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回 殘垣匿詭計
戒飯邊說邊往后退。
“手里拿的什么!”
陸星畫一肚子火亟待解決,戒飯自然而然又成為出氣筒。
戒飯邊往后退邊“嘿嘿”地笑著,“沒……沒什么呀。”
“拿出來!”
他面無表情。
搞什么鬼鬼祟祟這一套。
自從那野丫頭來到府中,整個拉低了太子府的行為處事準(zhǔn)則。
越發(fā)沒有底線了。
戒飯猶猶豫豫,不情不愿將右手伸到陸星畫面前。
兩個淡青色的小禮盒,盒上淺淺扎著精巧的蝴蝶結(jié),像是——禮物?
“什么東西,遮遮掩掩的!”
戒飯嘿嘿干笑了兩聲。
“嘿嘿,就芙蓉糕,兩塊兒芙蓉糕而已。”
陸星畫眸色微瀾,眼神瞟過云錦書的房間:“給她的?”
“這不不語姑娘出去工作了半日,聽說滴水未進(jìn),這不剛回來又被您給......小姑娘肯定餓壞了,人一餓肚子呢就脾氣不好,容易發(fā)火,殿下您......”
陸星畫輕哼一聲,從戒飯手中將芙蓉糕抓起,目光沉沉如墨。
“你何時竟變?nèi)绱速N心?”
花不語出去了多長時間,有沒有吃飯,他倒一清二楚?
送吃的也就罷了,還搞花里胡哨這一套?
膚淺,幼稚!
“戒飯啊戒飯,我看你的心思一點沒在太子府,全在她身上了。呵,不如你從我這辭了職,去給她做助理!”
他來回把玩著那兩枚精致小巧芙蓉糕,扯著嘴角對戒飯說道。
戒飯一聽,兩眼放光,直接把手上的桂花枝扔到一邊。
“真的嗎,殿下,其實我早就想去了,我現(xiàn)在大小也算個網(wǎng)紅了,走在街上還有人管我要簽名,那感覺......”
那感覺真的好疼。
戒飯眉飛色舞,話還未說完,腦袋上便挨了陸星畫兩記悶拳。
他還真想?
呵呵。
“早就說過了,除非我成親,否則你就24小時呆在我身邊,我看誰敢打你的主意,從我身邊搶人!”
哈?
戒飯揉著腦袋抬頭。
這變態(tài)主子不會來真的吧。
為什么每次他倆吵了架,自己都要當(dāng)出氣筒。
還好對方是花不語姑娘。
為不語姑娘承擔(dān)這份變態(tài)的折磨,他愿意。
“只要你過得好,我愿意。”
戒飯遙遙望著云錦書的房間,雙眼綻放出溫柔而堅定的脈脈情義,陷入一場自我感動的旖旎想象之中。
“戒飯,戒飯!”
陸星畫的喝聲將戒飯的跳躍且飄渺的思緒拉回現(xiàn)實。
“你愿什么意?”
戒飯立正身姿,一派誠懇模樣。
“噢,我是說,我愿意24小時鐵山服侍您。殿下,您看您這身材,您這長相,您這氣質(zhì),誰看了能不心動呢......”
戒飯別說邊摸著陸星畫的衣角,就要幫他脫去外衣。
“瘋了嗎,戒飯!”
陸星畫甩袖,用能殺死人的眼神狠狠逼退戒飯——他最近越來越胡鬧了。
“不許吃飯,著人去找禾禾!另外......”
他冷語,將那兩只精巧芙蓉糕重又拍回戒飯手中。
“看好她!”
他看向云錦書的房間。
她一向脾氣倔強,焉知她氣急之下不會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
一天沒吃飯。
還不是搞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把自己耽擱了。
陸星畫黑著臉,氣呼呼走進(jìn)自己寢殿之中。
被那丫頭一通吵,他很吃癟,卻又無奈。
另一邊,與云錦書告了別的陸星禾狡黠地笑了兩聲,神氣活現(xiàn)地扭過頭,對著一眾隨從奶聲奶氣地下命令:
“都在這里等著,不許跟著我,聽到了嗎?!?p> 眾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低下頭,卻仍舊跟著陸星禾往前走。
雙后背后,威風(fēng)地不能行的陸星禾扭頭一看,眾人都還在,白皙的笑臉啥時染上一層怒氣。
“都說不了不許跟著,我就在街上逛逛?!?p> 陸星禾皺起眉頭,鼓氣白嫩嫩的小肉臉,奶兇奶兇的。
穗子悄悄對對一眾人擺了擺手。
眾人心領(lǐng)神會地各自轉(zhuǎn)頭,紛紛裝作要離開的樣子。
陸星禾這才滿意地拍拍手,從容瀟灑地往前去了。
幸而葉風(fēng)邊走邊探,走得并不算快,要不,即便陸星禾跑起來也不一定跟得上。
天色漸晚,華燈退去,漸行漸遠(yuǎn)。
退去繁華商業(yè)街的喧囂,陸星禾隨葉風(fēng)走入一處偏僻街巷。
葉風(fēng)心思沉沉,忽而放慢腳步。
陸星禾躡手躡腳跟在后面,也悄悄慢了下來。
“上東街?”
她看了看墻上的街牌號,心底暗暗好奇。
這是一片古老街區(qū),聽聞此街區(qū)此前曾也繁榮,盤踞著數(shù)家達(dá)官貴人府邸。
后因幾家權(quán)貴相繼出事,便有傳言此地風(fēng)水不佳。
未出事的那幾家便也匆忙搬離了。
葉風(fēng)他來這里干嘛?
不遠(yuǎn)之處即是熱鬧街區(qū),偏此處荒涼破壞。
深巷內(nèi)零星幾處人家,周圍是濃重的壓抑的夜色,幾點燭火狹隘灰漠,幾聲狗吠哀哀傳出,一派殘年消沉的晦氣。
陸星禾縮了縮脖子,提起裙角,小心翼翼跟在葉風(fēng)身后,生怕發(fā)出聲響驚擾了葉風(fēng)。
若在平時,機敏的葉風(fēng)定會覺察身后有人。
而此時,此刻,他的全部心思都在這處斷壁殘垣中。
十?dāng)?shù)年不見老宅,葉風(fēng)扶起早已破敗不堪的牌匾,越過矮墻殘檐,輕輕落于院內(nèi)。
巍巍然一座三開間的高屋,棟柱梁椽撐架著大屋頂,墻壁全已圮毀。
楹聯(lián)跌落,主柱俱在,中間通道,而今也只見碎磚蒿萊。
“父親,母親,夢夢……”
葉風(fēng)喃喃自語,如夢囈般,雖灰塵滿布,雖殘枝敗葉滿地,卻有麻癢癢有股親切感。
曾經(jīng)的豪門大宅,林園相連,樓廊、畫舫、練武場、藏書閣……
雖早已不似十?dāng)?shù)年前模樣,他仍然執(zhí)著了方向感,自主地向著他的“童年”、他曾經(jīng)的大家族走去。
貪婪地東張西望,葉風(fēng)品味著心中莫大的喜悅和哀傷,步履虛浮,此前所調(diào)理好的老成持重的心境,至此驟爾潰亂了。
喜悅,為葉家之事馬上就要水落石出。
哀傷,為曾經(jīng)的天倫之家,如今天各一方,這世間孤零零只剩自己。
像是落于一場噩夢之中,葉風(fēng)心有戚戚。
卻不覺慘白月光之下,一黑影一閃而過,迅速藏身廊柱之后。
“誰?”
葉風(fēng)疾呼一聲,思緒驟然收起。
無人應(yīng)聲,只有颯颯風(fēng)聲時不時穿過,周圍寂靜一片。
葉風(fēng)掃視一圈,眸底聚起一層冷冽之意。
有人跟蹤?
氣氛怪異而陰冷,藏于假山之后的陸星禾忍不住縮成一團,小心臟早已嚇得砰砰直跳。
好恐怖,比恐怖屋還要嚇人。
幾只黑鳥掠過,嘎地一聲飛往枝頭。
陸星禾心臟驟然緊縮,她不要再躲了,再躲下去會被嚇哭的。
“葉風(fēng),嗚~”
陸星禾雙手抵著下巴,顫巍巍就要從假山后露出頭。
卻忽然,一黑衣人跳出,一把尖刀閃著寒光直逼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