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坐在了我的座位上,我給他頻頻地使眼色,眼角都擠出好幾條褶子。
喂,這位同學,你坐的是我的座位誒!心里都快飚出臺灣腔了!我覺得我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很明顯了。
但他還真是沒一丁點的眼力見兒,只是用疑惑的神情看著我。
對牛彈琴!白瞎長了那雙好看的眼睛了——好看不中用!
老吳措不及防發(fā)話了:“路陽,你怎么了?怎么擠眉弄眼的!眼睛不舒服?”
“??!沒有沒有,眼里進沙子了,揉了一下?!蔽一琶u搖頭。
全班嘻嘻哈哈都笑成一片。
“你覺得說完就可以下來了。”
我點點頭,走下講臺,走到他身邊,輕輕拍拍他的肩,低聲說:“同學,不好意思哦,這是我的座位。”因為那個座位在第一排講臺下,盡管我半蹲著身子,但是我的行為全班都看得清清楚楚。
“哦哦,不好意思??!我看見就這空著就坐這兒了?!闭f著他趕緊站起來。
就目前來看,笑得好看,還挺有禮貌。初印象還不錯,打個九十分,畢竟無知者無罪嘛。難道高中我將遇見我的蓋世英雄嗎?咳咳咳,我怎么又在胡思亂想了?
老吳恰好又發(fā)話了:“那位來晚的同學,你也去上去做個自我介紹,做完自我介紹去隔壁班搬個凳子,先坐在教室過道里??磥砦覀儼嗟淖酪尾粔虬?,一會兒得去找找后勤了?!?p> 他一個大踏步跨上講臺,嗓門賊亮,落落大方地說:“大家好,我叫范云?!?p> 我聽到坐在我后桌的尹果果悄悄和她的同桌交流著“情報”:“他還挺帥的!”
咳咳咳,女孩子不要這么膚淺嘛。(雖然——他真的挺好看的哈哈哈)
“這就沒了?”老吳問。
“嗯?!彼麥\淺一笑,“哦對,我愛喝旺仔牛奶!”
底下一片唏噓。
還真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
說完他就去隔壁班搬了一個椅子坐在我旁邊。
“我沒來那會兒老師都安頓什么事了?”
我把我記事的本子拿給他看,但他看了一眼,“噗嗤”一聲沒崩?。骸澳氵@字是小學生吧!”
這個人真搞笑,給他借著看,反過來他還嘲諷我。
“不看就拿過來!”我伸手就要搶回我的記事本。
他反應倒是快得很,馬上把本子拿到另一邊:“放心放心,我不嫌棄?!?p> ……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天還有點黑漆漆的,我爸就騎著電動車早早送我到學校來。臉盆,衣服,飯盒,盡管我已經(jīng)告訴媽媽不用拿太多,但是出門時竟然還是裝了一個巨型大背包,也不管她瘦小的女兒能不能背得動……
到了學校,天已經(jīng)微微亮了。我遠遠就看到了高晨光舉著我們2班的班牌,后面同學們已經(jīng)排了長長的隊,都是昨天見過的熟悉的面孔。我也趕緊站到了班級隊伍里,老爹和一眾家長站在隊伍的最后。
在老吳清點了人數(shù)后,我們班就有序地登上了統(tǒng)一安排的校車。
很巧的是,校車的座位恰好缺了幾個。老吳還沒叮囑什么,大家就有默契地讓暈車的同學先坐下,然后就是讓女生先坐,幾個男生把包放在地上,抓著座位的扶手。
我坐在座位上,向窗外的父親揮手再見,我口語對他說,先走吧,但是爸爸做著的口語我看得清楚:“沒事,你走了爸再走?!?p> 我看著窗外一直注視著我的父親,心里有些酸楚。
班車開動了,爸爸漸漸消失出了我的視線。
等我轉頭過來,我的視線被一個男生的肚子堵住了。我緩緩抬頭看了一眼,不是別人,正是范云?
趁他看向窗外沒有看到我的視線,我慌慌張張把頭低下。
老吳站在班車最前面,她說:“距離軍訓基地可能還有兩三個小時,我們要不唱幾首歌調(diào)節(jié)一下氣氛?!?p> 我當然沒什么意見啊,只要不是讓我唱,那什么都好說。看熱鬧當然是不嫌事兒大的。
老吳清了清嗓子,就開口唱了起來,我們都有節(jié)奏地打著節(jié)拍,車里氛圍變得異常溫馨,大家都好像忘了,我們坐這趟車,是要去軍訓體驗一下艱苦生活的。
老吳竟還有這樣的一面,看樣子她也是一個愛熱鬧的人吧,也沒有看上去的那么冰山。唱完一曲,老吳鼓動其他同學來唱一唱。車內(nèi)突然只是留著一陣陣干笑聲,而沒人自告奮勇。
“大家都積極一點,沒有關系,都是同學,自家人!”
車內(nèi)還是一片寂靜。
“我來!”他走到班車前部,全班把目光投向了他:“我想找個女生和我一起唱,唱一首情歌對唱吧!新學了一首!”
全班開始發(fā)出“咦”的聲音,空氣里充滿了八卦的味道。
老吳笑著說:“你找一個上來和你唱吧!”
“路陽!”
晴天霹靂?。?!我這兩天點擊率這么高,是不是該去燒高香了?
我一定是產(chǎn)生了什么幻聽,怎么聽到了我的名字?把頭埋下去,埋下去,這樣一來別人是看不到我了。
“路陽,就是你,過來!”
全車人開始起哄:“上去!上去!上去!”
我看著高樹的臉,強裝著驚喜的微笑,不知道還該做個什么表情來表達我此刻絕望的心情。
如果真的可以打爆他的狗頭,我想,那他的頭早已經(jīng)被我打成肉醬了。
“算了算了吧!我五音不全!”我擺了擺手,在做最后的掙扎。
然而高樹這個壞心眼兒卻是不依不饒,他看我半天不走過去,竟然徑直向我走了過來!眼看全班視線都在一會兒看看他,一會兒看看我。
OMG!鬼知道他一會兒抽瘋又會做出些什么事情!趁八卦的味道還不太濃,我自己就像被獵人抓住的小鳥——乖乖自投羅網(wǎng)吧,別無他法。
全班又一陣歡呼雀躍。
高樹看著我低著頭難堪的神情,趴在我耳邊低聲說:“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這個神情特別蠢!”然后笑著抬起頭和全班解釋:“路陽是我三年的初中前桌,我們只是朋友,大家夠了哈別想太多!”我狠狠踩了他一腳。
我們給大家唱了一首《被風吹過的夏天》,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我沒有跑調(diào),我們配合的還不錯。唱完大家都很亢奮,一直讓我們再來一曲。
再多唱我一會兒就要原形畢露了,唱什么唱?。∵€是乖乖見好就收吧。
我笑著說“不了”,先走回了座位。
坐下后,范云輕聲對我說了一句:“你唱歌還挺好聽的?!闭f完他就繼續(xù)看向了班車前其他同學的表演。
我心里一陣竊喜。不知道為什么,感覺很開心。
哇!我這個人!在激動什么?。?p> 時間就在同學們一個個的精彩節(jié)目中過去。大家坐車坐久了都有一點犯困,車內(nèi)終于只剩下了大家安穩(wěn)有規(guī)律的呼吸聲。我拿出鴨舌帽遮住自己的臉,安心閉上了眼睛,希望能快一點到基地。
就這樣,滴滴答答,不知過去了多久。
突然,一個急轉彎讓我在半睡半醒間突然清醒。我反應迅速地伸手準備去抓扶手,下一秒,一個肉體就穩(wěn)穩(wěn)坐在了我身上。
我抬頭,坐在我身上的,不是別人——竟然是范云!范云!范云?。?!
我們都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呆呆地望著他,一下子像是被人鎖住了喉嚨,說不出一句話來。他也呆呆地往向我,好像還沒弄清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過了幾秒,我們的定身術終于被解除了,他慌慌張張地趕緊站起來,我也趕緊重新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好在車里大家都安安靜靜地睡著,沒有人注意到這尷尬的場面,我們也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
對,只要心里覺得沒有人看到的,一定就沒有人看到。
在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了,我睡意全消。
晃晃悠悠,終于到了傳說中的春雨軍訓基地。已經(jīng)有一個帥氣的教官在那里等著我們了。我們一個個背著提著自己的包,全身癱軟無力地走下班車。太陽就像瘋了一樣地烘烤著我們。
教官按人數(shù)發(fā)完軍訓服后,決定領著我們先去基地的宿舍,把背包等物品先放到宿舍里,然后等我們換好統(tǒng)一的軍訓服,一會兒再集合。我們跟著他先走到了男生宿舍,他把男生領進去,一會兒又出來繼續(xù)領著我們女生往宿舍走。
所謂宿舍,不過是一個十個人睡的大通鋪。我無意顧及這些,匆匆換好軍訓服就向集合點走去。
那條路上途徑男生宿舍。或許這個年紀都對異性抱著一些好奇,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往男生宿舍望了一眼。
我并沒打算真的望到些什么,這是我的真心話,只是不自覺瞟去。然而真有個倒霉蛋就恰好在窗前換著衣服?!
下一秒,范云憤憤地拉住了窗簾。
我急急轉回過頭,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這這這不能怪我,他自己沒拉住窗簾的。
太難堪了,我真是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但是現(xiàn)實是,該來的總歸是逃不掉的。很多事情終究是要“厚著臉皮”死扛下去。是我眼睛犯的錯。該承擔的,還得承擔。
短暫的正步走練習后,范云就徑直把我拉到一邊,氣憤地質(zhì)問我:“喂!你是偷窺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