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男子
莊老一聽,嚇得差點沒一個趔趄坐下來。
“這可禍?zhǔn)铝??!?p> 官兵打進(jìn)村子里來了,那不可得攪得天翻地覆!
屋內(nèi)的章婉其實早也聽見了這番對話。就在這被吃了一嚇后,她終于汗?jié)裰粡埬?,猛地仰頭發(fā)出一陣嘶鳴!
“啊啊?。 ?p> 這道痛苦的呻吟聲,便意味著一個新生命的來臨。
只一瞬間,一個沉重的滾燙的物體滑出了她的腹腔,落到了床榻上。
章婉看著那通紅的小生命頓時眼眶一紅,趕忙去撈那剪子。
直俯身爬到嬰兒旁邊,將其擦掉血水抱起,才發(fā)現(xiàn)原來竟是個女孩!
沒想到這輩子又再見到了她。
內(nèi)心百感交集,章婉只趕忙將嬰兒的臍帶剪斷,包在一塊早已預(yù)置好的包被里,她就將嬰孩并排著放于她枕側(cè)。
邊欣慰地看著她,章婉終于能停下來休息一會。
也只是一放松的空當(dāng),腦袋立馬一沉,瞬間就陷入了黑暗。
這一覺昏昏沉沉似已過去了很久。
但她睜開眼時,外面一片陰晦的明亮。
“元兒…”她立即撐坐起來,想要喚他來問。
一聲不至,又嘶啞著嗓子呼喊了兩三聲后,門突然被打開——
“娘,我聽見了,是你醒了嗎?”闖進(jìn)門來個大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還有幾分擔(dān)憂委屈的小小身影。
他進(jìn)門來就趴到了她還一片凌亂污跡的床榻旁,眼巴巴地望著她,連聲問個不停:“娘,你都好了嗎?身體還疼嗎?”
“我沒事。”章婉微微笑笑,只搖搖頭讓他別擔(dān)心。
“小弟弟呢,小弟弟現(xiàn)在怎么樣了?”重元又伸頭伸腦地去看小嬰兒,用手輕撫那被包被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只在中間露出一張小臉的女嬰。
“他的臉真小啊,而且皺巴巴的…”重元看著,不由小聲感嘆。
“元兒,娘要告訴你,她不是小弟弟,而是小妹妹?!闭峦衩蜃煨χ戳丝此?,憐愛地替女嬰梳理了下她被血污黏起的胎發(fā)。
等她能下地了,再給她洗個澡吧。
一旁的重元聽著頓時不可置信,轉(zhuǎn)過彎來了又頓時高興不已:“娘,娘,她是個小妹妹啊!”
“真好,不是弟弟,是妹妹也好,我有個妹妹了!以后可以讓著她,背著她,寵著她的小妹妹了!”
看重元那個高興樣,章婉也止不住地心里高興。
這個孩子是她千辛萬苦生的,而且,她居然還沒有像前世那樣被大出血帶走性命…
也算是幸運了。
只里屋三人還溫存著,重元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突然止住了笑。
“娘…”他突然眼神倉皇無助,眉盡是藏不住的后悔后怕,頓了好久才囁嚅著道:“元兒突然想起來有件事忘記告訴娘親了。”
章婉不由轉(zhuǎn)過臉去,看著他,微微蹙起眉。
什么事他會這么害怕,而且還不敢說?
看他這驚恐的程度,估計不會是小事那么簡單。
章婉面上不顯,只依舊笑著示意自己不責(zé)怪他,讓他繼續(xù)說。
重元才放下了一些顧慮,道:“娘,今早我們家院子外地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臉朝下趴著穿著黑衣服的陌生叔叔!”
“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手臂上好像還有血。”
“元兒昨晚聽見西邊鄭大叔來時說的話了,說是村里來了府兵。元兒今早也不敢出去問,但看到西面很遠(yuǎn)的地方有竄起的很高的火光?!?p> “所以元兒看著面前的這個叔叔,也不知道他是誰,既不敢吵醒他,也不敢把他搬走?!?p> 說到這重元迷茫地道:“娘,你說他,是府兵中的那些壞人嗎?”
“還是說,他,已經(jīng)死了呢…”
八月的秋風(fēng)說刮就刮,還只是大早上,那自窗戶外,土墻的縫隙里鉆進(jìn)的冷風(fēng),直吹的人心頭發(fā)冷,心尖都在打戰(zhàn)。
章婉攏了攏身上單薄的衣被,只眉眼微微冷硬地囑咐道:“元兒,你別去理會外面那個人,不要出去看?!?p> 既然重元不認(rèn)識,能在昨晚一夜之間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必然和那些府兵有什么關(guān)系。
再說,能在地上趴著不動的人,不是受了重傷,就是已經(jīng)死了。
她既不想引火燒身,也不想徒增煩。
既然他是府兵,那么就由官府來救他好了。
所以章婉幾乎是沒想就讓重元別出去看。
“哦,娘,元兒知道了?!敝卦涞鼗仡^道,便應(yīng)到她的命令去抱點稻草來堵住這露風(fēng)的窗。
冷風(fēng)嗚咽著刮了進(jìn)來,章婉躺在床上,隱約聽見窗外好像有什么砸在泥土地上的聲音,隨即接著重元就跟著進(jìn)了屋內(nèi),道:“娘,外面下雨了!”
豆大的雨點似乎是在應(yīng)她的所想一般頃刻落到屋頂上,只聽得砸出一片亂紛紛的嘈雜的聲音。
雨勢聽起來甚大。
重元只將多余的稻草費力地踮起腳堵在窗子口上,便走過來與他娘處在了一處。
“娘親,你餓了沒?要不要元兒去廚房下碗面?今早莊爺爺送過來的…”
“娘暫時吃不下?!?p> 一會,重元又道:“那咱們來想想小妹妹該叫什么名字吧?!?p> 章婉微微笑,與他計較起了這個女孩該叫什么名。
也只在嘰嘰喳喳議論過后。
又是一陣沉默。
重元靜坐著,似在聆聽屋外的雨聲,屋內(nèi)靜了半晌,只看得他轉(zhuǎn)過頭,輕聲嘆:“娘,這雨下的好大啊…”
隨即小小的眉峰便微微皺起,以一種擔(dān)憂的神態(tài)望向了門外。
那懵懂與受傷的表情,很容易就點醒了章婉。
是了,她倒還忘了,重元是個什么樣的心性了。
他還是個小孩,如何能眼睜睜地見得別人死?更何況要是沒死,就是在他眼前見死不救。
頓了一會,她終于下定了主意。
像是隨重元的心意附和:“雨是挺大的…”,在看到他望過來的隱約祈盼的眼神,她最終還是別開了眼。
罷了…
罷了吧。
“元兒,你要是那么擔(dān)心外面那個叔叔,就把他拖進(jìn)來吧。找個堂屋寬敞點的地方,安置在地上?!?p> 若是還活著能救也好,只怕他過去看了原來已經(jīng)死了,即使沒過多久并不是耽誤致死,恐怕他的小心靈也不好受。
章婉還替他擔(dān)心,但重元已如聽到赦令,神情激動地扒開凳子就往外跑去!
“我就知道娘人最好了!絕不會看著任由別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