不開,索性也不避諱。
“傅琛,我想看看你的腿?!?p> 少年幽暗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厲色,他的腿,一個殘疾人的腿,有什么好看的。
“出去!”
小廝想要上前,拉著余堯離開少爺身邊,卻被一旁的元寶攔住。
“傅琛,我有話對你說,關(guān)于你的腿,或許有的治。”
余堯語出驚人,少年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錯愕。
“我不會害你的,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嗎?”
他已經(jīng)癱了八年,其實(shí)不是,記得學(xué)步時自己也是能走的,后來不知道怎么就站不起來了。外界都傳言他是天生殘疾,父親也未否認(rèn),但是他心里一直有個聲音,深埋著一顆懷疑的種子。
對于母親的樣貌,他已經(jīng)記不清了,但是記憶中的那個聲音,溫柔的呼喚著他的名字。
一個小人兒步履蹣跚,奔向那個溫暖的懷抱,傅琛一直認(rèn)為那就是自己學(xué)步時的情景,他分明是站起來過的,怎么會是天殘。
記憶中的身影與眼前的身影重疊,看清放大的五官,傅琛方回過神來,余堯已經(jīng)坐在了他的床榻邊。
“你為什么這樣說?”
余堯掀開被子,傅琛的腿很纖細(xì),因?yàn)殚L久不使用的緣故,肌肉萎縮,再次站起來,也不容易吧。
余堯隨意按了按,捏了捏,似乎很認(rèn)真,眼中并無嫌惡。
“天下能人異士何其多,也許哪天就能遇到神醫(yī)給醫(yī)好了呢,首先我們自己就不能放棄。”
傅琛眼中涌出一絲失望,也對自己心里的那點(diǎn)幻想嘲諷一笑,顯得有些凄涼。
“我這是天生殘疾,你為什么說能治得好?”
看清少年眼中的痛楚,縹緲不定的希望,比死心更加絕望吧。
余堯認(rèn)真思索道:“因?yàn)槲艺J(rèn)為你是不一樣的,可能會治好吧!”
余堯又不能直說,中毒也只是推測,也不能保證那個神醫(yī)什么時候出現(xiàn)能給他醫(yī)治,有希望可能很煎熬,但是人有盼頭的活著總比一攤死水要好些。
“我見過天生殘疾的人,比如聾啞人,他們都很健康的活著,只是某些地方出了問題。但是你一直被病痛折磨,除了腿,其他地方也一直出問題,可能不是天生殘疾,而是生了某種病,所以讓你站不起來。”
不是天生殘疾...不是啊,第一次有人對他這樣說,這不也是自己內(nèi)心中一直不敢承認(rèn)的幻想。少年的眸色如一團(tuán)化不開的濃墨,零星的光點(diǎn)聚焦成一道精光,一個如傀儡般的孩子突然有了生機(jī)。
“你...真的相信嗎?我的腿能治好?”
余堯點(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坦然,沒有躲閃。
“我相信,你以后會治好的?!?p> 香兒再次回來的時候,驚訝錢夫人竟然坐在床邊給少爺喂食雞湯,而少爺沒有排斥,反而張口喝了。少爺不是除了小廚房做的吃食,從來不吃外面的東西嗎?而且雞湯這種東西,少爺從來都不愛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