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講話

　　城堡外的空地里。

　　“巴瑟叔叔，您說領主大人會來嗎？他會不會是不愿意將那些獎金發(fā)給我們才故意沒來的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這兩天的工錢……”

　　人群中，一個穿著件亞麻色破舊衣服的少年，看著到了此刻都還緊閉著圍墻大門的城堡，有些忐忑不安的沖著他身前的中年人小聲問道。

　　“閉嘴！你個蠢貨！”

　　結果還不等少年說完，被少年稱為巴瑟的中年人就趕緊出言打斷了他，左右看看發(fā)現沒有人聽見少年的話之后，才重重的松了口氣。

　　隨即目光充滿憤怒的看著少年，低聲吼道：

　　“尼亞，我記得我有跟你說過不能說任何關于領主大人的不對這點吧，你難道就不怕被人聽見？你不怕你瞎眼的母親不怕？

　　知不知道，一旦被領主大人知道了，等待你的下場就只有被驅逐出領地，連帶你的母親也得滾！”

　　尼亞聽巴瑟這樣說，一張布滿了雀斑的臉頓時變白了幾分，他囁嚅著說道：

　　“這個，巴瑟叔叔，我真沒有說領主不好的意思，而且……而且因為只有您在我才這樣說的，其他人我都不會說的?！?p>　　“就算只有我在也不行，尼亞，做事之前你要多考慮一下后果，至少考慮一下你那瞎眼的母親，離開了這里她還能活嗎？”

　　巴瑟并沒有因此而對尼亞有好臉色，直到看見他將頭慢慢的埋下去不說話了，語氣這才稍微的好了一些：

　　“尼亞，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人，我知道你孝順，想要讓你母親過上每天能吃上白面包的生活，也知道這兩天你用盡你的全力去做事就是為了掙錢，但是尼亞……”

　　巴瑟將手搭在尼亞瘦弱的肩膀上，眼睛死死的盯著因為他的動作而抬起頭的尼亞，繼續(xù)說道：

　　“你記住，只有活著，你的那些想法才有可能實現。活著，比一切都重要！”

　　“嗯嗯?！?p>　　尼亞看著巴瑟嚴肅的樣子，忙不迭的點了點頭：“巴瑟叔叔，您放心吧，我一定不會再說先前的那種話了?！?p>　　“這樣最好，我可不想替你養(yǎng)活你的瞎眼母親，你知道的，我……”

　　巴瑟這才滿意的松開了搭在尼亞肩膀上的手，正要繼續(xù)教育幾句的時候，卻聽見了城堡圍墻大門打開的聲音，頓時止住了嘴，帶著尼亞站好，將目光投向了城堡。

　　其他的奧恩鎮(zhèn)鎮(zhèn)民的反應也同巴瑟他們一樣，無論是小聲議論的，還是有其他行為的人都趕緊停下，面朝著城堡方向站好，面色肅穆。

　　在這種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城堡圍墻的大門終于是徹底打開了，露出了在其后的羅哲等人。

　　一身男爵禮袍的羅哲騎馬走在最前，霍林緊跟在其后，在他們身后，塔克帶著十九名護衛(wèi)隊成員成兩列的隊形跟著，顯得很是正式的同時，也充滿了威懾力。

　　至少，看見這個陣仗的少年尼亞一張臉已經全白了，才真正明白他的巴瑟叔叔為什么會那樣的緊張害怕。

　　而作為主角的羅哲，表現其實也沒有好到那里去，除了臉色沒有發(fā)白外，在寬大的禮袍下面，兩只腿正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只不過他這完全是因為緊張導致的。

　　他也知道自己這樣不行，但是就是控制不住。

　　不管是他自己還是‘前任’，都沒有在上千人面前講話的經歷，尤其是這些人還都雙眼熱切的看著他，更是讓羅哲越發(fā)的緊張了。

　　好在是羅哲有一群善于察言觀色的下屬。

　　在他驅馬慢慢的來到空地前方的時候，早就等候在那的笛卡爾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異常，讓原本準備好的侍者讓開，自己親自將羅哲扶下馬，并在羅哲耳邊輕聲的說道：

　　“男爵大人，您如果緊張的話，就將他們當成是一只只不會說話的動物就行，這是我在第一次當眾演講時我的老師教給我的辦法，希望對您有用?！?p>　　“謝謝，我好多了。”

　　羅哲也輕聲的回了句，按照笛卡爾說的那樣去做，發(fā)現真的有效果，雖然還是很緊張，但原本顫抖不已的雙腿已經不再顫抖了。

　　深深的吸了口氣，強逼著自己壓下緊張的情緒，羅哲慢慢的走上了笛卡爾為了這場獎勵大會而特意搭建的平臺上。

　　“他們都是石頭，都是樹，不緊張，不緊張！”

　　羅哲在平臺上站定，心里不斷的重復著這句話，將目光在臺下的人群緩慢的掃過幾次，發(fā)現每一個被他目光看到的人都會主動的低下頭去。

　　這讓他終于是徹底的冷靜下來，在他的領民面前發(fā)出了他的聲音。

　　“各位領民，大家好，因為某些原因，導致我來遲了，讓大家多等了那么久的時間，我深感抱歉?！?p>　　說著，他在霍林他們震驚的目光下，沖著因為他的話而陷入呆滯的領民們鞠了一個躬表達了他的歉意。

　　結果，很多站在他正前方的領民拼了命的往兩邊跑去，很快就弄出了一個空白區(qū)域。

　　“……”

　　至于嗎？

　　羅哲有些無言的看著臺下變得有些亂糟糟的眾人，沉默片刻后，呼出口氣繼續(xù)說道：

　　“各位的反應我很理解，我也知道在帝國，從來都沒有過領主向領民低頭的道理。但是，我同樣知道一個道理，那就是做錯了事，就得有做錯了事的態(tài)度，不能因為身份的差距而忽略這點?！?p>　　“所以，我才會向各位道歉，就是為了表達我的態(tài)度?！?p>　　羅哲的話說的很誠懇，但是卻沒有任何人買賬，紛紛出言說他沒有錯，有的人甚至因此臉色變得蒼白，像是看見了什么可怕的事一樣。

　　這讓羅哲很是郁悶，沒想到真心誠意道個歉都會是這個樣子。

　　知道自己再如何解釋下去都沒用的羅哲也就索性放棄了解釋的想法。

　　他準備直奔主題，不再多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朝著臺下準備好的笛卡爾招了招手，后者就走了上來，將手里拿著的一份名單遞給了羅哲。

　　羅哲瞅了瞅名單，點點頭示意笛卡爾下去之后，就高高的舉起名單，沖著臺下的眾人說道：

　　“我想各位大概都迫不及待的知道在這次的除污活動中到底是哪十位鎮(zhèn)民獲得了獎勵，接下來，我將會宣讀表現最好的十位鎮(zhèn)民名字，并將獎勵發(fā)放給他們?！?p>　　望著臺下都緊張得屏住呼吸的眾人，羅哲這才在心里點了點頭。

　　這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樣子。

　　然后，在臺下所有人緊張的目光下，羅哲微笑著，緩緩念出了名單上的名字。

　　“第一名……”