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昊與眾將商議,皆認為狐族國小易攻,滅鬼應先滅狐。
于是姬昊命女媧大腸率領一隊人馬直奔青丘,意圖奇襲狐國。
不料半路中了鬼狐聯(lián)軍埋伏,死傷慘重,折損了兩名女媧腸、同科譚晉玄以及散仙數(shù)名。
李著明待無人時對姬昊言:“軍中有細作?!?p> 姬昊也有所懷疑,心生一計與李著明議定。
這日姬昊召李著明、王子良、孔雪笠議事,商議親自前往狐國所屬流口鄉(xiāng)偵察敵情。
李著明、王子良力諫姬昊不必親自前往,孔雪笠附和。
姬昊執(zhí)意要去,令王子良、孔雪笠同行,軍師李著明坐鎮(zhèn)姬字軍大營。
翌日,姬昊、王子良、孔雪笠及數(shù)名親兵扮成商隊,往狐國方向迤邐而行。
眾人沿著商道走走停停,數(shù)日后來到一處地界,界碑上書:羅河鄉(xiāng)。
路邊有客棧、酒肆、茶鋪數(shù)間,王子良命人上前打聽,原來眾人已到羅河鄉(xiāng)境內(nèi)。
王子良趕忙來報:“姬總督,我們走過了,目前已在羅河鄉(xiāng)地界,是否折返去流口鄉(xiāng)?!?p> 姬昊微微頷首道:“我正是要來羅河鄉(xiāng)?!闭f完瞟了孔雪笠一眼,捕捉到孔雪笠臉上掠過一絲不自然的表情。
這時兩名姬字軍斥候從流口鄉(xiāng)方向趕來,湊近姬昊耳語。
姬昊還未聽完,孔雪笠突然化身狐貍往旁邊樹林里竄去。
但即刻傳來一聲凄厲的狐鳴,王子良的長戈刺穿孔雪笠,將他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姬昊背手走來,波瀾不驚地說道:“畜生,探子報流口鄉(xiāng)方向好大的陣仗,獨眼鬼王、阿修羅女等一起埋伏在必經(jīng)之路上。你還不速速請罪,興許還能活命。”
孔雪笠重新幻化成人形,俊美的臉因痛苦而扭曲,卻依然微笑道:“謝總督大人美意,我已一心求死?!?p> “先民國待你們不薄,你為何要背叛先民國?”王子良喝道。
“先民國討伐鬼國我沒有意見。但我既身為狐族,絕不會對你們進犯狐國無動于衷。”說完孔雪笠閉上雙眼,接著嘴角流出鮮血。
王子良上前查看,發(fā)現(xiàn)孔雪笠已咬舌自盡了。
姬昊長嘆一聲:“古語有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古人誠不欺我也。”
李著明派來接應姬昊的部隊趕到,姬昊令他們將孔雪笠尸身帶回,并傳令李著明逮捕姬字軍中武庚等狐黨,一并押解皇城。
前線孔雪笠勾結(jié)鬼國的消息傳回東京,國君吳回立即下旨軟禁皇后狐喜媚,全國搜捕狐族外戚,一時間朝野震動。
之后姬昊與王子良二人扮成販馬客商,牽著數(shù)匹天馬進入羅河鄉(xiāng)城關。
只見城關內(nèi)到處是煙花柳巷、酒樓賭坊、勾欄瓦肆,熱鬧非凡。
不時有來自栗廣各地的流匪,押著一隊隊奴隸穿街過巷,趕往集市售賣。
姬昊二人也牽著天馬來到集市,不多時便將馬賣出去了。
而后二人在集市內(nèi)東挑西揀、左顧右盼,熟悉青丘國所屬羅河鄉(xiāng)的風土人情。
仔細觀察后,姬昊認得狐仙常幻化成面如傅粉、唇若施脂的男子和千嬌百媚、魅惑眾生的女子。而為狐貍迷惑控制的人族稱為狐民,通常眼窩玫紅、眼泛桃花。
姬昊還發(fā)現(xiàn),狐族似乎特別喜歡購買人族奴隸,活躍在集市的奴隸買主幾乎全是狐仙。
兩人在羅河鄉(xiāng)意猶未盡,一直深入到青丘國內(nèi)探察。晚間,姬昊二人入住一間大客棧。店主竟也是一名狐仙,殷勤招呼二人用膳。
姬昊二人匆匆用過晚膳,回到房間說話,正感慨狐國狐仙真是不少,奴隸買主、大店店主、巡街武官幾乎都是狐仙。
猛然間姬昊二人覺得頭昏腦暈,意識到晚膳里下有蒙汗藥,但已漸漸不能動彈。不過二人能夠用仙力壓制一部分藥力,意識可以保持清醒。
二人假裝昏迷,兩個身材高大的狐民從房外推門而入,興沖沖地分了二人的行李。
而后狐民將姬昊二人扛起,從客棧隱秘地道口下,穿過數(shù)里長的地道,來到一片極為廣闊的地下空間。
地下空間幾乎被木牢占滿,每個堂屋大小的木牢擠擠挨挨裝有上百個人族。
經(jīng)過賬房狐仙清點造冊,發(fā)給狐民銀兩,隨后姬昊二人被隨意放進一個尚未裝滿的木牢。
不消半個時辰,姬昊二人將蒙汗藥藥力化解。兩人此行正是為偵察狐國情況,于是與木牢中其他囚徒攀談起來。
據(jù)囚徒們說,這片廣闊的地下空間名為青丘洞,位于狐國皇宮正下方,是狐族中轉(zhuǎn)人族奴隸的大本營。
姬昊問他們是如何被抓來的。
有人跟姬昊一樣是首次來狐國的客商、旅人,不知按規(guī)矩到狐族官衙領取玫紅粉抹在眼窩。于是被狐族店家用蒙汗藥麻翻,醒來之后就已經(jīng)在這里了。
有人在沉溺于狐國的聲色犬馬、紙醉金迷,漸漸還不起酒帳、賭債、風流債,便被債主賣到這里抵債。
更多人是在狐國以外為流匪俘虜,被賣到狐國集市后,中轉(zhuǎn)到這里來的。
一旦湊齊一千人,狐民便將囚徒們用長繩綁手穿成一串,像驅(qū)趕牲口一樣驅(qū)趕人族奴隸上路。
狐族武官押著人族奴隸隊伍穿過蜿蜒曲折且暗無天日的地道,出地道后又走過漫長崎嶇且陰暗幽靜的山路,三天后到達一個城關,城門上方刻著“幽都”二字。人族奴隸稱這條從青丘直通幽都的隱秘道路為青幽小道。
幽都城外是一片喧囂景象。守城鬼仙與來自鬼國各地的鬼仙及青丘狐仙們寒暄。賬房鬼仙清點奴隸人數(shù),發(fā)給一路押運人族的鬼、狐武官們相應的報酬。而后守城鬼仙將人族奴隸牽引進幽都。
忽然一陣香風彌漫,一名身材凹凸有致、姿容魅惑眾生的紅裝女子從容掠過城門。
所有人族奴隸忍不住抬頭觀看,而鬼仙鬼民、狐仙狐民皆低頭跪拜。
有人小聲提醒,此女名叫姮娥,是狐國郡主,青丘狐王女嬌的外甥女。
姮娥本來目不斜視往狐國方向飛行,卻倏地停住,望向姬昊所在的方位,像是在尋找什么。
姬昊心頭一凜,趕忙壓制體內(nèi)自發(fā)的仙力流動。姬昊感受到姮娥有五品神仙修為,但應該發(fā)現(xiàn)不了同在神仙境界的自己的仙力氣息。
然而姮娥還是向這個方位擊來一掌,姬昊旁邊地仙境界的王子良被擊飛。
周圍鬼仙、狐仙摁住王子良,喝問王子良是什么人?來幽都作甚?
王子良只是不言,鬼、狐仙人毆打一陣,仍舊不能讓王子良開口。
這時姮娥盯著王子良,驟然間王子良周圍香風大盛,麝香之氣令附近的鬼、狐、人神魂顛倒。大家知道姮娥在施展狐族最擅長的魅術。
不多時王子良原先蒼白的臉上綻放紅暈,眼里泛起桃花,神情迷離,嘴角露出迷醉的微笑。
而后姮娥勾魂攝魄的聲音縈繞王子良:“壯士,你是誰?你來自哪里...壯士,你是誰?你來自哪里...”
王子良的嘴緩緩張開,喉嚨也開始發(fā)出嗚嚕聲,姬昊的心則提到嗓子眼。幽都是鬼國都城,有鬼仙無數(shù),一旦王子良招供,兩人都很難有生還的可能。
害怕姮娥察覺,姬昊又不敢運轉(zhuǎn)仙力救王子良,只能盯著王子良,期待奇跡的出現(xiàn)。
奇跡真的出現(xiàn)了,王子良身體一頓,吐出一口血,隨即倒地不起。
鬼狐仙上前查看,發(fā)現(xiàn)原來王子良咬舌后暫時恢復神智,隨后自爆經(jīng)脈而死。
姮娥轉(zhuǎn)頭看向原來王子良站立的隊伍,隨意揮出一掌,掌風所至,人族紛紛倒地而亡。姬昊僥幸沒有被掃到。
眾奴隸顫栗著跪下,磕頭如搗蒜,乞求姮娥饒恕性命,姬昊混在其中。
姮娥掃視幾遍后,再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重新朝青丘方向御空而行。
姬昊忍著悲痛,隨奴隸隊伍進入幽都城內(nèi)。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黑色大墳,大墳龐大堪比山岳,矗立在幽都中心,離得很遠也能聽到從大墳傳來的鬼哭人嚎。
幽都城內(nèi)常年烏云密布,不見天日,陰風蕭瑟,杳然希聲。
城內(nèi)鬼民幾乎都是獨眼鬼,在城中往來忙碌,向大墳里押送人族,往大墳外推運出木桶、木箱。
木箱里面裝的全是人族的衣襪鞋帽、金銀首飾。木桶里面裝的則是肉糊糊,血腥味撲鼻。大家都有種不好的預感。
來到大墳入口,見高大的墳前墓碑上書“等活地獄”四字,從大墳里傳出的人族哀嚎聲愈發(fā)清晰刺耳。
進入大墳后,人族首先要脫下衣服、首飾,放進木箱,這時大家更加恐懼。
然后鬼仙用鞭子抽打赤條條的人族們,催促他們攀爬彎曲陡峭的階梯甬道,來到一個寬闊的圓形平臺。
圓形平臺有八個階梯甬道入口,四面八方的人族被驅(qū)趕上來,向平臺中心匯聚。
平臺上早已站滿了人,但鬼仙們?nèi)圆粩啾薏吆髞淼娜送皵D,甚至親自動手推搡人族前進。
姬昊隨著人流來到平臺中間,只見平臺中心是一個黑黢黢的大洞,里面?zhèn)鱽砣俗逅盒牧逊蔚膯杼柊Q,直沖上來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大家拼命后退,根本不敢靠近大洞。
鬼仙們則拼命驅(qū)趕,后來的人族源源不斷涌上平臺,大洞邊緣的人族終歸會被擠下去。
姬昊環(huán)顧四周,光平臺上就有鬼仙數(shù)十,等活地獄外幽都城內(nèi)推測有上千個鬼仙,冒然暴露斷不得脫身。
姬昊只得深吸一口氣,縱身越入大洞。
大洞直通進白玉山體中,深達百丈,洞壁潔白光滑。
姬昊運轉(zhuǎn)仙力,緩緩降落,發(fā)現(xiàn)洞底塞滿了人,后落的人疊著先落的人,形成一個圓柱形“肉山”。
令人驚恐的是,上部山體居然在轉(zhuǎn)動。而且隨著山體轉(zhuǎn)動,最底下的人發(fā)出凄厲的慘叫,然后消失不見了,“肉山”隨之下沉。
姬昊鉆到“肉山”底部探察,發(fā)現(xiàn)原來是旋轉(zhuǎn)的上部山體將人體碾成肉糜,而肉糜則順著下部山體上細小的溝槽向外周流動。
姬昊嘗試運轉(zhuǎn)仙力搬抬上部山體,但這山體重量何止百萬斤,根本撼動不了分毫。
顯然洞里沒有出路,姬昊小心地貼著洞壁上升,原打算從洞口強闖出去,也好過困死在洞里。
當快接近洞口時,姬昊發(fā)現(xiàn)平臺和上部山體之間有一層半人高的空間。
姬昊貓著腰穿過空間走到上部山體邊緣,發(fā)現(xiàn)平臺之下、山體之外是一個極其巨大的封閉空間。封閉空間里燈火通明,姬昊得以看清一切。
原來封閉空間是“等活地獄”這座大墳的主空間。主空間中央坐落著一個堪比大山的白玉石磨。
而姬昊腳下的上部山體正是石磨的上扇,平臺中間的大洞正對著石磨的磨眼。
石磨上扇的下部插滿了缸口粗的鬼木,成千上萬壯碩的鬼民甚至一些鬼仙,推著鬼木前進,從而推動石磨上扇轉(zhuǎn)動。
轉(zhuǎn)動的石磨將人族肉體碾壓成肉糜,肉糜順著紋理流出,匯聚到磨盤上。
等候在磨盤上的鬼民將肉糜、血水用頭巾反復過濾,最后得到清亮的淡黃色液體,用銀桶小心地儲存起來。
姬昊意識到這幽都等活地獄里藏著驚天之秘,而那由人體壓榨出來的清亮淡黃色液體便是秘密的關鍵。
但現(xiàn)在不是繼續(xù)探秘的時候,當務之急是逃出幽都。
姬昊重新來到石磨磨眼底部,挑揀出一些尚未被完全碾碎的人骨碎片。
而后返回石磨上扇,迅速用人骨碎片將插在墳壁上的大片火燭打滅。
趁著等活地獄里突然黯淡下來,姬昊縱身飛下石磨來到地面,鉆進一個裝有人族衣物的木箱里。
數(shù)天后,姬昊隨木箱從鬼國幽都運回狐國羅河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