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殺戮再現(xiàn)
姬不滅踏進(jìn)宋國地界的時候，他有些迷茫，不知道要去哪里，自己被南唐像死狗一樣驅(qū)逐了。
天陰冷陰冷的，北風(fēng)凜冽，像是要下雪。
姬不滅看了看包袱，干糧已經(jīng)所剩無幾，他環(huán)顧四周，懷疑自己走錯了道路，一路上連個活物也沒見過。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前面出現(xiàn)了山脈，疲憊的他加緊了步伐，向那里走過去。
李碧卿淚眼婆娑的樣子出現(xiàn)在姬不滅腦海里，揮之不去，他已經(jīng)記不清走了多久，依舊是荒無人煙。他踏上山坡的時候，第一片雪花也落了下來，冰涼刺骨，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遠(yuǎn)處出現(xiàn)了燈光，星星點點蜿蜒在山腳下，姬不滅將面餅塞進(jìn)嘴里向著燈光走了過去。
村莊都是用木頭搭建，為了防水，房子都用粗木頭支撐著騰了起來。
姬不滅努力尋找一個合適的地方，他想要休息一下來恢復(fù)體力。一處房子的外廊，堆放著一些干柴，與墻壁之間留了一個不大的空隙。
姬不滅輕輕走過去，坐在那里抻直了身體，將頭靠在墻壁上，目光順著窗戶的破口處投了進(jìn)去。
房間內(nèi)一個50多歲的男人正在喂他的妻子喝湯，他妻子眼神呆滯窩在床上被子里。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坐在燈下的火盆前撥弄著手里的玩偶。
“阿爹，今天是過年，說書的爺爺說，過年的時候許個愿望，都能實現(xiàn)，是真的么？”，是那個小孩的聲音。
“是真的，你許了個什么愿望呢？”
“我不想再跟著你天天都躲進(jìn)山里，那里太冷了，我都快被凍死了。我也保護(hù)不了阿媽，她還是不認(rèn)得我。那些唐國的士兵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過來了?！?p> 房間里沉默起來，很久都沒人說話。
“阿爹，我許了個愿望，說書的爺爺說每個人都會有一個守護(hù)神，我希望我能找到咱們的守護(hù)神，有了他咱們就能天天呆在家里，不用再四處躲藏?！焙⒆悠岷诘耐永镉辛肆凉?，他將手中的玩偶舉在父親的面前。那是一個重甲的軍士，整齊的戰(zhàn)鎧外面籠著一件大氅，腰間斜跨著大劍，劍鞘的鞘尾從大氅的邊角探了出來。
“阿爹老了，而你也一定會找到你的守護(hù)神，他會守護(hù)你長大。你會娶妻生子，你會生活在一個太平的世界里，像個勇士那樣活著?；蛟S和你說這些有些太早，可我怕真到了那一天，我卻說不出口?！薄Ｄ腥藫芰藫芴炕?，零星的火星飄了起來，一閃而滅。
“我去抱柴。”孩子打開門，他看見了姬不滅，目光中的驚恐逐漸變成了喜悅?！鞍⒌?！阿爹！你快來看，我真的找到了?！?p> 老者猛地沖了出來，他將孩子擋在身后，保持著警惕?？戳税肷危麌@了一口氣。“進(jìn)來坐吧。”。孩子過來拉姬不滅，滿臉都是歡喜。
孩子一直盯著姬不滅仔細(xì)看，一直都在問他是不是他們的守護(hù)神。
老者苦澀地一笑。“最近唐國的騎兵一直都在四處殺戮，好些個村子已經(jīng)被殺絕了?！?p> 老者將炭火撥的旺了些?！拔覀冮L著一樣的面孔，說一樣的話，可是為了他們腳下的土地，互相揮舞著手中的戰(zhàn)刀攻向彼此，幾十年從來沒有停止過?！?p> 姬不滅靜靜地聽他說，望著倚在床頭的孩子。
孩子似乎玩累了，他打著呵欠，望著床上的母親，他猶豫了一會鉆進(jìn)了被窩。那婦人似乎并沒有睡熟，朦朧中不停將孩子推出了被窩。
孩子揉著眼睛坐了一會，等母親睡熟后才鉆進(jìn)她的懷里，將腦袋輕輕貼在母親的胸口，那軍士的玩偶還緊緊攥在手心。
“前邊幾個孩子被唐國的士兵殺死后，她就瘋了?！崩险咄怂谎?，眼里都是柔情。
“唐國為什么要?dú)⒋笏蔚娜??！奔Р粶缤甸_茶碗上面漂浮的花瓣。
他抬頭看著姬不滅，就像看著一個怪物?！斑@些國家之間的戰(zhàn)爭停下來過嗎？戰(zhàn)爭齒輪一旦轉(zhuǎn)動起來，就要新鮮的血液去推動?，F(xiàn)在的男子長到馬高就被推到了戰(zhàn)場上，再也回不來了?？墒悄憧纯幢狈降钠醯ぃ麄儙еT兵南下，俘獲大量的人口做奴隸，而咱們中原的國家還在快速地消耗著年輕人的生命?！?p> 老者將頭靠在床尾，他很困倦了，慢慢閉上了眼睛?！拔乙呀?jīng)老了，喪失了再上戰(zhàn)場的能力，現(xiàn)在連自己的家人也保護(hù)不了?！?p> 搖曳的燭火映在他的臉上，姬不滅發(fā)現(xiàn)他的臉上有一道巨大的疤痕，自顴骨一直到頜下，只有騎兵的斬馬刀才能留下那樣的傷痕。
天色已經(jīng)逐漸亮了起來，姬不滅在桌子上放了一枚金葉子，輕輕起身走了出去。
一夜的大雪停了，大地白茫茫一片。
他想要回到家鄉(xiāng)去看看，那個叫姬家村的地方是不是又蘇醒了。
剛走出村子沒多遠(yuǎn)，背后隱隱傳來馬蹄聲，姬不滅仔細(xì)聽了一會。哀嚎的聲音瞬間充斥在四周，漫天的火光映紅了山邊的白雪。
姬不滅拔腿向回跑，驚慌的人群邊喊邊向著這邊擠了過來?！疤茋T兵殺過來了?！?p> 姬不滅跑回村子，在難民中尋找，心臟仿佛被人捏住了。
幾十名騎兵出現(xiàn)在遠(yuǎn)處，四處都是箭簇刺破空氣的聲音。
終于，他看見老者也在向著這邊奔跑，瘋癲的妻子嗚哇地叫著不愿離開，她揚(yáng)起手掌奮力抽在老者的臉上。
老者也不理她，用手抵住她的腰間，拼命向前推。孩子有些驚慌，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老者一遍又一遍向他呼喊，他跑出一段后又無措地返回到父母的身邊。
騎兵們沖了過來，他們手里的斬馬刀揚(yáng)在風(fēng)里，閃著耀眼的光。隨著他們的劈斬，不停地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騎兵越來越近了，男人一臉的死灰，他看見了姬不滅，臉色舒展開來，隨后他的眼睛變得有神，他重重地點頭，眼神像是一名最有經(jīng)驗的老兵向年輕的戰(zhàn)友最后的囑托。
老者猛推了妻子一下，轉(zhuǎn)身迎上了騎兵。他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握住了劈斬過來的刀鋒，身軀被戰(zhàn)馬帶著向后疾退。一支戰(zhàn)槍呼嘯著刺進(jìn)了身體，從后背透了出來，將他定在地上。
瘋癲的妻子仿佛恢復(fù)了意識，她回頭最后看了一眼孩子，怒吼著向著騎兵撲了過去。
一名騎兵快速地接近，斬馬刀劈開了她的半邊身子，滾燙的鮮血染紅了腳下的白雪。
孩子終于看見了姬不滅，他眼里的驚慌消失了，他赤著腳踩著雪水向姬不滅飛奔過來，滿眼都是期待。
距離正在拉近，姬不滅聽見了羽箭離弦的聲音。兩支羽箭向他疾射過來，他奮力一抓，射向額頭的那支箭被他攥在手心，他隨手一擲，羽箭挾著余勁刺進(jìn)路旁的松樹，松樹猛地一震，樹上的積雪落了下來。
姬不滅沒有辦法再去避開另一支箭，他另一只手要去抱住孩子。
他蹲了下來，準(zhǔn)備迎接孩子的沖擊。
就在那支羽箭刺進(jìn)姬不滅臂膀的時候，孩子的神情猛地呆滯起來，兩支箭簇從他瘦弱的心口透了出來。
姬不滅將他柔軟的身體緊緊抱在懷里，他的小手無力地垂了下來，那個軍士玩偶從手心滑在了雪地里。
姬不滅忽然明白了，姬家村的一幕，在各個地方上演，一遍接著一遍。
在這大爭之世，誰都逃避不了。他體會到了道長為什么將破神劍給了自己，道長想讓自己去做點什么，用那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