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里并不符合一貫的印象。
開在空間站里的這個酒館，里面十分明亮，但依然很嘈雜，小部分聲音來自于大家的動作和飲料杯的碰撞，大部分聲音來自于里面熱鬧的交流聲。
當然，也并不是所有的顧客都在出聲交談，莫余就看到，角落里面兩個外星人，用光棱塔一樣的腦袋在交流，他們使用的溝通方式是閃爍，于是急促交流的他們就像兩盞損壞后頻閃的臺燈。
而且他懷疑，彌漫在酒館里的幾縷香氣，是某種復雜成分的信息素。
對于這點，苔蘚給了肯定的回答。
“嘿，你好，您是樂尋北先生？”莫余一眼就鎖定了自己這次的目標，上去打招呼。
對方正坐在一張圓桌邊，和幾個形態(tài)各異的外星人交談。
看到莫余到來，他與旁邊人碰了碰杯，然后領著莫余走到角落稍微安靜一些的桌旁——就在那兩個閃爍燈管模樣的外星人旁邊。
“莫余先生是吧，聽說你找我，看來有急事？你來的很快?！?p> “倒也不急，只是有疑惑，而且今天正好空閑?！?p> 莫余坐在由潔凈材料做成的光滑直椅上，按照看來的攻略招呼不遠處的服務員：
“請給我們來兩杯這里的特色飲料?！?p> 同時他在心底吩咐苔蘚，幫自己提前付賬。
這個河系的星際文明間通行的貨幣，是該河系里最強大文明發(fā)行的幾種奇特記賬點數，在該河系大多數星際文明聚集的地方都被承認。
好在本文明的信用點，具備和本位面任何星際文明貨幣的單方面匯兌能力，倒不用擔心要了東西卻買不起的尷尬。
“莫余先生從事的是什么職業(yè)？”
樂尋北嘬了口服務員快速滑行過來遞上的飲料，率先開口問道。
“我目前在一個研究所里，當文明觀察員，工作內容是對各式各樣未知文明的狀況進行觀察，并撰寫相應報告……目前還在實習期?！?p> “噢，我知道這個職業(yè)，怪不得你會對歷史感興趣。”
“是的，但除去感覺了解我們的歷史，可能會對我接下來的調查工作有益處之外，來找您還有個原因就是我對歷史中的方面起了興趣?！蹦嗯踔鴰套斓娘嬃媳诱f道。
“聽起來不錯，細說?！?p> 莫余點點頭，然后斟酌了下措辭，說道：
“我現在的研究內容，是根據中央計算機的判斷，去那些可以歸為人類物種的文明里，調查為什么中央計算機的模式識別程序，會判斷對應文明無法走向深空?！?p> “據更早入職的觀察員們說，這類觀察任務的答案，也即它們觸摸到上限的原因，可能是受限、可能是停滯、可能是墮落、可能是偏航……或者各種各樣令人唏噓的原因?！?p> “然后在執(zhí)行這些任務的過程中，一個想法越來越清晰，也讓我越來越好奇：當年我們是怎么走向星空的？這個過程中發(fā)生了什么樣的事情？那時候我們的社會狀態(tài)是什么樣子的？又遇到和解決了哪些困難？”
“這就是我的問題。”
莫余雙手捧著杯子，交叉了雙手十指，等待著對面這位歷史專家的回答。
不過樂尋北并未直接回答這幾個問題：
“我建議你先嘗嘗這里的飲料，味道很好很獨特，由于原材料只在這里某顆星球有種植，所以在核心區(qū)并不容易碰到。”
莫余這才把注意力移動到手里的杯子上。
透過透明的外殼，能看到里面是一種鮮綠色的液體，晃動起來有點像油，他也嘬了一口。
“唔，唔，有些辣，但確實很獨特，還不錯?！?p> “哈哈，能接受就好，不然是很大的損失，宇宙里適合我們人類的飲品并不多，錯過就虧了——當然，也不是所有種族都能接受飲料這種東西?！?p> 他回憶了一番自己許多天前剛來這個空間站時，碰到這種飲料的激動，然后才將話題重新轉移回來。
“剛剛你問的那幾個，其實都是好問題。但由于太過寬泛，也并不是很好回答，相信你肯定試著查找對應資料，但收獲并不大?！?p> “沒錯?！蹦帱c頭道。
“哈哈哈哈哈哈，那你來找我，算是問對人了！”樂尋北忽然高興起來，差點嚇了莫余一跳：“估計很多真正的歷史學者，都不一定有我回答這幾個問題回答的好。這樣吧，我先帶你了解下其它文明的普遍情況?！?p> 他扭頭向著剛剛坐著的那張桌子喊道：
“巴拉特！”
“在呢，怎么了？”被喊到的外星人聽見招呼聲，扭頭過來說。
“請過來一下?！?p> 那個有著兩根夸張大觸角的外星人迅速過來，在旁邊坐下，他看了看莫余，說道：“這位看起來有些面生，是新來這里的？看起來是你的同族，尋北?！?p> “沒錯?！睒穼け闭f道：“對了，我以前聽你說，很久很久以前，當你們文明還待在星球表面時，你就已經是響當當的大人物了？我沒記錯吧。”
莫余從這個之前未曾謀過面的外星人頂端，竟然看出了一種“自豪”的情緒。
只聽對方努力用發(fā)聲器官說道：“當然，巴拉特非常誠實，從來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p> 樂尋北問道：“那么，你還記得你們剛剛走向深空時候，社會的普遍感受么？講一講?！?p> “唔，那其實是段很漫長的時間，從腕足蹣跚向著宇宙前進開始，到摸索著探明了星系里所有的行星，突破了船高效散熱技術后，向著前途未知的深空派出一隊探索飛船，我們花費了太久太久。”
“這個過程中，大家最多的還是好奇，外面到底有什么？宇宙到底有多廣闊？但是很快，接觸了星際間組織之后——我還記得當初那個組織叫星際聯合體——最大的印象就是，喧鬧?！?p> 莫余略有些好奇地問：“為什么說是喧鬧？”
“因為之前太安靜了?！卑屠鼗卮鸬溃骸霸谖覀冏畛醯囊暰€里，那浩瀚的星空十分寧靜，我們也曾向著星系外發(fā)射電磁波，但是沒有任何返回信號。那時候，外面是否還有像我們一樣的文明，是經久不衰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