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門
余堯坐在銅鏡前，欣賞元寶一雙巧手熟練的挽發(fā)盤髻，十八歲??！擱在現(xiàn)代正是剛成年如花似玉的年紀，如今卻盤著莊重的婦人發(fā)髻，新孝期間不可佩戴珠寶玉釵，發(fā)側(cè)別了一只淡白色的絹花，據(jù)說要戴滿三個月，大鄴國的傳統(tǒng)。
一般守孝期間，是不應該出門的，余堯已經(jīng)憋了整整半個月，面色都圓潤了不少。美食雖然能排解不少寂寥，每天變著樣的吃，吃的再花，也終是膩了。
余堯托腮輕嘆一聲，這身豐腴，算不上胖，就是肉比較松散，軟綿綿的沒有多大勁兒，標準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貴族少婦。
唉~真是夢幻。
“夫人，馬車已經(jīng)在門口候著了，我們這次回去待多久啊?！?p> 元寶亦是一臉興奮，自從國公爺死訊傳回京城，國公府上下服喪，她已經(jīng)兩個多月沒有出門了。最近夫人也是想開了，連胃口都好了很多。
“回去看看爹娘，你想待多久?。俊?p> 元寶抿著笑，仿佛國公府上下的喪氣都感染不了她，只有夫人的決定能左右她的歡喜。
“我都聽夫人的，夫人想待多久就多久，”
主仆二人有說有笑的走出府門，下人們都眼觀鼻子鼻觀心，誰也不敢置喙什么，國公爺?shù)男⑵谶€沒有過，按理說夫人是不應該出門的。
不過余堯一身穿著樸素，未施脂粉，頭戴素白絹花，守孝的模樣大方得體，挑不出什么錯來。
坐在馬車上，余堯挑了簾子，新奇的打量著繁華的街道，商販叫賣，猶如清明上河圖活靈活現(xiàn)的出現(xiàn)在眼前，而她是置身事外的游客。
馬車一拐，駛進西城的住宅區(qū)，路過的都是豪門大院，這塊住的大都是富商，錢府便坐落在這條街的街尾。
馬車穩(wěn)穩(wěn)的停在錢府門前，元寶扶著錢氏下車，沖著門房喊到:“快去通報老爺夫人！咱們大小姐回府啦！”
門房看見元寶跳下車，就知道來的是誰了，錢大小姐現(xiàn)在可是國公夫人，前陣子朝廷還封了一品誥命！
門房忙不跌的跑去通報，錢家的下人問訊都跑過來觀望，每個人臉上都喜笑顏開，國公夫人??！錢家可是出了一個誥命夫人！對于她們商戶來說，很少與官宦家第有往來，錢夫人回府，真的是光耀門楣。
余堯微微的笑了，錢家表現(xiàn)出的喜悅氛圍，真有種回到家的親切感，這具身體也驀然的放松。
一路見禮的家仆們除了歡喜，還有一絲不安，錢夫人衣著樸素，頭戴素娟，豁然想起來國公爺?shù)男滦⑦€未過。他們表現(xiàn)的這么開心，不會讓大小姐不開心吧？
其實也怪不得他們，這位傅國公姑爺，一次也沒回門過，新婚一月就奔赴戰(zhàn)場。后來傳來大捷的喜訊，朝廷熱火朝天的忙著議和，全城上下都洋溢著勝仗的喜悅。
相比之下，國公府門前就顯得冷清許多，前來吊唁的人來去匆匆。偌大個國公府只剩下一個殘疾的世子，和一個連名分都沒有的續(xù)弦，自然無人光臨。
“蓮蓮！”
錢老爺和虞氏雙雙迎了出來，錢老爺甚至作勢要拉著虞氏參拜，讓余堯立即制止了。
“這是做什么！你們是我爹娘，真拜了可不折煞我！”
虞氏伸手握住了余堯的手腕，嗔怪的白楞了錢老爺一眼：“你別理他，天天的就知道做生意，連女兒都生分了！”
錢老爺嘿嘿陪笑道：“是是是，你看我都高興糊涂了?！?p> 一行人歡歡喜喜的走進內(nèi)堂，元寶也被拉到一旁。
“你這丫頭，沒給大小姐惹麻煩吧？”
徐嬤嬤是元寶的娘親，也是虞氏的貼身嬤嬤。
“哎呀，娘！我怎么會給大小姐添麻煩！我可能干了！有我在，國公府那些不聽話的賤婢只有被我欺負的份！”
“你！...”
徐嬤嬤深知自個閨女的性子，從小到大，就認大小姐為天，說什么都聽，賣了還幫著數(shù)錢的那種。不過大小姐一向?qū)υ獙氁埠?，國公府不比錢家，就怕權(quán)貴門府是非多啊。
“徐娘，你可放心吧，元寶很好，有她在我可省心不少。”
“這丫頭性子急躁，有時候不過腦子，多虧大小姐包容！”
“娘！”
“喊什么喊，就你我還不知道，不是大小姐，你得惹多少麻煩?！?p> 徐嬤嬤拉著元寶下去準備午膳，讓這一家三口好好說話。
“元寶這丫頭最近胖了不少。”
虞氏有感而發(fā)，視線又注意到余堯。
“蓮蓮氣色也好了很多！比上次見你...”
上次見面是傅國公發(fā)喪，虞氏前來吊唁，那時候錢氏蒙受打擊，新婚夫婦才一年，她就成了寡婦！精神面貌自然極差，讓虞氏好不心疼，回來后常常偷抹眼淚。
“唉，不說了！蓮蓮你受苦了?！?p> 說著便又紅了眼眶。
“娘，我已經(jīng)看開了，你看我現(xiàn)在不是很好嗎？我與傅國公之間本就感情不深，一時受到打擊，現(xiàn)在都過去了?！?p> 錢老爺最受不得虞夫人哭，自從上次回來后，還跟他鬧上了。本來虞氏并不看好這段婚姻，國公府什么門第，他們是什么人家，心里有自知之明。
錢老爺從商自然不少地方要跟官府打交道，不過都是阿諛奉承，銀子大把大把的花請人辦事。陪著笑臉別人還看不起你是個商戶，突然一樁天大的喜事降臨，能攀上國公府，錢老爺當然求之不得。
但是這件事也是蓮蓮自己相中的，不然誰也不會逼她。錢老爺開心，虞夫人看著女兒開心也開心，現(xiàn)在女兒遭遇不幸，虞夫人反過頭來罵他了。
錢老爺也心疼女兒，卻被虞氏罵的灰頭土臉，說他為了攀附權(quán)貴賣女兒，說他不關(guān)心蓮蓮，簡直不可理喻，這些天下來，錢老爺臉上褶皺都多了兩條。
“就是，蓮蓮，你多勸勸你娘，傅國公雖然不在了，蓮蓮也封了一品誥命，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那個世子不可靠，你還有爹娘，你弟弟，有錢家，看開了好！”
虞夫人氣的臉色發(fā)紅，怒喝到：“蓮蓮才多大??！嫁過去就守活寡，好什么好？要不是當初你巴不得女兒嫁去國公府，怎么會有這樣的事，人家是將軍，早晚上戰(zhàn)場打仗的，當初找個安分人家多好?！?p> “你！唉，蓮蓮你看，你母親一直這樣怨我，你多勸勸她。”
“母親，當初也是我自愿的，現(xiàn)在這樣，只能說天意如此，我都放下了，沒有傅國公，日子照樣得過啊。而且我現(xiàn)在得了誥命，也不可能改嫁，不如想著以后如何活的開心?！?p> 虞夫人嘆了一口氣道：“你說傅國公也沒有給你留下一兒半女的，不然也有個依靠?。 ?p> 余堯搓了搓手背，不敢想要是她揣著一個遺腹子，那才是真的人間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