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境之上，風從耳邊生，四目相對之間，冥越腦海閃過兩人被困時說的話，心想，救爺爺，還是讓他救他女兒？
男人和冥越對打，本是肉搏，冥越心想，雖說對壘，但他和叔叔本就力氣懸殊，若真要比個輸贏，自己一定輸。
水境雖是幻境，但幻由心生，如果兩人對峙不下，比的就是誰更鎮(zhèn)定。
“只分輸贏即可嗎？”冥越問道。
“你小子還很多心眼。對，只分輸贏，點到為止，還是沾水為輸?！被ㄓ盀檫@小孩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冷靜思考感到訝異。
本也是為了爺爺在堅持，冥越不想傷害男人，雖有牙斧，卻只是邊打邊躲。
可沒想道這男人拳風越來越快，眼神也越來越狠厲，招招想要冥越性命。
觀戰(zhàn)的花影和蜘蛛祖依舊不發(fā)言，等待兩個人魚死網(wǎng)破。
突然，男人手掌凝結(jié)一團黑色，直接對著冥越胸口一擊，冥越被拍飛在水境之上，飛出百丈，鏡面出現(xiàn)裂縫。
冥越吞了吞喉嚨，感覺到自己喉嚨里有一點怪異的味道，艱難的站起身來，對眼前這個突然下狠手的男人露出不可理解的神色。
“叔叔……”冥越只是喊了這么一句，被人截斷了話。
“果然是你！”花影和蜘蛛祖異口同聲。
花影反手對著水境一推，水滴氣泡頃刻成冰，冰入刀劍突破鏡面，一刀刀一劍劍追著那男人腳底而去。
男人眼疾手快，騰空而起，避過緊追的冰刀繞道了冥鉞身旁，又是一掌。
冥越情急之下反轉(zhuǎn)斷天斧口去擋住來勢洶洶的黑色拳風，斷天斧口突然紅色血氣四溢，漸漸翻滾變大，將男人反推至百丈開外，冰刀也被毀掉一路。
男人卻依舊不放棄，正要發(fā)起進攻，突然，三指斷天斧化作巨大紅色血斧，對著男人直劈而去，就在血氣要將男人頭顱化作兩半時，一聲虛弱的聲音叫住了這嗜血的斧頭。
“住手！”
冥越好不容易喉嚨里出來這么一句話，又馬上悶著聲似乎是要制止咳嗽聲。
幾乎同時，斷天斧像一頭眼看著就要咬掉敵人腦袋的巨獸，突然停止了攻勢。
花影和蜘蛛祖齊頭看向冥鉞，不理解這一迷惑行為。
“臭小子，你腦袋抽了吧？現(xiàn)在不殺了他，是要等著給你爺爺陪葬嗎？”
“兩位神仙奶奶，手下留情。我……我還有話問他?！?p> 男人冷眼看向冥越，似乎完全不認識眼前之人。
“叔叔，你怎么會……你一直就想殺我？”冥越問道。
“叔叔？誰是你叔叔？那個連女兒都護不住的窩囊廢嗎？”男人化作一只黑色的人面鸛鳥，竟然是黑血毒鸛。
此時的人面毒鸛笑得凄然。
冥越也沒想道這竟然是一只鳥妖，只以為是如爺爺所說，世上多的是為了自保而傷害他人的苦命人。沒想到這一路走來相互扶持的好人，竟然招招要他性命。
“塵緣珠查不到你和那小可憐分別之后的記錄我就覺得奇怪，只要是人族，一切來歷去處都可查證，絕無紕漏。偏偏，你又不肯說出你的名字，怎能不讓人起疑?！?p> 說著，九條蛇信子騰在半空，條條似箭，蜘蛛祖手執(zhí)打神鞭，和花影并立。
冥越只覺得兩眼發(fā)黑，卻強撐著身子。
“叔叔，這一路上，只有你照顧我和爺爺，路上也會陪我說很多話，鳥妖來的時候，你也會幫我們擋在前面，你還說會幫我救回爺爺……為什么要這樣做？因為宓兒嗎？”
“哼，什么宓兒?！焙谘B妖似乎心智不定，抱頭掙扎一會兒，又馬上改口說道：“宓兒，我的宓兒?！?p> 蜘蛛祖道：“他并非鳥妖，而是怨靈?！?p> 花影搶身將冰刀抵住男人的后說道：“你以為你通過執(zhí)念化作怨靈，就能假借鳥妖的名義報仇雪恨？不說名字，就不知道你是誰？冥界一查，你就算做了怨靈，也得再遭地獄之焰焚燒之痛。可憐你那宓兒還在王宮等著你呢?！?p> “怨靈？”冥越又是驚疑不安。
都說無妄城是人間地獄，冥越也只是對它有一種無形的恐懼，可真要知道這恐懼之后隱藏的是有形之物，他雖然依舊害怕，但終究可以努力尋找逃跑的辦法，就如他第一次見到妖的時候，也是嚇得全身哆嗦，吃不下睡不著?？墒赀^去，雖然依舊對妖有本能的忌憚，心里卻早已習慣了他們的存在。
如今有怨靈這樣的存在，還是頭一回聽說。
但冥越一直認為，既然很久以前就有神，有些這些異族存在也正常。自然神靈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如果如人一般也有了怨念，便成了如今這怨靈一樣也不無可能。
但如果神靈有了怨念，也如這樣不可控制的大肆殺戮，手足相殘，親友相害，那人間豈有太平日子？
還是爺爺說的對，神是有的。
想到這里，竟然怔了一下，想起爺爺來?；蛟S真沒有神了。否則，怨靈怎會存在呢？那些妖又怎會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肆意出沒在大街小巷？
花影和蜘蛛祖互看一眼，若有所思。
蜘蛛祖開口道：“你借毒鸛之體存活也不過半天，除非你能夠不斷的吸收人族的真元，維持你的形體，冥家一百多條人命，也有你的份吧。”
“你吸食了他們的真元，好讓活著的人一直能夠有干凈的血水供給到無妄城?！被ㄓ暗馈?p> “你究竟有何怨？冥家又如何對不住你？”冥越恨道。
“哼，冥無咎以為幫我處理了后事我就會感恩戴德，他做夢！如果不是他放走了九尾狐妖，我本可以拿著那九尾狐貍換回宓兒，從此錦衣玉食，再不過那四處打獵謀食的生活。
可憐她年幼喪母，卻一直體恤我的辛酸，從不過羨慕其他孩子的玩具，吃食，我們打到什么野物就吃什么野物，有什么皮毛的衣服，就穿什么皮毛的衣服，她乖的很，總是勸我別干了，太辛苦……”
說著，這怨靈就哭了起來，淚珠未干，又顯露兇相：
“都怪你們冥家多管閑事，這就是你們的報應！大主父遲早會殺光你們所有人！”
“大主父？”又是這個人。冥越心里暗暗篤誓，定要回王都去，討要公正。
“九尾？”幾乎是同時，花影和蜘蛛祖這兩個冤家又出奇的一致發(fā)出了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