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意外

　　大華家的房子地基高，站在窗前可以清晰地看到路，柱子在門前走了兩次，她都看在眼里，她沒有出去，柱子的窮追猛打叫她喘不過氣來，從心里說，她喜歡他，這種喜歡又怕的感覺，這種心里癢癢的感覺叫她每次都是依依不舍，大娃發(fā)現(xiàn)了她和柱子的微妙關(guān)系，可不知道他們已經(jīng)珠胎暗結(jié)。

　　這幾天大華就覺得身子不舒服，像得了什么病一樣，細(xì)心的徐嫂把她拉到自己的屋子，悄悄問她是不是偷吃了禁果，大華臉一紅，點點頭承認(rèn)，在柱子家里，有過好幾次，現(xiàn)在怕見柱子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個，她總是開始拒絕，后來又迷戀那種銷魂的滋味，在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里，還是懷上了，她怕家里人知道，又不知道怎么處理這件事。

　　臨近中午，柱子去遛了一圈，套住了兩只兔子，一灰一白，肉滾滾的好重，這次柱子沒有在外面遛，直接進了大華家院子，齊老頭看到柱子手里的兔子，嗯了一聲，轉(zhuǎn)身出去了，大華急忙把柱子拉進屋里。柱子知道大華懷上了，咧咧嘴，苦笑了一下，他還沒有準(zhǔn)備當(dāng)爸爸，孩子自己找上門了，看大華愁眉苦臉的樣子，兩個人商量去找姐姐魏寶娟，這種事要是叫村里人知道，得笑掉大牙。想出辦法，大華的心情好多了，看到柱子帶來的兔子，來了興致，燒水剝皮，不一會兒，兩只兔子都收拾得干干凈凈，柱子讓大華送外面凍上，留著過年吃，她要想吃的話，晚上再去看看套子，應(yīng)該還會套幾個的，臨走時，柱子吩咐大華明天跟她爸爸說好，明天去農(nóng)場找寶娟姐姐，又趴在大華的耳邊耳語了幾句，大華紅著臉打了他一拳。

　　月亮升起的時候，大華已經(jīng)等在柱子家的門前了，兩個人拉著手去看兔子套，要是能套住幾只，明天好給柱子的姐夫送去，大華的肚子還指著他姐夫幫忙，雖然有些丟臉，也顧不得這些，只要大華的爸媽能瞞過去，只要村里人不知道。

　　走著走著，大華站住了，柱子轉(zhuǎn)過臉看到大華的臉上流著淚水，柱子趕忙幫她擦干，大華低聲問柱子：“你會對我好嗎？你會拋棄我嗎？你不會當(dāng)陳世美吧”？柱子笑了：“啥陳世美啊，我就是你一個人的，我就是魏寶柱，齊大華一輩子的男人，行了吧？”

　　大華破涕為笑，伸出手去，拉著柱子的一只手放在胸前，為了這個男人，她愿意獻出一切，要是他真的當(dāng)陳世美，她就去死。

　　柱子看大華不再生氣，趁機把另一只手也放上去，大華打了他一下，先找兔子，我都已經(jīng)是你的人了，你還總饞貓似的干啥啊。柱子嘿嘿兩聲，跑到前面去找白天的套子，一共三只，都是灰兔，裝進袋子，柱子扛著，大華跟在后面，雪地里留下歪歪扭扭的腳印。到了路口，大華想叫他先送自己回家，柱子拉著大華的手輕輕撓了幾下，先到我家，然后再送你回去，大華的身子軟了，跟著柱子進了院子。

　　柱子爸媽都睡下了，他們悄悄開門進了東屋，東屋這時候沒人住，夏天柱子住在這里的半截土炕，只有來人的時候才在炕洞里燒兩筐柴火。黑暗里，兩個人的哈氣都能看到，兩個人對望著，眼睛里燃燒著火焰，大華的手冰涼，柱子把衣服解開，用自己的胸膛給大華暖手，大華的臉熱起來，貼上柱子的臉，兩個人的頭上、鼻尖上慢慢地有了汗珠，柱子跟她有個暗號，只要悄悄地?fù)蠋紫滤氖中?，就是他已?jīng)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了。

　　從村子到四十五團農(nóng)場，得從村子西邊走，穿過那片樹趟子。兩個人走了一個多小時，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一片整齊的磚瓦房，兩人感嘆著四十五團的房子就是比大界村的氣派，啥時候能住上這樣的房子就滿足了，柱子握著大華的手，保證會叫大華住上全磚全瓦的房子，這時候，大華覺得能嫁給柱子是自己最幸福的一件事。穿過兩排房子，又向東走了幾十米路，柱子指著前面的三間瓦房告訴大華，這就是姐姐家。

　　院墻是用火山巖砌成的，刷著黑漆的鐵門關(guān)著，柱子伸手撥開門栓，拉著大華進來，三間瓦房中間開門，地基比路面高很多，得上兩個臺階才能進門，中間走廊，最里面是鍋臺。大華第一次來柱子姐家，好奇的打量著，這里就是比屯子好，外面是清一色的紅磚紅瓦，連屋里的擺設(shè)都跟屯子不一樣，地是用紅磚擺成人字形鋪的，干干凈凈看不到一點兒土，屋子中間有一米五高的火墻，火墻上面是藍色木框的玻璃亮子，隔成了里外屋，進里屋的門開著，門簾上繡著鴛鴦栩栩如生，靠墻擺放一套家具，是流行的“高低高”，就是那種衣柜、穿衣鏡、矮柜組合在一起的家具，炕上的炕琴里滿滿地裝著被褥，靠著火墻擺著一臺縫紉機，大華知道，整個屯子都沒有縫紉機。柱子拉著姐姐進里屋說了來意，姐姐出來打量了大華一眼，大華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魏寶娟沒有再問大華，給他們沏上一壺茶水，叫他們在家等著，她去找丈夫。

　　聽說小舅子出了特殊情況，候登科笑了：“這小子厲害，比我這姐夫都來的快啊”，魏寶娟敲了一下丈夫的頭，候登科連連告饒魏寶娟才放過他。跟丈夫說完情況，魏寶娟轉(zhuǎn)身出來，她要去買兩斤紅糖，家里好長時間不吃紅糖，大華現(xiàn)在需要和紅糖水。候登科叫老婆下午帶著小舅子他們來，他中午聯(lián)系場衛(wèi)生院的人。

　　為了掩人耳目，姐姐給大華報了個假名字，萬一走漏了風(fēng)聲，對她弟弟也不是什么好事。做手術(shù)的女醫(yī)生見慣了這種事，一看就知道是個未婚先孕的，叫大華進里屋躺上床，帶上手套檢查了一下，大華紅著臉轉(zhuǎn)過頭，不敢看醫(yī)生的眼睛。查完后，醫(yī)生出來對魏寶娟說，可以手術(shù)，孩子天數(shù)不到五十天，終止妊娠還可以，然后吩咐手術(shù)后的注意事項，魏寶娟一一答應(yīng)。

　　手術(shù)沒有想象的那么可怕，但大華也出了一頭冷汗。魏寶娟扶著大華出了衛(wèi)生院，柱子早等在門外，一只手推著姐夫的自行車，另一只手里還抱著一件軍用大衣。給大華穿上大衣，柱子又幫大華把大衣領(lǐng)子立起來，攙扶大華坐上自行車，衛(wèi)生院離家不遠(yuǎn)，不過十分鐘的功夫。

　　姐姐給大華鋪好被子，叫大華上炕躺著，點火熬小米粥，又煮了幾個雞蛋，柱子雙手端著進屋放到炕桌上。大華的臉色慘白，手術(shù)的疼痛還沒過去，見柱子探過身來，狠狠地擰了他的胳膊一下，柱子不敢出聲，訕訕地笑著。

　　吃了些東西，姐姐又給大華沖了一碗紅糖水，大華的臉色好了一些，低聲謝著姐姐，姐姐笑著刮了一下大華的鼻子，大華扯過被子蓋住臉，總算解決這場災(zāi)難了。

　　天將傍晚，大華跟柱子商量回家，不然家里人會著急的，長這么大，還沒在外面過夜，柱子只好嬉皮笑臉地跟姐姐說他們得回家，看到大華焦急的樣子，姐姐叫柱子去找候登科，叫場部的吉普車給送一趟。

　　候登科帶著柱子回來時，大華已經(jīng)穿上大衣在門口等著了，姐姐叫她穿嚴(yán)實點兒，到家了再把大衣脫下來給司機捎回來，候登科拍著小舅子的肩膀：“記著下次來多抓幾只兔子”。柱子千恩萬謝點頭答應(yīng)。

　　坐上車，柱子悄悄抓著大華的手，低聲問大華坐過這種轎車嗎？大華搖搖頭，當(dāng)著司機的面，她怕人家笑話。長這么大，柱子跟大華都是第一次坐這種車，不知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