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溫念在睡夢中隱隱聽到有人在自己身邊哭喊,仿佛是在招魂一般。她討厭這種吵鬧的聲音,習(xí)慣性翻了個身。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她翻身的一瞬間,哭聲停止了。
站在溫念身邊的丫鬟婆子,一時之間,全部噓聲,愣愣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溫念。
“公主,郡主她、她又活過來了!”杏兒揉了揉眼睛,對著站在門口的長公主大喊。
話音剛落,一個貌美婦人便快步走了進(jìn)來,站到了溫念身邊。
紅著眼眶的她彎下腰,試探性地探了一下溫念的鼻息,緊緊握住了溫念的手,后者卻不自覺地把手往外縮了縮。
“念兒、念兒!”覺察到溫念的動作,長公主這才相信自己的掌上明珠確已失而復(fù)得。她先是激動地喊著溫念的名字,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對杏兒喊道:“御醫(yī)!快把御醫(yī)叫回來!”
杏兒聽了,忙不咧跌地往門外跑,匆忙間,卻剛好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崇國公。
“老、老爺……”杏兒急忙沖崇國公賠罪,后者卻連看都沒有看她一樣,徑直走到了長公主的身邊。
“婉兒,念兒她、她怎么樣了?難道真的……”崇國公扶住長公主的腰,關(guān)切地問道。
長公主卻一把將他推開:“哼!怎么樣?你自己看!你的好女兒和你選的好女婿,把我的女兒害成這樣,你到現(xiàn)在才回來,還好意思問我女兒怎么樣!”
“這……”崇國公有心解釋,在溫念落水的消息傳來時,他正在與陛下一起接待外賓,雖然他也想趕緊回來,但卻不能拋下眾多賓客,這有損國威?。?p> 但崇國公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熟睡的溫念裹了裹被子,自家夫人的注意力就全被吸引過去了。
“御醫(yī)來了!”杏兒叫喊著跑了進(jìn)來,身后的那位白胡子御醫(yī)氣喘吁吁地捻著胡子,卻不敢做片刻停留。
“御醫(yī),快過來看看!念兒她現(xiàn)在是不是真的沒事了?”見御醫(yī)來了,崇國公扶著長公主,趕緊迎了上去。
江御醫(yī)一手扶腰,一手捏著胡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能再快了!老朽這一把老骨頭,再快就得散架嘞!”
崇國公與長公主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對方的想法。
江御醫(yī)是宮里最好的御醫(yī),也是脾氣最為古怪的一個。這次能請到他,著實(shí)是廢了他們一番功夫,要是把他給氣走了,那他們一時還真找不到比江御醫(yī)更好的大夫。
“杏兒,快給江御醫(yī)端把凳子來。蘭兒,你去給江御醫(yī)沏杯茶?!遍L公主對兩個丫鬟吩咐道。
“是。”
“是?!?p> 二人領(lǐng)命后,便忙活了起來。
江御醫(yī)從蘭兒手里接過了茶杯,喝了一口水,走到溫念身邊,替她診脈。
不多時,他便皺起了眉。
“怎么樣?念兒她……現(xiàn)在的情況還是很危險嗎?”愛女心切的長公主一直關(guān)注著江御醫(yī)的動向,見他皺眉,生怕溫念有什么好歹,也顧不得維持自己平日的形象了,焦急地詢問。
江御醫(yī)眉頭緊鎖,卻站起身,對長公主夫婦二人勸慰道:“公主不用太過焦急,郡主現(xiàn)在……現(xiàn)在已無大礙。只要喝兩幅藥,便可以痊愈了?!?p> 江御醫(yī)回頭,看了看門口,問:“那門口的兩位,您二位打算怎么處置?”
崇國公順著江御醫(yī)的視線看過去,顧玉成與溫惜正跪在大堂。顧玉成低垂著頭,溫惜的眼眶發(fā)紅,臉色蒼白,額頭上隱隱可見幾顆汗珠。
“這……”
崇國公剛開口,便被長公主旁邊的嬤嬤搶白:“江御醫(yī),郡主一向乖巧懂事,若不是這倆孩子強(qiáng)拉著郡主胡鬧,郡主肯定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幸虧今日有江御醫(yī),不然郡主可就危險了。但這兩個孩子,可不這么輕易放過了,若不給他們一個教訓(xùn)……”
“哼?!苯t(yī)摸著胡子,冷哼一聲,“崇國公果然如傳聞般寬厚仁慈,府中下人竟也可當(dāng)著你的面,對國公府的二小姐指指點(diǎn)點(diǎn)?!?p> 崇國公看了一眼長公主,見她神色似有些慍怒,心道不妙,忙出聲解釋道:“月娘雖是丫鬟,但從小就伺候公主,之后又陪著公主嫁到國公府,協(xié)助公主打點(diǎn)府中上下事物,不能算是普通丫鬟。對這次的意外,她自然也有表達(dá)想法的權(quán)利?!?p> 江御醫(yī)聽了,捏住胡子,不發(fā)一言。
之后,見長公主神色緩和,崇國公又補(bǔ)充道:“更何況,月娘說的話,確實(shí)有幾分道理。溫溪平日里是有頑劣。不過,玉成倒是個好孩子,聽說這次還是他救了念兒。”
溫惜聽了,心里有些發(fā)冷,身子肉眼可見地抖了起來。
頑劣?這兩個字竟是用來形容她的嗎?平日里她一直謹(jǐn)記自己的身份,在國公府的生活也是謹(jǐn)小慎微、如履薄冰,今日也是僅有的一次與溫念起沖突,竟被父親用“頑劣”這個詞形容。
溫惜瞥了一眼跪在她身旁的顧玉成。她知道,父親是想讓長公主消氣,所以才會把自己交給長公主出氣。但,顧玉成又憑什么得到父親的庇護(hù),置身事外?她可是為了幫顧玉成說話,才與溫念作對。
看著被丫鬟扶起來的顧玉成,溫惜低下頭,嘴角掛上嘲諷的冷笑。若是父親知道,他中意的女婿,竟然也想殺了他最心愛的女兒,那將是什么樣的場面。
江御醫(yī)見溫惜極力抑制住自己發(fā)抖的樣子,一股憐憫之情油然而生,正想幫她說句話,但屋內(nèi)眾人的目光卻被突然從床上坐起來的溫念吸引了。
“念兒!”
“念兒!”
長公主與崇國公幾乎是同時發(fā)現(xiàn)溫念醒來,異口同聲地叫出她的名字,圍到了她的身邊。
“父親,母親,你們怎么都站在這里?”溫念咳嗽了一聲,故作疑惑地問。
“念兒,你掉進(jìn)水里,多虧了江御醫(yī)妙手回春,否則……”長公主一邊將從杏兒手里接過的水遞給溫念,一邊對溫念說明情況,說到溫念可能會死時,心中仍是一陣后怕。
溫念握住長公主的手,柔聲安慰:“母親不用太擔(dān)心,念兒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沒事了嗎?”
說著,溫念的臉上露出了純真的笑容,長公主回握住她的手,心中也有了些寬慰。
“對了,父親,母親,為什么惜兒妹妹要跪在地上?是犯了什么錯嗎?”
長公主正要開口說明,就聽溫念接著說:“之前,我在池塘邊散步,踩到了積水,腳下一滑,就掉到了水里。多虧惜兒妹妹大聲呼救,顧公子才能這么快趕到,及時救了女兒。所以母親,無論惜兒妹妹犯了什么錯,看在她救了念兒一命的份上,都原諒她好嗎?”
“她,救了你?”長公主將信將疑。
溫念連連點(diǎn)頭。
長公主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溫惜,又對上溫念殷切的目光,不發(fā)一言,只是與崇國公對視一眼。
崇國公心領(lǐng)神會,便對溫惜說:“既然念兒都這么說了,那就不罰你了。不過,以后做事千萬得穩(wěn)重些。”
“是,父親。”溫惜嘴上應(yīng)允,卻遲遲不從地上站起來。
崇國公眉頭微皺。
“國公也這么說了,溫二小姐,你就趕快起來吧。”江御醫(yī)捏著胡子,在一旁看著——溫家大小姐,被陛下親封的永樂郡主,溫念。
溫念也注意到了江御醫(yī)的視線,捏了捏被子,心道不妙。
溫念強(qiáng)壓下自己心中的不適,開口:“杏兒、蘭兒,你們?nèi)シ鱿好妹靡话??!?p> 溫惜被兩個丫鬟扶了起來,滿是疑惑地看了溫念一眼。
溫念尷尬地笑著,說:“父親,母親,念兒有些累了,想睡會兒……”
“那你們都先離開吧!母親留在這里陪你。”
“不、不必了。母親,還是讓我自己待會兒吧?!睖啬钊鰦傻馈?p> 長公主也不再多說,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溫惜與顧玉成二人,心中另有計較。
溫念見眾人離開,松了一口氣,心說:“不管怎樣,我一定能活到劇情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