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多多那次看比賽的時候注意好像全隊只有樊德恩穿了外套。
她記得之前在看LCK比賽的時候也有很多選手會穿上隊服外套,但那大部分是因為場館空調(diào)開得太猛,選手們不得不穿上外套來御寒。至于樊德恩……
這次似乎沒看見誰說場館空調(diào)溫度開得很低啊。
最近幾場比賽,PLG狀態(tài)還算穩(wěn)定,五場下來三勝兩負,穩(wěn)定在積分榜第二。
總算是結(jié)束長期在外地的比賽,PLG一行人返回上海,準備常規(guī)賽的收官周比賽。
樊德恩還是先去找了隊醫(yī)。
因為臨近常規(guī)賽收官,官方那邊又讓大家去拍了個宣傳片,打算放在季后賽前使用。
這次PLG派出去參與拍攝的隊員是劉鵬定,樊德恩在隊醫(yī)那兒安心待著做診療。
盛多多接到樊德恩的電話是在下班時間。
這次也是一起吃晚飯,樊德恩選了家位置不錯的西餐廳,坐在窗邊吃飯的時候甚至能看見外面的江景。
在等著點好的餐被端上來的過程中,盛多多注意到樊德恩依然穿著長袖防曬外套,手腕上有明顯的紅痕,但沒貼肌肉貼也沒貼膏藥。
“你剛剛從隊醫(yī)那邊過來嗎?”
“怎么說?”
“手腕?!笔⒍喽嗌焓种钢杆男渥??!昂苊黠@?!?p> 樊德恩似乎完全不驚訝于盛多多的發(fā)現(xiàn),甚至大大方方地脫了防曬外套丟在旁邊的椅子上,露出紅紅的手腕。
盛多多都驚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傷勢已經(jīng)這么嚴重了嗎?
“下周就是常規(guī)賽收官?!?p> 樊德恩說話的過程中,正好點的餐被陸續(xù)端上來,他就稍微往后退了些,給服務(wù)生讓出位置。
“之前我們在外地比賽的時候,隊醫(yī)也是跟著我們跑的,我?guī)缀趺刻於紩^去找隊醫(yī),她會給我做最新情況測評。還在廣州那會兒,我問了她我能不能堅持到明年結(jié)束,她說我在異想天開。”
寂靜。
盛多多都快傻了。
已經(jīng)連明年年底都堅持不到了嗎?樊德恩這么年輕,如果不是手傷的話,完全可以打到明年甚至后年的啊。
“現(xiàn)實情況確實是這樣,我今天去找了市里的醫(yī)院做檢查,結(jié)果也是一樣的?!?p> 她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
所以隊員們知道嗎?教練組知道嗎?戰(zhàn)隊管理層知道嗎?
真是要命了。
不過樊德恩似乎不太愿意始終把話題放在自己身上,干脆選擇換了個話題:“你不是說你有幽閉恐懼嗎,剛剛坐觀光電梯上來的時候好像不怎么害怕?”
“坐觀光梯的時候我站在最里面,所以全程能看見外面的城市夜景,視線如果被轉(zhuǎn)移的話就還好了?!?p> “你的幽閉恐懼……是怎么來的?”
盛多多耐心地切著牛排,往嘴里送了一塊之后,還沒來得及感慨這牛肉肉質(zhì)不錯就反應(yīng)過來樊德恩還在等她回答問題,突然陷入沉默。
“不想說的話可以……”
“是因為小時候?!?p> 樊德恩頓住。
盛多多放下刀叉,擦了嘴,單手撐著腦袋看窗外江景,心里倒是意外的平靜。
“我小時候家里住在高層,每天電梯上下,那會兒很習(xí)慣電梯的存在。但是有一次,我放學(xué)回家,和一個不認識的鄰居大叔一起坐電梯上樓的時候,我借著電梯墻的反光可以看見那個大叔全程都在看我,而且不停地往我這邊湊。當時我想的是,等我出電梯就好了,就可以不用見到那個奇怪大叔了,但是電梯快上升到六樓的時候突然停了,好像是因為突發(fā)故障吧,之后電梯里的燈也突然黑了。”
樊德恩看她已經(jīng)緊緊抓住了桌布,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抓她的手,卻正好有服務(wù)生端上飲料,讓他立刻回神。
“當時我被捂住了嘴,那個報警的按鍵是熒光的,我在掙扎的過程中一直在按那個按鍵,完全發(fā)不出任何聲音。”盛多多垂眸。“萬幸的是我只被扯掉了外套,之后就有物業(yè)的人用話筒詢問電梯里的情況,可能那個大叔還以為自己能繼續(xù)下去吧,還不讓我說話。電梯暫停的位置是五六樓的中間位置,有人要下樓,就在外面踢電梯門。”
“盛多多……”
“沒等到消防員來,電梯突然又動了,在六樓的位置開了門,外面的人看見了還在電梯里的我們,可能那會兒那個大叔也被嚇到了吧,就松手了,我飛奔出去抱住那個鄰居求救?!?p> “鄰居救了你嗎?”
盛多多沉默一陣,笑著嘆氣:“鄰居大概是不想惹事吧,問我怎么回事,那個大叔說是在跟我玩游戲,鄰居就問我為什么這么害怕?!?p> “鄰居應(yīng)該看得到那狗東西的身體反應(yīng)?!?p> “確實,但是我當時被嚇得不知所措,從鄰居身邊跑走之后差點直接扒窗戶跳出去,萬幸的是那個時候物業(yè)趕到了?!?p> 樊德恩把她的牛排拖到自己面前,耐心地幫她一塊一塊切好:“報警了嗎?”
“家里人報警了。但是因為當時電梯監(jiān)控拍到的畫面也不足以證明他把我怎么樣了,我也沒受皮外傷,再加上那個人有點關(guān)系,塞了點錢搪塞過去,這件事就沒立案?!?p> “離譜?!?p> “之后我家就搬家了,新家在三樓,我因為那件事到現(xiàn)在都不敢坐電梯,也會害怕黑暗的封閉環(huán)境,所以每天爬樓梯上下,到現(xiàn)在不敢坐臥鋪火車,也沒有出過國?!?p> 樊德恩沒接話,默不作聲地切好牛排,把盤子推回她面前。
“我可以自己弄?!笔⒍喽喟T嘴,還是拿起刀叉?!澳悴灰嬖V其他人?!?p> “沒有必要跟其他人講。”樊德恩往嘴里送了口意面?!跋麓螕Q個地方吃飯吧,難吃?!?p> “你什么口味,這不挺好吃的嗎?”
這牛排多嫩!多好吃!到底懂不懂鑒賞美食!
樊德恩還是滿臉嫌棄和不情愿,從旁邊拿了個沒用過的叉子,卷了一叉子意面送到盛多多面前:“你自己嘗?!?p> 在那人“不信你就自己試試看”的目光審視下,盛多多張嘴接下那口意面,認認真真地嚼了嚼,眉毛翹得老高:“哪兒難吃了!”
——眼神甚至有點像在鬧著要吃零食的旺財。
“是你味覺不行吧?”樊德恩挑眉?!拔揖蜎]吃過這么難吃的意面。”
這回是盛多多叉了塊牛排送到他面前:“那你嘗嘗牛排?!?p> 樊德恩也張嘴接下,為了照顧她的手長還專門湊過去了些,故作正經(jīng)地嚼了兩口,稍微有些勉強地咽下:“我喜歡八分熟?!?p> “繼續(xù)矯情吧你,七分才是王道。”
“矯情個毛,八分就是強無敵?!?p> “我說七分就七分,你懂個屁?!?p> ——這個話題無聊的程度就好比爭可口可樂還是百事可樂、甜粽子還是咸粽子、甜豆腐腦還是咸豆腐腦。
樊德恩趁著繼續(xù)進食的時候偷瞄了盛多多一眼,看她現(xiàn)在心情還不錯的樣子,心總算是放下。
下次還是去別的地方吃吧。
這里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