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啟程的時候,氣氛凝重。
尉遲淵用完早膳就先上了馬,和其他人沒有任何交流。
葉璟禾受了傷,一說話就有些難受,更何況紗布圍著脖頸,讓她連喘氣都有些麻煩,所以從用早膳到現(xiàn)在,葉璟禾也沒有說話。
直到準備上車的時候,葉璟禾才問了裴赤一句:“昨晚的刺客抓到了嗎?”
裴赤搖頭:“沒有,我們順著水流搜到了下游又從下游搜到上游,連影子都沒看見。”
能看見才怪了,葉璟禾從要他往河里跳的時候,就猜到了他們只會順著河流方向先搜下游。
畢竟這次去北漠,尉遲淵只帶了一隊人手,根本沒有辦法兩頭一起開始。
所以在他將自己丟進水里的時候,她說:“往上游逃?!?p> 等尉遲淵的手下搜完下游再上去的時候,人家早就不見蹤影了。
裴赤看著葉璟禾,“薛姑娘好像不太擔(dān)心啊。”
聽見裴赤的話,葉璟禾看了一眼坐在馬上的尉遲淵,“王爺會時刻保持警惕的?!?p> 言下之意就是,這樣也好,可以讓尉遲淵一直提心吊膽。
兩人沒有再交流,葉璟禾微微一笑,拉開簾子上了馬車。
從侍從們你一言我一句的討論中,伊?xí)私獾搅俗蛞拱l(fā)生的情況。
上了馬車伊?xí)砰_口問她:“小姐,你真的沒事吧?”
葉璟禾望著外面,沒有理會伊?xí)膯栴},而是反問她:“伊?xí)阌斜蝗藞远ǖ倪x擇過嗎?那是什么感覺???”
她語氣平淡,就仿佛是和侍女嘮家常一樣,聽不出任何苦悶的意味。
她以為伊?xí)矝]有,主仆兩人在這點上,是一樣的孤寂,一樣的可憐沒人要。
可誰想,伊?xí)c了點頭,眼神堅定的看向她:“我有?!?p> 我有被人堅定的選擇過。
聽到伊?xí)幕卮?,葉璟禾平靜的眼眸劃過一絲情緒,“嗯哼?”
伊?xí)劾锵袷怯泄饬?,看著葉璟禾的眼神格外堅定:“是小姐你啊,我身無長處,卻還是被小姐你選擇了,不是嗎?”
葉璟禾像是突然之間被點醒了一樣。
沒人選擇她又怎么樣呢?她現(xiàn)在是赤月閣閣主,她擁有挑選別人的權(quán)力啊。
葉璟禾第一次學(xué)會了感受別人的情緒,“那你跟著我,你開心嗎?”
伊?xí)c頭:“開心?!?p> 因為我,就是為你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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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北走,城市就越蕭條。
這五日來,風(fēng)餐露宿。
累了就找個空地休息兩個時辰,餓了就吃上一站裝好的干糧。
整整五日,葉璟禾都沒有跟尉遲淵說一句話。
“車怎么停了?”馬車剛停下來,伊?xí)桶l(fā)出疑問。
然后,從外面?zhèn)鱽砦具t淵的聲音:“前面有個小瀑布,瀑布下面有條小河,我們在這休息一晚,明日再出發(fā)。”
葉璟禾依舊不說話。
伊?xí)缓锰匠鲱^去回應(yīng):“我們知道了,多謝宸王殿下?!?p> 見葉璟禾沒有反應(yīng),尉遲淵“嗯”了一聲就轉(zhuǎn)身走了。
伊?xí)匆娢具t淵離開,進來問葉璟禾:“小姐,我們要下去嗎?”
葉璟禾揚了揚一邊的眉梢,“為什么不呢?”
說著,她就掀開車簾跳下車去。
原本以為是個小瀑布,沒想到是個從山上流下來的瀑布,算不上大,但也不小。
下面也不是多深的河,而是一條很寬的溪,里面流動的是瀑布的水,干凈清澈。
見葉璟禾下來,裴赤主動走了過來,“薛姑娘,越往北走越旱,再走個幾日,怕是見不到這么多水了?!?p> 伊?xí)o跟著葉璟禾下來,正巧也聽見了裴赤說的話。
葉璟禾回頭跟伊?xí)鴮σ曇谎郏惪谕暎骸澳蔷蛣e浪費。”
話音剛落,兩個女人就一起沖向溪邊,用手作瓢,將水悉數(shù)潑到了裴赤身上。
這一下,嚇得裴赤只用手擋著:“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壓抑了幾天的心情,終于在這一刻釋放了。
葉璟禾將其他的東西都拋向腦后,此刻她只想珍惜眼前的瀑布和溪流。
這是她十四年來,第一次見到瀑布。
兩人沒有在意裴赤的聲音,一個勁地往他身上潑水。
裴赤又喊了幾句發(fā)現(xiàn)沒有作用,干脆也跟她們一起胡鬧起來。
裴赤將自己的靴子拖在一旁,跑到溪邊用腳勾起溪水,再甩到伊?xí)砩稀?p> “你這多臟?。 币?xí)贿呅σ贿吜R他。
裴赤也笑,可腳上的動作不停。
伊?xí)χ闩岢嗵哌^來的水,可裴赤這招卻被葉璟禾學(xué)進去了。
葉璟禾悄悄跑到樹下,準備脫了鞋再下水。
剛坐下來準備脫鞋,一個高大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面前,陰影籠罩著她。
“女子的腳只能給丈夫看,你不知道嗎?”
葉璟禾聞聲抬頭,才發(fā)現(xiàn)是尉遲淵站在她面前。
尉遲淵說完后,嘴唇緊抿,眉心微微收攏,看起來有些嚴肅,但又好像不是生氣。
葉璟禾看了他一眼,低下頭繼續(xù)脫鞋,“在我這,沒這個規(guī)矩?!?p> 不僅僅是在她這沒有,整個陳國都城都沒有。
陳國都城偏南,每到夏季就炎熱得不行。
于是,陳國男女,只要在夏季,就穿只有底的草鞋。
尉遲淵見她一意孤行,甩手準備離開。
可剛一轉(zhuǎn)身,就看見他的屬下們都在河邊嬉戲。
尉遲淵收緊拳頭,開始后悔自己下命令說讓他們自由活動了。
“你干嘛!”葉璟禾驚呼出聲。
本以為尉遲淵準備走了,葉璟禾才開始脫自己的鞋襪。
可剛脫完鞋,準備脫襪子的時候,尉遲淵又突然轉(zhuǎn)身回來。
他將自己的披風(fēng)解下來,扔在葉璟禾的腳上。
“你不懂規(guī)矩,可我的屬下懂,”尉遲淵示意她往溪邊看,“我不希望他們會誤會什么?!?p> 尉遲淵這一系列的行為,讓葉璟禾有些看不懂了。
那天遇刺的晚上,他都準備放棄她的性命了,這會子又開始管她露不露腳?
“我的命你都不管,還管我的腳?”
葉璟禾心里有這個疑惑,嘴上就問出來了。
時隔五天,她才聽見尉遲淵正式的跟她解釋道:“我沒有不管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