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暗中有人,花辭鏡心底咯噔了一下,盡管頭皮被樹枝拽拉得生疼,卻還是忍耐著安靜下來,維護(hù)自個兒官家女子的形象。
鶯歌也懂事的沒有輕舉妄動,一只手拉著樹枝盡量用力壓低,試圖減緩花辭鏡的痛苦。
自小跟花辭鏡長大的鶯歌清楚地記得,伺候自家小姐平生最需要記著的兩件事情。
第一,小姐特別好面子。
雖然小姐丟了面子并不會責(zé)罰打罵下人,卻絕對會閉門不出,躲在院子里默默傷心至少十天半個月。小小的人兒難過起來可憐巴巴的,怪叫人心疼。
第二,小姐特別特別特別怕疼。
所以必須盡量避免讓小姐受傷才行。
今兒個許是時運(yùn)不齊,兩樣都占了。
鶯歌憂心忡忡地想,回去后再哄小姐出門怕是又有一番功課要做了。
一陣風(fēng)刮過,一道青碧色的身影從一棵桃樹上飄然落下,面對面地站在花辭鏡面前。
花辭鏡恍然,怪不得之前不曾注意。
時值三月,漫山遍野的桃樹盡未開放,滿眼綠色中,樹上躲著的這公子實(shí)在忒不起眼。
不過也是她的眼神不夠好。
那小公子年約十六,生的頗為俊俏,唇紅齒白,一雙眼中蓄著淺淡的笑意,像是夜晚倒映著月光的湖面,被涼風(fēng)吹起的一層碎星,明亮閃爍,美麗的不可思議。
“小生名君傾,是應(yīng)屆科舉考試的考生,非是故意冒犯,還請姑娘原諒這個?!?p> 聲音也好聽。清朗如風(fēng),溫潤似玉。
花辭鏡的臉悄悄紅了:“原來是君公子,公子怎么會……”怎么會在這安國寺后山的桃樹上?
難道長得好看的人行為作風(fēng)都是這般不同凡響?
這名字也怪耳熟的,感覺從哪兒聽過。是從哪兒聽過來著?
花辭鏡琢磨著琢磨著就走神了。
還是鶯歌低聲提醒:“小姐,這位便是這屆會試的會元?!?p> “會元哦……會元!”花辭鏡小聲驚呼,眼里亮晶晶的,是那種看到學(xué)霸學(xué)神后專有的光芒。
崇拜。
君傾心情頗好地彎了彎唇:“小生早前桃樹上休息,聽到交談聲醒來時,沒料到會看到……所以一時驚訝,并非有意……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話,不如由我替你解開。”
花辭鏡張口便要拒絕,但實(shí)在是忍受不了疼痛,妥協(xié)道:“若是君公子不妨礙的話……”
原本染上緋紅的臉頰,現(xiàn)在愈發(fā)嬌艷,總是隔著幾米遠(yuǎn)的距離,君傾都能看出花辭鏡眼里的窘迫。
君傾不甚在意地微哂,邁著不緊不慢地步子走到花辭鏡的面前。他并未靠的太近,以免顯得輕薄。隔著空隙,又恰恰好能解決花辭鏡的困境。
然而這種距離,對于未出閣的女子而言,顯然還是太近了,近到讓花辭鏡有些心跳失衡。
她兩輩子第一次和男子湊的這么近,心中的羞澀不安可想而知。環(huán)繞在鼻息間的盡是好聞的皂角香,她感覺自己有點(diǎn)迷失在對方的氣息中。
君傾對花辭鏡的窘境似有所覺,他幽幽低笑一聲,便開始辦正事。
他比花辭鏡要高出一個頭,對于鶯歌而言顯得棘手的難題,于他來說卻是再簡單不過。
君傾手法輕柔地拆開發(fā)髻,讓勾勾纏纏的枝與發(fā)徹底交錯開,再把勾留在樹枝上的頭發(fā)輕輕繞下,兩者之間便徹底一分為二了。
“好了?!?p> “???”花辭鏡小心退開兩步,走出對方的氣場,微微松了口氣,心跳也平靜下來:
“多些君公子相助?!?p> “不必客氣?!?p> 花辭鏡抬頭看了看天色,林蔭遮蔽了日光,根本看不出時辰,她卻感覺過去了很久很久。
“君公子,天色不早了,我們就此別過吧。”
君傾低笑兩聲,也不挽留:“好?!?p> 等花辭鏡帶著鶯歌走出些距離,才輕輕地道:“真是可愛啊,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有緣再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