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見爺爺胸有成竹,似乎真不是在誆騙他,可因此自己就要殺人么?只是如果不答應(yīng)他,自己真要讓唾手可得的機會白白溜走?思來想去,終于下定決心,凌然道:“我不殺好人,除非是大奸大惡之輩?!?p> 爺爺嚯的一下坐起,滿眼激動之色,道:“我保證他是一個惡貫滿盈,十惡不赦之人。另外……”目光如刀子般死死的盯著周云,周云登時嚇得低下了腦袋,他喝道:“抬起頭來,看著我!”
周云被嚇一激靈,雖抬起了頭,卻遲遲不敢與爺爺對視。良久,他終于鼓起勇氣,看向了爺爺?shù)难劬Γ灰娛悄敲吹纳铄渑c風(fēng)霜。
爺爺冷冷的說道:“如果你至親至愛之人,為禍天下,你會如何?”
周云皺緊眉頭,在屋內(nèi)轉(zhuǎn)了好幾圈,才回來說道:“如果我有能力,肯定大義滅親。縱然他是我的親人,我也不能讓別人因為他受害?!?p> 爺爺露出贊許之色道:“很好!就算你是騙爺爺?shù)模辽贍敔敩F(xiàn)在聽了很受用。你小子還算具備一些大是大非之觀?!?p> 周云誠懇道:“我沒有騙你,除非這個人是你,那我肯定下不了手?!?p> 爺爺嘆息道:“虎毒不食子,似我這般狠毒的人,原本不多見。我也不勉強你,你去吧?!?p> 周云一呆,愕然道:“這個人真是你?”
爺爺不置可否。
周云一咬牙道:“行,就算這個人是你,而你非讓我殺,我只能痛下狠心?!?p> 爺爺拍床而起,凜然的看著周云道:“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你做什么事情我都可以不管,但在這件事情上,你若敢違背我,我必定讓你領(lǐng)教一下我的手段?!?p> 周云撲通跪下,舉手發(fā)誓道:“我周云今日當(dāng)著爺爺?shù)拿嬖诖肆⑹模灰谴蠹榇髳褐?,無論是否是至親至愛之人,我都絕不留情,必殺之?!?p> 爺爺重重的點了點頭,拍了拍周云的肩膀,微笑道:“起來吧。”
周云從小到大,從未見爺爺對他這般和顏悅色過,心里雖很高興,卻也氣憤委屈,翻個白眼道:“現(xiàn)在你該說說怎么做了吧?”
爺爺緩緩道:“八脈俱斷這種事,并非個例。許多修為登峰造極的高人在與敵接斗時,亦會被震斷經(jīng)脈。天生斷脈的也有,但那些都是發(fā)育不良的,活不過兩歲就夭折了。所以……”
周云雙眼瞪如銅鈴道:“所以我是后天被震斷的?我不是天生的?”
爺爺平靜如水,不理他自顧自接著說道:“所以修復(fù)斷脈,是強者們必備的一項秘技,誰都不敢保證哪天自己不會被別人震斷經(jīng)脈。只不過修復(fù)經(jīng)脈是一項只有極少數(shù)人才能掌握的秘技,寥寥無幾。你因斷脈時剛出生不久,毫無靈氣打底,所以病源根深蒂固,僅靠易經(jīng)洗髓丹是不行的,何況以你現(xiàn)在的能耐,這九品藥你也煉不出來。”
“什……什么?”周云震撼的牙齒打顫道:“九……九品?被你說的這么輕而易舉?你以為我是造化境的神仙?我煉九品?”
爺爺微笑道:“只要你乖乖聽爺爺?shù)脑挘逼普嬖持辽俨怀蓡栴}?!?p> “不是!”周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爺爺?shù)念~頭,又摸了摸自己的,喃喃道:“不燒啊。爺爺,真的,咱們?nèi)捤幪们筇弥鹘o你看看,把你的瘋病治治吧。再拖下去,你只怕連造化境都信口胡說了。”
爺爺意味深長道:“我的病只有你能治?!?p> 周云不敢相信的指著自己道:“我?”
爺爺?shù)溃骸暗F(xiàn)在還不是時候,待時機成熟我會告訴你。我現(xiàn)在先傳你一套功法,只要你勤加修煉,至少能先把任督兩條大脈修復(fù)打通。你聽仔細了,我可不說第二遍。我……”
周云不防他說開始就開始,叫道:“等一下,你好歹讓我準(zhǔn)備準(zhǔn)備。”
爺爺向來不拖泥帶水,雷厲風(fēng)行,說道:“我武學(xué)精髓,在于天地同律,萬物相合。時空為一,天地人本源一氣。是故玄微難測,無量無常。移星換斗,搬山填海。功之大成,無本無相。周而復(fù)始,真氣御體,如云綿延,似雷而發(fā)。
無名天地之始,是以萬物萌生。殊途同歸,萬川歸海。無所不化,無所不容。大山小山皆可載,汪洋溪流皆可融?;钗迮K之精神,潤全身之脈絡(luò)?!?p> 周云心下猛然一顫:真有能鮮活脈絡(luò)的功法?
爺爺續(xù)道:“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拔一毛而利天下。縱橫捭闔,自如開合……”接著便是膻中、風(fēng)府、靈臺等穴道名稱,任脈、督脈等經(jīng)脈名稱。如何貫穿經(jīng)脈,打通穴道,搬拿挪運,呼吸吐納……
周云起初聽著只覺故弄玄虛,好像這功法練成能縱橫天下不可。但他雖從未見過任何功法,卻聽爺爺說的極為獨到老練,直切要害,于種種復(fù)雜深奧、晦澀難懂之處,總能以簡單直接的言辭,一針見血,給他解釋的一清二楚。他不免深深震撼,如獲至寶,不由自主的跟著法門練了起來,霎時氣海、石門兩處穴道,隱隱約約有股灼熱之氣正在流轉(zhuǎn),然后依次流向陰交、神闕、關(guān)元等穴道。
他喜極而泣,這種熱氣能隨著自己的控制沿著經(jīng)脈往穴道流轉(zhuǎn)的感覺,他苦等了十六年,恨不得再給爺爺磕一百個頭,旋即伏地痛哭。
爺爺罵道:“沒出息。”
周云抬起頭抹抹眼淚道:“不,我只是高興。”
爺爺?shù)溃骸奥犃?。開合有度,縱橫自如。任脈開辟法門,引紫宮之氣,上至天突……”
周云邊聽邊練,只覺任脈的斷脈之處,居然大有一股要破鏡重圓的趨勢,只是他根底太薄弱不扎實,那股勁剛涌上來便后勁不足,立時煙消云散。任憑他拼盡九牛二虎之力,急出一頭虛汗,奈何那股力道如泥牛入海,再也出不來。
爺爺見狀道:“欲速則不達。你連走路還沒學(xué)會就想跑?”
周云訕訕一笑:“爺爺,您接著說……”
又過一宿,在太華子的耐心指導(dǎo)下,他雖仍是筑體二段,但他的武學(xué)認(rèn)知早已踏入了一個奇妙之極,匪夷所思的境界。
卻也因此,導(dǎo)致他對爺爺有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只覺是那么的神秘與恐怖,甚至產(chǎn)生了極其濃郁的恐懼與驚駭,最終忍不住問道:“爺爺,你究竟是什么人?”
太華子道:“廢人?!?p> 周云道:“你不是,你身上肯定有秘密?!?p> 爺爺?shù)溃骸斑@不是你該打聽的?!?p> 周云知道爺爺既然不肯說,那自己何必不知趣的去打破砂鍋問到底呢?只是……“為何你今天才肯教我功法?”
爺爺?shù)溃骸澳悴皇窍氘?dāng)煉藥師么?你不是想修煉么?”
周云瞪了瞪眼,“我想這些又不是一天兩天,你別糊弄我?!?p> 爺爺?shù)溃骸艾F(xiàn)在傳你的這些,全當(dāng)是你煉出雪蓮丹拿給爺爺?shù)莫剟??!?p> 周云哈哈一笑:“終于承認(rèn)了?你就是看我煉出雪蓮丹,覺得我天資聰慧,是一個可塑之才。有話直說嘛,夸我一下,我還是虛心好學(xué)的?!?p> 爺爺不置可否。
他給爺爺續(xù)上茶水,爺爺卻擺了擺手,而他雖身體虛弱,但經(jīng)久不講武論道,乃至才思泉涌,口若懸河,毫無疲憊之感。
到了晌午,太華子端起茶碗一飲而盡,數(shù)十個時辰的滔滔不絕,他真有些吃不消,道:“此為我武學(xué)精要,辰時正、午時正、亥時正,務(wù)必修煉一次。業(yè)精于勤荒于嬉,望你嚴(yán)加遵循?!?p> 周云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大頭,那一百個未免有賭氣成分,這三個是發(fā)自肺腑,心悅誠服的,高喊道:“是!”
爺爺往后縮了縮頭道:“我不聾。”
周云嘿嘿直笑,忽想起一事,“對了,這功法有名么?”
爺爺沉思片刻,“這功法有別人的,也有以我的經(jīng)驗刪繁就簡的,姑且就叫它《太華經(jīng)》吧。”
周云喃喃道:“太華經(jīng)……呃,我記得功法不是分天地玄黃么?這是地階還是天階?”
爺爺?shù)溃骸岸疾皇?。?p> 周云啊了一聲:“這功法如此精妙高深,最低也是玄階吧?”
爺爺差點一口氣沒緩上來,“你是沒長腦子么?滾吧,好好練。等你任督二脈打通時,再來找我?!碧闪讼氯?。
周云又叩個頭,笑了笑道:“那爺爺你保重身子,我回?zé)捤幏苛?。?p> 煉藥房內(nèi),趙瀾正百無聊賴的嘬著茶壺嘴,這周云回家數(shù)日不歸,他一個人還真無所事事,不禁感慨,上了歲數(shù),什么精力都沒了。
但見周云突然跳進屋來,整個人仿佛換了個人一樣,趙瀾走過去繞著他轉(zhuǎn)了七八圈,終于發(fā)現(xiàn)他改變了什么,是那種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遮擋不住的自信。他奇道:“回家?guī)滋欤l(fā)現(xiàn)地里種金子了?”
周云哈哈大笑:“老師,你什么時候掉錢眼里了?徒兒幾天沒見你,這不是想你了么?”
趙瀾氣呼呼道:“想我?好意思提?你不是說把雪蓮丹孝敬給我的么?到底還是爺爺親啊?!?p> 周云笑意更濃:“你說的不錯,還真是爺爺親。對了,老師,你有什么賺魂晶幣的門路么?我想賺點魂晶幣,每天給我爺爺買燒雞吃?!?p> 趙瀾搖著頭嘆著氣,回到搖椅上又躺下,漬漬道:“怎么沒人想給我送燒雞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