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城罰羅云跪在院子當中,讓他跪滿兩個時辰才許起來,而自己則好生勸慰黃果果。他讓人去荷花池把包裹撈上來,將弄濕的東西能洗的洗,能晾的晾,又交待仆人若是有什么已經(jīng)泡壞了,就到街上買些現(xiàn)成的回來,尤其是姑娘家用的東西,必須備好。
黃果果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情緒有點低落,她下意識地從腰帶里摸出自己的小香盒,打開湊到鼻子前嗅嗅聞聞,而后輕輕蘸一點涂抹在手腕上,再湊過去聞聞嗅嗅。她真的好喜歡這個味道,有點甜,又有點酸,很清新,又令人回味無窮。
“唉,都舍不得用了……”她小心翼翼地蓋上蓋子,腦子里突然閃現(xiàn)出一些畫面,不僅有哥哥,還有在仙人谷的那些日子。她不禁感到惆悵,而且心里有種酸楚的感覺,好像隨時都能戳中淚點,隨時都能失控地大哭。
她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語說:“要知道,當時就問哥哥要一盒新的了,這盒本來是他自己用的,給我的時候就已經(jīng)只剩下半盒了……”她嘆了口氣,覺得其實在仙人谷時,才是真的無憂無慮。
現(xiàn)在想來,好像也不是那么恨哥哥了。其實本來就沒什么深仇大怨,只不過當時覺得自己被騙,一時賭氣,鬧著非要離開,但慢慢靜下來想一想,真就只有那一種選擇嗎?就如同呂榕哥哥說過的,其實明明還有回旋的余地。
“幸虧你是以哥哥的身份騙我,如果是以男朋友的身份騙我,那我可能就不會這么輕易原諒你了……”
她趴在桌子上發(fā)呆,不知不覺,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云城地勢相對低洼,附近又有好幾個湖泊,平時的氣候都是屬于比較濕潤的那種,如今下雨,感覺整個屋子都潮潮的。她坐了一會兒,覺得有點冷,便坐到床上裹著被子。透過窗子,能看到跪在院子里的羅云,他還是皺著眉,挺著胸膛,倔強地不肯屈服。雖然外面的雨不大,但地面都被打濕了,人在外頭待久了,也會被淋濕。
黃果果看了一會,覺得有些于心不忍,搖搖頭說:“唉,又是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想著,便從屋里拿了把傘,走到羅云跟前扔給了他,說道:“你就不能說句道歉的話嗎?”
羅云使勁剜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去撿那把傘。黃果果看看他,哼了一聲,轉(zhuǎn)身走向容華城的書房。
她在門外輕輕敲敲門,聽到里面有人說進來,便推門走進去,而后朝容華城笑了笑,叫了聲:“白衣哥哥?!?p> 容華城放下書笑著問:“怎么了果果姑娘?有什么事嗎?”
黃果果說:“其實也沒什么事……就是想找白衣哥哥聊聊天……”她低著頭摸著自己的頭發(fā),走到桌前,輕輕彎下身,好與容華城平視。而后說:“白衣哥哥,外面下雨了呢。”
容華城笑著點點頭,說:“我知道,咱們這兒一到這個季節(jié),就喜歡下雨,有時候一下就是好幾天,到處都是潮潮的?!?p> 黃果果忍不住朝窗戶的方向看看,說:“嗯,其實外面也挺冷的?!?p> 容華城笑而不語,黃果果接著說:“要不……讓他進來吧……”
容華城笑著問:“怎么?果果姑娘不想讓他受罰了?”
黃果果說:“其實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如果只罰他一個人,我會不好意思的……白衣哥哥,其實我知道,你是故意罰給我看的,要不也不會讓他跪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我覺得我要是不求替他求情,就顯得小氣了,這樣以后大家都會討厭我了……”
容華城笑了笑,說:“在下罰他,確實是替姑娘出氣,只要姑娘能解氣就好?!?p> “其實我這個人,不愛記仇的,以前在仙人谷的時候,還遇到過比他還過分的人,我也都原諒了呢。白衣哥哥,我真的不生氣了,讓他起來吧。外頭那么冷,萬一再生病了,我會很內(nèi)疚的……”
“自然姑娘愿意原諒他,那在下還能說什么呢?”容華城笑著站起身,走到門口,拉開房門和黃果果一起走去看羅云,而后對著雨中的羅云說:“羅云,看看人家果果姑娘的心胸,再看看你的!為師都替你害臊!起來吧,人家果果姑娘專程過來替你求情的。”
羅云站起來,邊揉著膝蓋邊走過來,容華城說:“還不謝謝人家姑娘?”
羅云輕輕抱拳施禮,說:“謝謝姑娘?!?p> 黃果果哼了一聲,說:“你可別得意哦,我是為了自己能有個好人緣才替你求情的!”
呂榕看到庫房的房門大開,便知道柳晨晚在里面,于是走進去,果然,里面已是滿地的酒壇,而柳晨晚則靠在臺階上喝的伶仃大醉,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一身酒氣。
呂榕忙過去攙扶他,卻被他用手推開,說道:“我沒醉,我只是想在這歇會?!?p> 呂榕不由分說,奪過他的酒壇,將他攙扶起來,而后帶著他出了屋子,一邊抓著他一邊把庫房的門鎖好,勸著說:“仙尊,回去休息吧,您喝得太多了。”
柳晨晚說:“本尊沒醉!”說完掙脫手飛出了院子。
呂榕本來就怕他會來這么一事,所以一直緊緊攥著他,結(jié)果衣服都被扯下來一溜,還是沒抓住。呂榕氣得跺腳,說:“哎呀,又要胡鬧了!”說完趕緊跳出院子追了上去。
柳晨晚飛飛停停,不知不覺竟來到蝴蝶谷旁的桃花谷,那里葬著自己的師父師娘和師兄。
他落在空地上,來到師父與師娘的合葬墓前。按照柳修緣當年的遺愿,是要在百年之后與妻子合葬的,所以在替妻子建墓碑時,便留好了自己的位置。如今,碑上便刻著兩個人的名字——恩師柳修緣(柳晨晚立的)、愛妻婁小香(柳修緣自己立的)。
柳晨晚趴在墳前,輕輕摟著墓碑說道:“師父,徒兒來看您了……本來,徒兒是想帶一個人過來,一起看看您和師娘的……可是……還沒來得及,她就走了……徒兒可能注定要孤單一輩子的……您說過……好好活著,就會有好事發(fā)生……可是……您走了……她也離開了……又剩下徒兒一個人……徒兒不知道還能不能堅持著活下去……徒兒不想再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活著……徒兒好苦啊……真的好苦啊……”說著已是滿面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